恨重仇深 摇长啸曳空来老魅 危临敌盛 摇宝云如雾护仙山
前文说到李英琼在宝城山收了竺生、竺笙、竺声三小姊弟,刚要一同起飞,忽遇妖妇宝城仙主屠媚寻来,因是骤出不意,虽有至宝,不善应用,几被邪法所困,后仗佛家定珠之力,破了玄牝妖阵,杀死妖妇。上官红已在事前仗着乙木仙遁护身,带了三小姊弟预先突围逃去。同时紫清玉女沙红燕同一妖党伍常山来寻屠媚,欲往幻波池寻仇,一见妖妇被杀,全都激怒。双方正斗法间,癞姑忽然隐形飞来,连用佛家金刚掌将妖人打伤,随用诱敌之计,拉了英琼往幻波池逃去。
妖人大怒,竟将老怪丌南公的镇山之宝落神坊放起,当空立现五座牌楼,发出千百丈风雷烈火和金刀火箭,宛如一座火山,带着千百丈长一条火龙,精光万道,雷电交鸣,火箭金刀宛如雹雨,朝二女急追过去。不料癞姑来前,早有高人指教,预示仙机,准备停当。男女二妖人刚追到幻波池旁,二女已先飞下,依还岭全山均被太乙五烟罗护住,一任雷火金刀猛烈攻打,丝毫不动。妖人正在激怒,袁星同了米、刘二矮忽然出现,用前在莽苍山所得妖幡黑眚丝,将妖人伍常山绑住,中邪昏死过去。沙红燕发现回救,已是无及。因听敌人去时发话讥嘲,同党中邪倒地,身被黑眚丝绑紧,深嵌入骨,不能不救,师门至宝落神坊又被敌人收去,焉能不切齿痛恨,无如势穷力竭,无可奈何,只得救人要紧。
沙红燕正打算将人救走,化去黑眚丝,再想报仇之计,忽听一声长啸,来自遥天,晃眼一道碧色的妖光,拥着一个身材矮小,其瘦如猴,周身穿得火也似红的赤面妖人,已随啸声自空飞堕。看出来人正是被杀妖妇屠媚的情人赤手天尊邹勤。知道此人神通广大,邪法高强,更擅玄功变化,炼就阴火碧云。人最阴毒,凶狠沉着,动作如电,声到人到,飞行绝迹,瞬息千里,又精五遁之术,厉害无比。前被极乐真人与长眉真人禁闭在东海底水眼之内已数十年,新近方始脱困出来。他本就恨极正教诸仙,再经自己前往怂恿,于是合谋,连同另一妖人,约定日内往幻波池盗取毒龙丸和圣姑藏珍,并杀易、李、癞姑师徒,报仇雪恨。
不料伍常山性急,又看中屠媚美色,强约往访,致遇英琼、癞姑,狭路相逢,伤人失利。邹勤与屠媚本来有奸,双方多年不见,好容易复体脱困,未及叙旧,便被仇人杀死,自是恨极,必以全力与敌一拼。沙红燕心中暗喜,表面却作悲忿之容,凄然说道:“邹道友晚来一步,媚姊轻敌,不肯听劝,已死于李英琼贱婢毒手了。”邹勤妖光已先收去,闻言把紧压怪眼之上的一字浓眉微微一皱,阴沉沉狞笑道:“我早知道了。伍道友身上黑眚丝,乃妖尸谷辰在地底苦炼多年而成之宝,厉害无比,非我不能化去。稍迟人必受伤,任他法力多高,三日之后便无救了,此时救人要紧。幻波池这些小狗男女,命在我的手中。他们有太乙五烟罗,此时决攻不进,非我施展神通,炼成法宝,不能成功。我们走吧。”说完,朝沙红燕看了一眼,将手一招,一片碧光微闪,带了伍常山和沙红燕,一同破空飞去。
妖人走后,袁、米、刘三人本来隐身在侧,忽同出现,空中神雕也便飞下。米、刘二矮首先问袁星道:“师父回山必知此事,如何是好?”袁星答道:“师父法令虽严,但你二人志在立功诛邪,与炼邪法害人不同,平日又无甚过失。丑媳妇难免见公婆,况你们今日又立下功劳,足可折罪。还是随我一同回去,见师请罪的好。”刘遇安道:“话虽如此,但是师伯、师父建立仙府之时,曾下严令,门人犯规,决不宽容,何况第一次立法,必更严厉。你没有听易师伯所说的话么?师父对我们虽极恩厚,但是人最好胜,性刚疾恶。如知我二人背师祭炼邪法,三位师长只她门人犯规,必定大怒,如何能容?我二人也是该死。已经立志改邪归正,本无二心,只为初拜师时,见师父年纪太轻,无甚法力,只仗一口紫郢剑,虽知名列三英,后望无穷,终恐遇见强敌,不是对手。难得遇到邪教中这等异宝,以为有用,本心实想建功,别无他念。
后到仙府,见恩师蒙师祖器重,法力日高,几次想将妖幡毁去,一则无暇,再则邪法厉害,毁它甚难。又知师祖和各位尊长神目如电,不会不知,既未禁止,也许将来有用,心里也不舍,因循至今。日前恩师出山远游,大师伯忽命我们往静琼谷用太清仙法设一埋伏,以为妖人来犯时,作一呼应。心想此幡到手,尚未炼过,遇见强敌,尚难如意运用。米师兄再一劝说,意欲乘机改用本门仙法重炼,将邪气除掉,免得带在身旁,还要设法隐蔽,终日提心吊胆,恐被师长发现怪罪。等到炼成,自行检举,同时托二师伯说情。哪知邪气上升,被人发现,起了误会,往告大师伯,将我二人唤去,当时便要处罚。如非二师伯和华太师叔再三讲情,许我们在静琼谷待罪,几乎当时便将师祖所赐法宝、飞剑收去,重责之后,逐出门墙。休看事情已过,并不算完。一则师父未回,不能作准;二则幻波池开府立法之始,三位师长曾经言明,任何门人犯规,一律处治,决不姑息。
大师伯不过是看华老前辈情面,特让师父自去立法,以为惩一做百之计。此时如回去,还可借着大师伯之命,作为待罪在外,等到建下功劳,再托各位师伯叔向恩师求情,至多挨上一顿打,还可无事。否则恩师对我二人出身左道,本不放心,再知此事,必以为故态复萌,处罚重些尚非所计,就怕怒火头上,追去法宝、飞剑,逐出山外,不要我们为徒,那就糟了。那后来妖人邹勤,曾听以前先师说过,知他底细来历。这厮邪法甚高,精于玄功变化和五行遁法。他知太乙五烟罗难于攻破,现正回山炼宝,正可暗往下手。好在来时,我们身形已隐,未被看见。适和米师兄商议,意欲深入妖窟探他底细,豁出妖幡送他手内,相机与之一拼。如能暗中除害,自是万幸;即或不行,仗着师祖所赐防身法宝,也不致有甚大凶险,怎么也能立点功劳回来。那时恩师见我二人志诚心苦,盛气已消,再有几位师长说情,便可从轻宽免。如就此见师,想起平日师训,实在不敢。因恐三位师长万一生疑,故向师兄明言心事,否则,妖人走时,我们早在暗中跟去了。”
说完,神雕低声急啸。袁星本通鸟语,便劝二人道:“钢羽说你二人面有晦色,去不得呢。师父怪罪如重,我愿替你们受罚,还是不去最好。”米鼍苦笑道:“袁师兄厚意深情,万分感谢。不过你随恩师多年,还不知她性情?尤其二师伯人最义气,待下恩厚,法力又高,料事如神,她早看出我们心意,如可挽回,早就传声相唤了。你看洞门紧闭,太乙五烟罗未撤,分明不许再进仙府。呆在这里,毫无益处,只有早点立功,或能表明心迹。至于面有晦色,我也知道,如无晦色,焉有此事?真要该死,有甚凶险,也是在数难逃。我想师祖既允恩师收我二人为徒,将来多少必有成就,不致便遭惨劫。
我二人久想立功,以赎前愆,难得有此良机,师兄不必劝阻。”袁星因听神雕啸声,说二人此去凶多吉少,仍想劝阻,笑道:“你说洞门未开,我并无过,如何也不令进去?你们就要去,也等我见过师父,探明心意,真个不行,再走不迟。”二矮同声笑道:“如等师父有甚严令再走,那就是逃,罪更大了。不如在未奉命以前,先向恩师遥拜通诚,就此离山,将来回山请罪,还有话说。”说罢,便同向幻波池跪下,虔心祝告,先诉背师隐藏妖幡之罪,再说此行心志,等到建有微功,可明心迹,再行回山待罪。因奉大师伯之命,暂时不许擅入仙府,故未当面拜别,望乞深恩宽恕,拜罢起立。袁星还想强行阻止,二矮将手一拱,道声:“再见。”身形一晃,便即隐形飞去。
袁星一把未抓住,人已无踪,忙喊:“钢羽大哥,怎不追他们回来?”神雕便用鸟语回答,意思说二矮此去,本是定数,师长多半知道,不过敌人太凶,为尽同门之义,向其警告,使知戒备,其实拦也无用。双方正问答间,忽听幻波池底癞姑传声相唤。紧跟着彩烟浮动,光影闪变,再看身子已在太乙五烟罗笼罩之下。袁星暗忖:“此宝为何始终不撤?连放自己入洞,也是这等严密,难道形势真个紧急不成?”那太乙五烟罗,本是薄得几非寻常目力所能辨认的一层淡烟,紧贴地上,这时因唤雕、猿回去,高起一条,以作归路。袁星正在寻思,神雕忽用鸟语急唤快走,料知有事,忙同往池底飞下。到地一看,洞门竟是大开,好像在诱敌神气,便向中洞赶入。迎头遇见癞姑,笑骂道:“你真胆大!连我们此时还不敢冒失出外,你有多大本领,敢和米、刘二人去惹强敌?沙红燕这个妖妇何等狠毒,也是你们几个所能应付的?他二人走了么?”袁星乘机跪禀道:“他二人虽然背师祭炼妖幡,实是贪功心盛,并无他念。他们因立法之始,恐师父法严,不敢来见,现往妖窟去探虚实,意欲立功赎罪。此行实是危险,还望师伯开恩,念其平日无过,代向恩师求情,加以宽免。”癞姑笑道:“此是他二人劫数,不能避免,非此也难成道。否则他们私自离山,如何能够?你当他们还能生还么?”袁星一听口气不妙,便惶急起来,急喊:“二师伯素来待我们恩厚。弟子常听米、刘二师弟说,他们根骨禀赋均非上乘,早年又不该误入旁门,虽得本门传授,功力尚浅。他们是师父初收门人,师父何等威名,而他们和诸位同门比较,好些不如,实在自惭形秽。如非此时兵解有好些危害,早去转世,何待今日?务望师伯深恩垂怜,设法解救,感恩不尽。”癞姑笑道:“你这猴儿倒也义气。不过定数难逃,不经此难,永不如人。
你师父为三英之秀,将来门人众多,只他二人不济,岂不难堪?你毋须操心,我们已有安排。不久群邪大举来犯,你和神雕均有使命,见过你师父,可照以前传授,各守阵地,相机待敌。去吧。”袁星还在求说,忽见英琼走出,面有怒容,不敢开口,向前行礼,叫了一声:“师父。”英琼便问:“米、刘二人何往?”袁星看出师父神气不佳,便把前事委婉陈述,并代求恩。英琼怒道:“他二人就算心迹无他,即以隐匿妖幡,背师行事而言,已犯重规,如不念在相随这些年,平日无过,早用飞剑斩首,还能容他们走么?你也专喜胆大妄为,如不以他们为戒,一旦犯过,悔无及了。”袁星哪敢再说,诺诺连声而退。
原来英琼同了上官红走后,易静忽想起群邪不久来犯,静琼谷斜对幻波池,如在谷中设下太清禁制和五行仙遁,到时再命得力门人前往埋伏,里外夹攻,可有好些用处。因觉米、刘二矮在旁门中多年,经历甚深,好些妖邪均知来历;近又用功,通晓五行仙遁:便令前往布置。哪知二矮自在莽苍山得到妖幡以后,惟恐背师行事一旦发现,必受重责,时常想起害怕。后才省悟青囊仙子华瑶崧已在得幡时,经其默祝,代将邪气清除,故此无人得知。及至峨眉开府,恐师祖怪罪,暗中祷告了几次。后见奉命下山时并未提及,心虽放宽,但因师父疾恶性刚,听平日口气又极严厉,始终不敢明言。此幡非经炼过,又不能用,难得有此机会,布完仙遁,便在谷中私自祭炼。刚刚炼成,可以随身应用,不禁又叫起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