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笑语欢叙,时光易过,不觉到了用功之时,仍去分别入定。等次日功课做完,同时走出,林、司二女又陪往游玩全景。偶谈起卧眉峰主人雅善修治营建,匠心独运,清景如画。残雪早消,满山红叶与秋菊争艳,秋光独盛。主人不在,也可观赏,欲往一游,便信步行去。快要到达,忽见一道白光刺空飞来,直往面前落下,现出一个道装女子,正是武当七女中的大姊张锦雯。与三人分别礼见之后,便对绿华道:“我原说山中哪有如此年幼的道友,原来李道友与二位姊姊宠临,无怪乎那么厉害的妖人,也不是对手了。”众人问故。锦雯道:“适才归途,发现川鄂交界深山之中,水木清华,洞壑幽奇,意欲日后为本门辟一洞府,前往查看。忽然发现有人在彼修炼,刚把身形隐起,便见两人走出。听他一谈,内中一个秃贼竟是小南极为首妖人尤鳌,主人乃昔年在东海三仙无形剑下漏网的妖妇半杨妃勾魂姹女马庚仙。秃贼说起昨日为李道友所伤之事,痛恨彻骨,必欲得而甘心,只不知姓名来历。已和妖妇定下毒计,由明日起,秃贼先来本山查访窥探。
只一见面,便即诱往妖妇山中,用邪法困住,由妖妇吸取真阳,再由秃贼嚼吃肉身,方可报仇雪忿。我知又是林师妹那位冤孽所惹的事,此人也太情痴,长此纠缠,如何是好呢?”谢琳插口笑拍了李洪一下道:“你这个胖娃娃,少惹点事,留神秃妖贼要吃你的肉呢。”李洪在旁,本就有气,不等说完,怒道:“秃贼、妖妇实太可恶!反正无事,就此除去也好。”说完,手向张、林、司三女主人把手一拱,道声:“行再相见。”双足一顿,破空飞去。谢璎一把未拉住,想要飞身追回。谢琳拦道:“秃贼以前曾往金钟岛生事,叶姑门下两世妹几为所害,断乎容他不得。就此除害,岂不也好?”张锦雯道:“我看秃贼、妖妇恶贯满盈,此去手到成功。愚姊妹尚有要事,未便远离,恕不奉陪了。”二女问明途向,作别起身,以为飞行神速,必可追上。哪知叙别稍为耽延,李洪年幼疾恶,匆匆起身,未及细问,只知地在川鄂交界深山之中,本来不易找到。也是妖人该死,阴错阳差,却在此时离山外出,二女反倒扑空,李洪却迎个正着,等二女寻到,双方已经恶斗多时,生出枝节来了。
原来李洪飞经川鄂交界,忽想起先恐二人拦阻,忙于起身,不曾细问山在何处,荆门一带,千山万壑,如何寻找?又不便回去问人。心想今天才第三日,有的是闲空,豁出把这一带山岭寻遍,也许查出妖人下落。心念才动,猛瞥见一道青光同了一道暗赤光华横空而渡,飞得极高,直非寻常目力所见。暗忖:“秃贼飞剑已被我所毁,这道青光怎与其一样?莫非飞剑不止一口?暗赤光华也与赤阴教相似,说不定就是所说的妖妇。”立即跟踪赶去。原意身形已隐,对方不能发现,等追上看明,再行下手。不料男女两妖人邪法甚高,还未近前,便被警觉,因觉来人决非平庸之手,特意诱往小峨山一个有力的同党那里,准备合力应付。那同党正是毒手摩什门下妖徒闵乌能,正在山上祭炼邪法,性本凶残,仗恃乃师凶焰,无恶不作。所炼邪法,得有师传,也极厉害。
一见二妖人匆匆跑来,神色张皇,见面说不几句,李洪也已赶到。因见邪法厉害,妖人已经现身,果是秃贼、妖妇连同妖党师徒,有十余人之多,正向自己来路指说,知被警觉。少年心性,不欲示弱,立即现身,方喝:“妖贼纳命!”山顶上忽有一片乌金色的云光飞涌上来,将李洪围在其内。李洪虽不知妖党来历,但听二女说过,这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的厉害。近来精习禅功,应变神速,心灵上略有警兆,灵峤三宝立即发动。玉玦祥霞首先飞出,护住全身。金连环连同断玉钩相继飞出。本来心有先人之见,毒手摩什又未见过,虽然当地山形景物与二女所说大咎山魔宫不类,但因所用邪法同一路道,心疑毒手摩什也在其内。又见金云电旋,血焰如潮,上下四外成了一片乌金色的火海,宝光以外,什么也看不见。那么强烈的护身宝光,所到之处,尽管纵横如意,并不十分为难,潜力却大,妖光随灭随生,散而复聚,越来越密。
匆忙中不知妖徒伎俩只此,因素来强横骄狂,夜郎自大,当着同党门人,表面虽还镇静,实已手忙脚乱,强行挣扎,损耗颇多,并不能持久下去。以为邪法厉害,二女又未同来,如无七宝金幢将妖邪困住,必被逃走。虽有制他之宝心灯在手,不能妄用。胜负两难,方在寻思。对方男女两妖人原是行家,先觉闵乌能邪法可恃,人又刚暴逞强,不便伸手。及见李洪周身都是佛光祥霞环绕,邪法无功,大有相形见绌之势。妖妇首把腰间葫芦一拍,便有粉红色的淡烟杂着一股赤阴阴光雨,朝前激射出去。此是赤阴教中最阴毒的邪法,厉害非常。看去光并不强,中杂一股带着粉香的腥秽之气,洒中人身,骨髓皆融,终化脓血而死,连生魂带所化污血全被妖妇葫芦吸去。每害一人,便增加若干凶威。
不论道力多高的人,骤不及防,如为所乘,初闻尚觉腥秽异常,只一入鼻,便觉另具一种膻香,越闻越爱。不多一会儿,便软瘫在地,听其摆布,终于化血而死。妖妇原因李洪仙骨仙根,致生邪念。又见李洪头顶祥霞,身环金光,精虹如电,上下飞舞,以为妖光血焰虽不能近,并非无隙可乘。所放毒气俱是凶魂厉魄,与极污秽淫毒的精气合炼而成,能由心运用,得隙即入,敌人稍为疏忽,即受暗算。便用宝光护满全身,稍为疏忽,也必晕迷过去。对头法宝虽极神妙,终是年幼,无甚经历,多半不知利害。又因妖徒势绌,不容袖手。明知宝光强烈,此举必有损耗,继而一想:“敌人不知是甚来历,这么好的根骨禀赋从来未见,如能吸取他的童贞,足偿所失。”贪心一生,立即如法施为。秃子也将轻易不用的九寒沙发出助战。
李洪本有戒心,前生曾与赤阴教妖人对敌,深知邪法来历。又见九寒沙化为千万点碧萤,暴雨一般射来,乌金色光云血焰又未减退。一时惊疑,惟恐失算,便把莲花宝座取出,望外一扬,化为一朵金光万道的莲花宝座。本意腾身其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先把自己护住,再打御敌主意。没想到西方至宝威力绝大,前与尸毗老人相斗,心存退让,全力并未发挥,这时却显出此宝的妙用。灵峤三宝本就万邪不侵,妖妇所谋只是徒劳,所用毒气并不能侵入丝毫,哪再禁得起这一件西方至宝的威力。一经施为,那千叶莲花瓣上突射出万亿金芒,所到之处,邪焰全消,毒氛尽灭。更有一圈佛光,大约十丈,悬向敌人头上,祥辉潋滟,徐徐流转。妖妇先打着如意算盘,欲等对方中邪晕倒,立即连宝带人,一齐下手抢走,捷足先登,以免同党觊觎。待用玄功变化,掩向火海邪氛之中,相隔甚远,做梦也没想到祸发甚快。佛光一现,立被罩住,邪法全都失效,原形毕现,想逃已是无及。
李洪原为有点疑虑,上来便照杨瑾所传,猛以全力施为,未料此宝如此威力。一见金莲涌出,邪法全破,天色立转清明。妖妇忽在身前不远现形,手执阴火葫芦,周身邪烟围绕,被佛光罩定,正在强力挣扎,似想逃走。知道上有佛光,下有金莲,任何邪法异宝俱难侵犯,无须再用法宝防身。于是将手一指,断玉钩先飞出去。妖妇首当其冲,精虹略闪,立时毙命。如意金环宝光赶上前去,裹定一绞,连人带葫芦一齐消灭。秃子见势不佳,急纵妖光逃去。闵乌能看出不妙,再不见机,必无生理,心中忿恨,急怒交加,也忙化为一溜乌金色的妖光,电驰遁走。李洪虽觉妖人邪法不如意料之甚,但是相貌狞恶,身材高大,连所发妖光均与二女所说相似,仍疑心是毒手摩什本人。也许幻波池新遭惨败,元气未复,故此法力大逊。一见逃走,惟恐二女不在,被其逃脱,因而误事,便着了急。立纵遁光加急追去,百忙中连所用法宝也未收回,身在莲花宝座佛光环绕之中,前面又有一道金红色的交尾精虹和灵峤三宝所发宝光,相率齐飞。一时光焰万丈,上烛重霄,慧炬流天,星驰电射,顿成亘古未有之奇观,千万里外俱能看见。
当时只苦了山顶上一伙毒手门下的徒子徒孙。因妖师情急逃命,忘了携带,来势又万分神速。知金莲宝座本是佛门降魔至宝,寻常妖邪只吃那圈佛光照住,或被金莲宝焰射中,决难幸免;常人遇上转可无事,且增智慧。这班极恶穷凶的妖徒一经接触,立生反应,欲逃无及,佛光宝焰已照上身来。李洪只顾追敌,并未在意,众妖徒却全数遭报,死于就地。总算李洪不曾有意诛戮,佛法慈悲,经此佛光一照,邪法戾气与原有恶性一齐解消,仍可前去投生,转入轮回,只不过法力全失,与常人死后精魂一样罢了。当地原离大咎山魔窟不远,双方飞得又快,不消片刻,先后飞近。
这时毒手摩什正在宫中修炼,欲谋异日报仇之计,忽见一门下妖徒神色慌张,飞身入报说:“闵师兄被一敌人追来,已将到达。”毒手摩什闻报大怒,身形一晃,便到宫外。迎头遇见妖徒鼠窜逃来,手指身后来路,连话也顾不得说,神色甚是惊惶。素日凶威远震,无人敢樱其锋,这多年来只小寒山二女曾来本山与之对敌,由此连遭挫折,想起便怒不可遏。一听有人追上门来,想起前事,更是火上加油,暴跳如雷。因忿妖徒脓包,怒吼一声,方要打去。猛瞥见遥天空际,一座千叶莲台带着大片金光祥霞,电也似飞来。
先前吃过佛门中人的亏,一见这等声势,疑是平日意想中那几个强敌来寻晦气,不禁惊疑。再一想:“来人如是方今佛门中几个有名人物,妖徒一遇,早为所杀,怎会被其逃走?再说来人也不曾这等卖弄,许又是对头门人有意欺人。”念头一转,怒火重又上升,李洪也已追到。一见来人是个不满十岁的幼童,再见周身俱是法宝防护之状,分明年幼无知,仗着师长法宝,私出生事。觉着自己多年威望,无人敢惹,如今时衰运背,连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幼童也敢上门欺人,怒极之下,心想:“来人根骨至佳,从所未见,如能摄得生魂,祭炼邪法,报仇必可如愿。”毒手自从幻波池逃走以后,也曾防到对头寻他晦气,魔窟内外均设有极厉害的埋伏禁制。于是将手一挥,立即发动。
李洪正追之间,瞥见妖徒下落的山头竟有大片平地,一头矗立着数十幢金碧楼台,殿阁崇宏,气象万千。前面更有无数琪花瑶草,佳木秀列,软草如茵,山光泼黛,景极壮丽,有似神仙宫阙,不类人间。但用慧目法眼遥一谛视,便看出其中邪雾隐隐,暗含煞气。快要飞到,忽见殿前玉平台上突现一人,紧跟着两旁金碧台榭内又飞出一伙奇形怪状的妖人。前追之敌,也已落地现身,先出妖人把手一扬,便即退去。这才看出为首一个,正是毒手摩什。暗忖:“这里方是大咎山魔窟,至多挨到明朝,二女必要寻来,一举成功。一放,人已飞上山顶。要知下文许多惊险新奇情节,俱在以后各口披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