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毒种灵禽 摇白骨穿心腾魁影 缠绵悲死劫 摇金莲度厄走仙童
原来李洪由珠灵涧别了凌浑,起身往武夷山赶去,暗忖:“谢氏姊妹乃师父前生爱女,来借心灯诛邪,为何不与,还要自己相助?藏灵子这道灵符又是何用?怎的非它不能借到?前在峨眉,闻说此次休宁岛群仙盛会,实因岛上许多地仙大劫将临,恃借这数百年一次的盛会,向我爹娘和各位有法力的尊长求助。所以爹爹此行为期最久,前后须去三次,与其他会后即去的仙宾大不相同。师父必被留在岛上,未必回来。就是回来,如其不允,自己是门人,也无相助世姊偷盗之理。”正想不出是甚缘故,哪知藏灵子有心以全力作成此事,法力又高,日前当头一掌,竟将元神分化,附在李洪身上。李洪因见对方父执之交,好心指教,事出意外,没有防备,心灵竟受遥制。
那道灵符更是神妙,路上还在盘算,一到武夷,便只记着灵符必须转交两位世姊,始可将妖邪除去,永绝后患,别的全想不起,尤妙是,身刚到达,还未走进,便见小寒山二女飞来,双方见面,自甚欣喜。谢琳开口便问:“我爹爹呢?”李洪见仙府云封,禁法未撤,知道赴会未归,笑答:“我也刚回,师父大约还在休宁岛吧?”忽想起身畔灵符,连忙取出,说道:“来时途遇藏灵子世叔,交我一道灵符,命转交世姊,说有大用。世姊请看。”谢琳刚一接过,一片红霞闪过,符上现出两行字迹,也是一闪即隐。心中大喜,忙即收好。并用传声告知谢璎,令其如言行事,李洪正与谢璎叙谈,刚觉符上有字,已经隐去。李洪问是甚字,二女同道:“说来话长,我们进去再说吧。”
李洪随即撤禁,延入仙府以内。谢琳先将灵符取出,朝入门处一扬,又是一片红霞飞起,连闪几闪隐去,符已不见。然后落座,说道:“我爹爹少时即回。我们来意,是想借那心灯,去除毒手摩什。照着爹爹本意,惟恐由此生出枝节,本不肯借。我虽然想好一个主意,但爹爹法力多高,岂能巧取?正在为难,不料有人暗助,事已可望如愿。不过,事情仍须洪弟相助,你却不许推辞呢。”李洪道:“只不叫我欺骗师父去偷,哪怕受顿责罚,也必照办。”谢琳嗔道:“洪弟忒小看人。莫非我所求不遂,便做偷儿么?就说自己父亲,事后可以涎脸请罪,也断无逼你伙同行窃之理。”李洪见她生气,慌道:“我不过一句笑话,如何认起真来?”谢琳笑道:“你说话气人么。
其实前半一样瞒着爹爹,不过事有凑巧,仗着爹爹不曾明令禁止而已。我只问你,灯在你手,你肯不肯借呢?”李洪道:“如在我手,拼受责罚,也无不借之理。”谢璎接口道:“我看还是一面向恩师、叶姑通诚求告,等爹爹回来,明言借用吧。”谢琳道:“姊姊真迂。适才灵符现出,已经指点,并且到时自有机缘。适求恩师、叶姑,均无回音,当有原因,再求未必有望,弄巧还被爹爹警觉。偏生这几日无法求见,寻了去也是无用,时机甚迫,稍纵即逝。爹爹不知为何不允?万一坚执成见,说明更糟。好在诛邪除害之事,异日有什么难,我自当之。我真恨那妖孽,难得有此除他良机。豁出爹爹见怪,便做小偷,也所不计,何况无须作贼呢。”谢璎便未再往下说。李洪还想问师父如果不允,既不暗取,如何到手?话到口边,吃二女说话一岔,就此忘却。二女也不再提前事。
这日李洪正谈花无邪取经经过,谢山忽然走进,李、谢三人迎前礼拜。谢山笑问二女:“幻波池事完了么?”二女略说经过。谢山笑道:“那毒手摩什连吃大亏,必不甘休,你姊妹不久下山,却须随时留意呢。”谢琳乘机说道:“那个自然。便女儿们来此,也是想求爹爹相助,将这妖孽除去呢。”谢山道:“这妖孽在老怪门下最为凶残淫恶,委实能早除去得好。我此时尚难为谋,且从缓计议吧。”随对李洪道:“休宁岛诸位道友欲借心灯一用,但是此灯所存万年神油,本来无多,所余几滴,又经叶姑和我先后用去。而休宁岛这次天劫,须用四十九朵佛火灯花,相差悬远。虽然此宝神妙无穷,无油也能应用,威力终差得多,休说这等数百年一次的天劫,便用以化炼具有神通的妖邪,也未必能奏全功,并且叶姑将来诛戮小南极四十七岛妖邪时也甚需要。
这类神油本极珍贵难得,也是邪魔将亡,机缘凑巧,杨瑾道友在白阳山古妖尸无华氏墓中,竟将这神油无意之中得有甚多。事后分了一半送与令尊,因须炼过,始可合用,我在峨眉开府时,不曾索取。昨听令尊说,杨道友已用佛法将油炼成,恰可取来应用。此外尚有一事,须我亲往,必须半月,始可办完。特地回山一行,命你持此心灯,去向杨仙子求取神油。她此时已回倚天崖,去必获允。她正与蚩尤墓中三怪为敌,如有甚事,你只照她所说而行便了。还有,我这一去,需要三月始回。回山不久,你便同我往谒天蒙、白眉二位神僧,由此勤修佛法,七年之内,难得离山一步。你灵智虽复,童心犹盛,前生良友又均难满,重逢在即。好在我这里并不须人照看,你取来灯油之后,乘我未归以前,三个月内许你自在游行。但那神油必须在十四天内取到,仍放原处。只要将留存的灵符如法一扬,此灯即自向休宁岛飞去,你就无事了。”谢、李三人闻言大喜。
谢山手朝洞壁一指,一片金霞闪过,壁间现一尺许高的小洞,心灯便在其内。随将灯交李洪,传以存放启闭之法。二女笑道:“爹爹的心灯,原来藏在这里。将来女儿想要借用,爹爹不肯,便可偷了。”谢山笑道:“你们还像以前一样顽皮。异日有事,暂用何妨,说甚偷字?”谢琳闻言,首先跪谢。谢山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莫得意。你姊妹二人,独你习了灭魔宝箓,魔障也随之而生。你如一遇事便来借用,我并不一定再肯呢。”谢琳故意把樱口一撅,笑道:“习那宝箓,原为仰体爹爹心意,如今说了话又不算。女儿日后不用此灯便罢,如用此灯,不问明偷暗盗,一定到手才算哩。”谢璎知道时机成熟,父亲法力甚高,惟恐灵符时久失效,插口道:“琳妹说话全没检点,幸而洪弟不是外人,否则,和爹爹这等放肆,岂不被人见笑?”谢琳知她用意,故作负气,走向一旁不理。谢璎又对谢山道:“女儿久已不见叶姑,杨仙子对女儿们也极期爱。洪弟法力虽已复原,终是年幼,持此至宝远行,也觉可虑。意欲与他同往龙象庵,拜见杨仙子,就便看望叶姑。等取来神油,再返小寒山,不知可否?”谢山笑道:“你看他年小么,稍差一点的妖邪,真没奈他何呢。同往无妨。叶姑却见不到,双杉坪无须去了。杨道友如无甚使命,回山去吧。”李洪把珠灵涧所得莲花形法宝取出,说了来历。谢山笑道:“我已听人说起,此是大雄神僧昔年降魔至宝金莲神座。我此时无暇,你见了杨道友,她两生对你均极期爱,必有传授。我等一人来此,便要起身,你们去吧。”二女巴不得早走,忙催李洪,一同拜别上路。
谢琳心急,刚同驾遁光飞出不远,便和李洪商量说:“火炼毒手就在日内,等油取到,便先借用。”李洪一算,尽有富余日限,刚刚应诺,忽见一道金光由身后电驶追来。方疑是正教中长老父执,想看是谁,晃眼已经追近,正是谢山同一头陀。谢山唤住三人,先命向头陀礼见。然后说道:“事虽定数,藏灵子何必又乱谋?只顾他感念齐道友的厚情,却忘了别人添累。我如不允,反道我真个畏惧这些邪魔外道。燃脂道友,又代你三人力保。你们此去尚还有事。我已允借心灯,无须再有顾忌,事完由璎、琳二女送回,照我适说行事。你小世弟与前生良友重逢,不舍回山,且由他去便了。”说时,李洪早认出同来的是前生至交燃脂头陀,心中大喜,忙上前拜见,想问隐修何处。未及开口,已吃头陀拉起,笑道:“一别多年,在此重逢,皆是前定。再有数面之缘,我便去了。”同时,谢山话也说完,一道金光便同飞去。
二女见父亲追来,本在担惊,不料竟奉明命,喜出望外。谢琳笑道:“可见还是做好人上算,洪弟如不允借,岂不白做恶人?”李洪笑道:“我早打好主意,心灯虽可借用,你不要我同去,却是不行。”谢璎道:“洪弟你太胆大。我们两次败于毒手摩什之手,这妖孽实是厉害,闻他这次并有好些能手相助,便我们也只试试,并无必成之望,如何可以视如儿戏呢?”李洪急道:“那乌头婆鬼手抓魂何等厉害,照样吃我大亏。我有三宝护身,怎去不得?何况还有你们七宝金幢呢。你们多大乱子都敢惹,怎一有我在内,就胆小了?反正我不多事,只帮你们助威照料,总可以吧?”谢琳接口道:“如论小世弟的法宝功力,去是可去。不然,爹爹早就禁止,也不是那等口气了。我只恨他狡猾,始而说他不肯背师偷盗,但又愿受责罚,暗助我们。既不背师,如何暗助?话已矛盾。
本心喜事,想趁热闹,却不先说。直到爹爹追来,明允借灯,才坚执同行。分明先前怕有碍难,预留地步。如不是答应借灯,还有一点情分,我再和他好才怪。”李洪忙分辩道:“我一离山,藏世叔赠符之事立时想起。因师父法力高强,念动即知,又知你近来心急计快,惟恐师父查知,不但去不成,还误你事,到了地头再说,不是一样?你偏路上先说,我正担心师父这时离洞,必定查知就里,果然追来。幸我应命于先,不然,更当我藏私,有口难分了。我这人言出必行,永无更改。也知二位世姊爱我,恐有闪失,并非轻视。不令我去,仍是不行。你只细想,师父行时所说,是不要我去的话么?真不令去,我将心灯交与世姊,自己一样能去。妖邪人多势众,你们要炼毒手,难于分神对付别的妖党。你们不放心我,我还不放心你们,恐怕功败垂成呢。
这心灯,师父便传过我用法,你们虽能以佛法应用,终是初试。有我同行,既可为你们护法,遇事还可代为应付,以免分神。这等自送上门的好帮手,该有多好?”谢琳笑骂道:“小猴儿,又逞能吹大气了。到时如稍误事,看你日后拿甚面目见人?”李洪笑道:“这个只管放心。真要丢人,两位世姊也在一起,大家一样,有何可笑?”谢璎伏魔法力不如谢琳,禅功却较高深,近来愈发精进。先因李洪年幼,不欲令犯奇险。及见非去不可,回忆父言,果有许他同行之意,只未明说。再一想,此人屡世修积,功力根骨无不深厚,今生应当证果,福缘更厚,何况法力早复,又有灵峤三宝防身,不特无妨,果还是个极好帮手,如何因其天真稚气便加轻视?忙接口道:“如论洪弟法力,足可去得。只为来时李伯父力戒,此次只除毒手妖孽,不可多杀,恐你好贪功,又生枝节罢了。只要能听话,同去也可。”李洪闻言,自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