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蜀山剑侠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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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4)

心想:“怎么也不会逃得如此快法,何况自己独步江边,和常人差不多。仓猝间看不出来历深浅,怎会望即隐避?”料定妖人未走,也许藏向巢穴之内。但那坟场甚是宽大,四外翠柏森森,当中一片空地,十几座坟头错落对立,祭坛完整,打扫也极清洁,绝非妖人隐藏之地。方在奇怪,忽听身后有人说道:“这丫头果是峨眉门下贱婢,容她不得!”朱文不知竟被对头循声追来,两下里合力暗将隐形法破去。闻声连忙回顾,见面前站定一个豹头圆眼、狮鼻虎口、面如黄金、形容丑怪、穿着一身金黄色华美短装、臂腿赤裸的矮胖道童。另外还有一个高髻宫装、年约十八九、容光甚美、一双秀目、隐蕴威严的女子。二人正指自己说话,满面轻鄙之容。

朱文方要发作,猛想起这两人看去功力甚深,女的又与那年峨眉开府所见冷云仙子余娲门人打扮相似。这里离民家近,还是不要造次,等问明了来历再说。心念才动,猛觉出隐形法已失效用,不禁大惊,忙把心神镇定,也做藐视之状。同时暗中戒备,冷笑一声,说道:“我与你们素昧平生,为何出口伤人?即便寻事,这里离城市近,难免殃及无辜,也须约在无人之处一分高下。真正修道人有这等鬼祟行径么?”道童似甚暴烈,话未听完,怒喝一声,便要发作,手已扬起,因听离城市近,女的再摇手一拦,方始停止。朱文说时,忽听林寒传音急呼:“此是余娲门人,明早我们还要救人,此时不宜与之动手。师妹先不小心,隐形法被他们暗用法宝破去。乘他们当地不会下手,可借说话迟延,暗中准备。我二人仍用隐形法护你脱身,见面再说,不可造次。”听完,正想询问对方姓名,忽然一片祥霞在面前一闪,耳听庄易传声低喝:“师妹随我往东方遁走。”

朱文本极机警,祥霞一现,乘着敌人骤出不意,立即飞起。瞥见林、庄二人一个手指祥霞,挡向前面,等将敌人惊退,立时飞走;一个护了自己同飞。二人全都隐身,逃时却分东南两面。中途回顾,林寒仍向南飞,那片银霞却往西北飞走。因为隐形神妙,行动神速,对方那么高法力竟未看出。银霞又在西北方天空密云之中时隐时现。对方似知来人分路逃走,女的方一停顿,道童已经暴怒。那祥霞乃林寒玉玦宝光所化,曾经上方山无名禅师佛法炼过,加以近年本门仙法重炼,威力甚大,不是幻影。道童只当有人在内,另两起敌人身形已隐,非等看准地方,暗中掩去,不能破那隐身法,更难捉摸。将女的手一拉,双双化成一道青虹,刺空追去。声光强烈神速,从来罕见,晃眼便被迫近,祥霞忽然不见。朱文才知林寒功力竟不在岳雯以下,自愧弗如,好生赞佩。人也飞出老远,随同庄易落向深山之中。林寒也已寻来。

见面一说,才知二人在武昌市上游行了一阵,先未隐形。午后去往黄鹤楼眺望,忽发现上来两人,装束奇古,虽将衣上光华隐去,但在二人眼里,一望而知不是人间绸帛,身上又无妖气,看去功力甚深,先还当是散仙中的有名人物。继一想,开府时,余娲门下女弟子也是这等装束,便留了心,乘其未见,隐身查听。当日楼上的游人不多,对方这等装束,全都奇怪,未免多看了两眼。女的还未在意,道童已是不快,将手一挥,一片白影微闪。众游客便说:“好好天气,为何这么大的雾,什么也看不见?方才男女两人怎会失踪?定是神仙下凡,莫要冲撞了他们。”纷纷议论而去,全都走光。有的还向空礼拜才走。凡是礼拜的人,均被道童伸手一指,打了一个冷战。

随见对方凭栏望江,说是日前在雁荡追赶两个峨眉后辈,本想擒往海外,臊臊他们的脸。飞过括苍山上空,又有两个同党追来,本想一同下手,眼看成功,不料斜刺里飞来一片佛光,挡住去路,因看出是佛家大旃檀法,退了下来。后来佛光自撤,四处搜寻,不见逃人踪迹。日前算出人在汉阳江中,尚未查看出一个底细。因先追两人十分可恶,曾受暗算,非要擒回海外处治不可,为此前来查看。并说乃师冷云仙子得道千年,从未受过人气,只在上次峨眉开府当众吃亏,又伤了许多法宝,说什么也非报此仇不可,只要遇见他的门下,决不放过。二人一听口气不善,知道对方得道年久,不是好惹,又当救人之际,始终隐在一旁,闻得朱文传声,俱都未动。直等对方离开,方始往鹦鹉洲赶去。

三人说完,因见月上中天,夜色渐深,且喜对头不曾寻来,救人要紧。好在当地景物荒寒,对头不会寻来。朱文又问出那妖道名叫呼侗,师徒五人,不特擅长水遁,并还炼就独门邪法,善于移山换岳,叱石开壁。所居龟山下面,上下两洞设有极厉害的埋伏。内中洞径纵横交错,密如蛛网,多半细不过尺,外人只能顺着几条大路出入,妖道师徒却能变化通行。水洞之中,除邪法禁制外,更有所炼法水邪雾,阴毒非常。龟山上下共有七处出口,多半都似一个尺许方圆的洞穴,内里又甚曲折,连狐狸之类均难通行。又均深藏崖缝古树腹内,所以观察不到,就发现了也无法进去。内中只有两个出入门户:一是真武庙大殿后大深井中;一在江底大别山脚峡缝之内,相隔龟山还有五六里,外有礁石林立,泉眼所在水涌如沸,恰将入口遮住,形势隐秘,极难寻到。

妖人刁狡异常,初来中土,不知底细。近听同党说起,汉阳白龙庵近在咫尺,庵主素因大师佛法高深,决不容他们在此为恶。想起神尼优昙师徒的威名,十分胆寒。后来访出大师云游未归,又舍不得离此他去。于是改变主意,在方圆千里之内不再生事,所有妇女均由千里之外摄来,比前敛迹得多。就这样,仍然胆怯,特意开通全洞甬道水路,以为事急逃身之用。要想除他们,事前如不通盘筹算,决难成功。来时,幸遇凌真人夫妇和黄龙山猿长老。凌真人赐了一道灵符,只命到时施为,非到万分无法不用。猿长老赐了一套子母针,吩咐到时用此针将他七处出口一齐封闭,妖人逃时无须追赶,只将母针如法施为,妖人不死必伤,终于伏诛,连元神也逃不出去。本来二人如非在孤山遇见妖徒,早已起身,因向来敬奉各位师长前辈,既奉仙示指点,如何敢违。

朱文问知前情,不悔自己冒失,反觉二人胸有城府。知道二人虽是手到成功,不到明早决不会去,只干着急。林寒看出朱文煞气已透华盖,暗忖:“朱师妹性情虽刚,平日人颇温和娴雅。这次见面,论功力已经大进,怎会如此浮躁?面上又有煞气,料非佳兆。”因素谨饧,不善与女同门说笑,惟有婉言劝她留意。朱文一心惦记若兰安危,随口敷衍,全未放在心上。好容易挨到月影偏西,便催起身。二人见她心急,明知飞行甚快,到时天还未亮,但不便过于勉强。庄易道:“早去无妨,最好见了曙色,再入妖窟。莫为一时心急,生出枝节,反而不美。”朱文微愠道:“二位师兄也太小心了。论起来,一过子时,便是明朝。救兵如救火,越快越好。不知兰妹是受的什么罪呢!”二人不便再说,随同飞起。

朱文隐身法已破,须经重炼四十九日,始能复原,本未在意,嗣经二人力劝,才合在一起,一同隐身前往。飞到龟山上面,天果未亮。朱文因知事有成算,当时便要下手。林寒推说还须布置,立照预计,与庄易各持子母针,分头封闭出口。庄易入江先行。朱文与林寒一起,见他每去一处洞穴,只取六支飞针,向洞口手掐灵诀,一掷即行。行法甚易,偏是那么慢吞吞的,知挨时候,心甚不快。末了行到殿后大井的正面入口,天仍未亮。林寒只向井口张望,迟不下手。朱文有气,想要催促,忽听井底男女说笑之声隐隐传来,相隔甚远。忙用传声询问,若兰立即在下面传声求救,刚说是危急异常,语声便断,好似妖人已有警觉。经此一来,连林寒也着了急,忙即放下飞针,飞身直下。朱文更不必说,早已当先飞落。不提。

原来那日若兰闻得洞外破空之声,似有开府时新交好友云紫绡在内。紫绡本是白云大师门下,在峨眉众弟子中年纪最轻,美慧绝伦。人甚好强,自觉年幼道浅,对众同门师姊个个亲热恭敬。因若兰性格温柔,一见如故,双方甚是情厚。若兰见她平日明艳娇柔,宛如小鸟依人,对敌时却是英姿飒爽,豪气无俦,年纪又那么轻,本就喜她。紫绡因第一次通行火宅严关未得通过,用功越发勤奋。又蒙妙一夫人恩怜,随时传授,只有一年,便由右元十三限通行出来,又得了几件异宝。才一下山,先去看望若兰,直比同胞姊妹还要亲热。相聚不久,紫绡便奉命往就郑八姑,随同炼法。

八姑乃本门师姊,道法高深,兼有正邪两家之长。紫绡又奉师命,一切听命而行。八姑见她美质,立意造就,监督功课甚严,与若兰见面时少。若兰前寻八姑,一半为了看她。知她所炼三阳一气剑,飞行起来,隐隐夹有疾风迅雷之声,与众不同。等赶出洞外一看,遁光已经飞近。除紫绡所用三连环的朱虹外,同行更有红、白两道遁光,也是同门中人,飞行甚急。同时后面又有一道经天青虹电驰飞来,前行三道遁光忽然回身抵御。双方才一接触,红光中忽射出大蓬火针,青虹好似受伤,立往斜刺里飞去,一闪不见,端的快极。方觉三人怎不现身?就在这晃眼之间,敌人一退,紫绡等三人也已遁去,似有急事在身情景。若兰相念已久,立纵遁光追去。

李厚本想和若兰说话,也忙跟踪追赶。刚到空中,紫绡发现二人追来,立即回飞会合,急呼:“你们快随我逃,休被敌人追上。只要赶到衡山,便无妨了。”李厚飞行原快,三人便将遁光合在一起,向前急飞。前行二人,原来是新近下山的万珍同了郁芳蘅,已先飞走。若兰忙问:“后追何人?怎连万、郁二位师姊也如此胆怯?”紫绡匆匆答道:“无暇细说,先逃毒手再说。”说罢,前后五人,各以全力催动遁光,宛如电射星驰,凌空飞渡,一泻千里。刚飞出七八百里,忽听后面破空之声十分猛烈,若兰百忙中回头一看,正是那道青虹二次追来。

先前遥望天边,尚无踪迹,以为伤重退去,不料这等快法,刚一出现,便追了一个首尾相衔,只差三数十里,转眼便被追上。紫绡脸上立现愁急。前行郁、万二人已由合而分,往左右两面遁去。若兰方觉二人太无义气,一任紫绡小妹落后,不来应援,只顾自己逃走。那青虹已越追越近,相隔才两三里。若兰心正惊疑,忽闻一阵旃檀香风过处,身后倏地金光奇亮。三人还疑心敌人有甚法宝来攻,正在往前急穿,又觉身后破空之声由近而远。回头一看,一片佛光金霞,金城也似横亘天空,将来路隔断。刚刚隐去,青虹已经射向来路天边密云之中,二次回退,万、郁二人已无踪影。紫绡好似惊弓之鸟,仍不放心,要若兰同飞衡山,见了金姥姥罗紫烟和追云叟白谷逸之后,请示再说,否则仍留后患,连催快走。

直到飞近汉阳、武昌一带,青虹不曾追来,紫绡才和若兰说:“那敌人乃余娲门下。女的名叫吴青心,前在两广行道路遇,强令我拜她为师,两次用计脱身。这次又在途中相遇,力迫降顺。幸遇万珍、郁芳蘅解围,虽未被擒,但是三人均非其敌。芳蘅事前得人指点,原是有意犯险来助。曾告诉我,只有将这两人引往衡山,由金、白二老前辈出面,才能将其逐回海外,为此加急飞逃。中途快被追上,万珍气她不过,拼舍一套丙乙针,回身迎敌,冷不防发将出去。此针功效不在白眉针以下,打中以后,非得将它当时化去,便成大害,终将火毒攻心而死。又是离火之精炼成,本是气体,得隙即入。对头人太骄横自恃,骤出不意,立被打中。仗着得道年久,法力高强,早就料他受伤暂退,仇恨越深,决不善罢,本来议定急飞。万、郁二人并还各有急事,必须赶去,所以先走,不必怪她。”若兰随说:“追云叟已往休宁岛赴会,金姥姥也未必会在山中。”紫绡闻言,想起对头厉害,心里失望发愁。若兰忽说:“前面不远,便是汉阳白龙庵,何不往寻素因大师?”紫绡立被提醒,便同赶去。

若兰见李厚紧随身侧,又是旁门中人,见了素因大师,岂不被人见笑?方要命他退回,或是约地等候,三人遁光已行近大别山边界,稍一偏,便可落向庵前。猛瞥见一道灰白色的光华,由斜刺里飞来。三人因为快要到达,本在觅地降落,三阳剑带有风雷之声,已先收去,二女交厚亲热,仅由若兰带了同飞。若兰原有飞剑本质较差,虽有一口青灵剑,因光太强,也在到前收起。二女均极美艳,李厚又是旁门,遁光随在一起,妖人见了,自起轻视,立时飞起拦阻。二女见有妖人阻路,看出邪法有限,还在暗笑妖人送死,毫未在意。

紫绡更是有气,也没问姓名来历,一声娇叱,手指处,三道连环朱虹已夹着风雷之声先后飞出。那灰光正是呼侗门下妖徒,奉命去往江南摄取美女,一见飞来两个美女,自恃持有一葫芦的邪雾,能污飞剑、法宝,二女只有一道剑光,飞行既缓,光又不强,凶星照命,当做福神。不料遇见对头,未及开口问话,三环朱虹已夹风雷而至,大惊欲逃,连人带葫芦已被绞成粉碎。李厚深知各派妖邪行径,瞥见妖人死时,身边冒起一股粉红色轻烟,才一现,便往前面收去,未被朱虹消尽,认出来历,忙用前师所传护神法暗中戒备。同时急呼:“兰妹和云道友速将法宝、飞剑防身,妖人还有余党,那邪雾万不能沾。”话未说完,眼前光景忽然昏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