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峰回路转（3）
老魏说道：“你和他不一样，小吴是从心里想学，你呢，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不是有句话吗？说是蛇走蛇道，鸟走鸟道，各走各的道，你现在管库记账，再就是跑跑腿，不是挺好吗？有几个能赶上你的？我当师傅又怎么样？哪有你自由自在？俊杰还是民工身份呢，这就更没法和你比了。不过这个民工身份嘛，早晚得改一改。”
俊杰道：“没有民工身份我就遇不到师傅了，只要能跟着师傅，不要说是当民工，就是当叫花子我也愿意。”
小范道：“这回你是埋汰师傅了，你当师傅是什么人？全公司上下哪个不敬重他三分？怎么能有个要饭的徒弟？你说得太离谱了。”
老魏笑道：“小范，是你说离谱了，他说的是自己的决心，是想要好好学技术。我遇到的年轻人没几个像他这样有上进心的。我现在岁数大了，本来不想再收徒，看你这么年轻好学，又有文化，心里发痒，我就破一次例，收你做个关门弟子吧。”
俊杰激动地站起来，说：“师傅，这……这怎么也得办个拜师礼呀。”
老魏道：“不用走那个过场，这桌酒菜是你花的钱，范佳明是见证人，你的礼数就够了，快坐下。”等俊杰坐下来，又说：“你给我和小范倒杯酒，这个拜师礼就算结束了。”
俊杰倒了一杯酒，恭恭敬敬地送给老魏，又倒了一杯酒递给范佳明，看着他们喝完又倒了一杯。老魏说道：“你想学点儿技术，就得下苦功，得拿出全部精力去研究这个行当的窍门，努力提高速度和质量，心里总要想着一件事儿，要比别人强。不仅是跟师傅学习技术，还要把师傅当成对手，想着要超过师傅。不这么想的徒弟就不是好徒弟，我也不喜欢这样的人做徒弟。你现在学的只是皮毛，砌砖抹墙还得下功夫。在农村，砌的都是石墙，石块不规整，可你应该按每块石头的形状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合适，而不是敲敲打打去浪费时间。抹墙板子上手就知道墙面平不平，速度要快到两个小工递灰不撵趟才行。再就是要看建筑方面的书，懂得看图纸，学会搞设计、搞一项工程能计算出用工用料，各项费用是多少，不清楚这些，就挣不到钱。建筑方面的书我有，等放假回去给你带来。”
俊杰道：“师傅，你说我是关门徒弟，那我一定还有师哥了。”
范佳明抢着说道：“这我可知道，大徒弟叫林广厚，二徒弟叫崔宝林，三徒弟叫周金旺，四徒弟叫李方远，他们个个都是高手。”
老魏说道：“什么高手不高手，干活还可以，工程设计方面都不行，就是书念少了。他们和我一样，家都在靖东县，现时都在外地干活呢。过一段时间，找个机会，让你们见见面。”
俊杰在魏师傅的细心指点下勤学苦练，已经可以独立完成工作了。这时老魏又用更加苛刻的方法指导他学习技术，在他临近三年民工期满时，他成了第五工程队独当一面的虎将，让全公司的人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了。
机房吊装机器，瓦工们可以休息一天，老魏又带着俊杰和小范来到小饭店喝酒。小范问道：“俊杰，凌阳河水电站工程就要结束了，你呢，三年民工也到期了，有没有什么打算？”
俊杰道：“有啊，我听说要修清川江公路大桥，还得抽民工，就给俺大队主任老姜写了封信，让我顶民工指标继续出民工，姜主任乐坏了，他正愁找不到人呢。”
范佳明笑道：“你拉倒吧，顶不了指标了。”
“为什么？”俊杰莫名其妙地问道。
佳明反问他：“师傅没跟你说吗？”
俊杰看了看师傅，师傅只是在笑，这让他更加糊涂了，追问佳明：“你和我打什么哑谜？如果不让我跟着师傅，大队那边的报酬我都不要了，我就是白干也不回去。”
佳明笑道：“你说些什么呀？告诉你吧，师傅向公司打了报告，要求把你留下来转为公司正式职工，公司同意了，已经派人回临海市人事局和劳动局办手续去了，就差你去办户口和粮食关系了。”
俊杰欣喜若狂，一把抓住佳明的胳膊追问道：“你说的是真话？你不骗我？”
“师傅在这儿呢，我敢开这种玩笑吗？”
俊杰转而问师傅：“这是真的？佳明是不是骗我？”
老魏平静地说：“这有什么，你是下乡青年，公司去要个招工指标就妥了，你就是农村户口也没啥，办起来费点事儿罢了，比你争取民工指标还方便。”
俊杰喜极生悲，抓着师傅的胳膊哭了起来……
老魏拍了拍俊杰的后背说道：“不要把这件事儿看成是我的功劳，你干得好，公司领导也有这个意思，是他们找我了解你的情况，是领导让我打的报告。这么一来，你就得跟着我受累了。”
“师傅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干，就是累死也不会给你和公司丢脸。”
范佳明说道：“还有件事儿，公司要举办青年瓦工大赛，每个工程队可以选派两三名选手参赛，参赛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定级，比赛结束后就可以按新的级别挣工资。比赛项目对你来说也不是难事儿，砌砖抹墙，还有笔试，笔试题有提纲。这两年，师傅给你拿来的那么多书，不知道你是不是认真看了，要是看明白了就难不倒你，你想不想参加比赛？”
“我还没转正呢，怎么参加比赛？”
“办转正手续不费事儿，包在我身上。你也不用回去，我拿着市劳动局和人事局的手续到龙原县城和双河公社走一趟，保证比你痛快利索，你回去呀，事就多了。我拿的是尚方宝剑，代表公司出面，哪个小鬼儿敢挡驾，就削去他的乌纱帽。我给你办事儿可是有条件的，不能白跑腿，你参加比赛得让我当小工。”
“这算什么条件，太可以了。”
“光可以不行，你还得让我借点儿光。你要是进前五名，我可以调一级工资。”
俊杰转向老魏：“师傅，我想试一试。”
老魏道：“当然要试了，不但要试，还要试出名堂来。佳明，比赛日期定下来了吗？”
“五月十八号。”
“今天是三月二十一号……俊杰，咱们还得练一练哪。”
俊杰在办完转正手续的当天夜里，他彻夜难眠，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他拿起笔给舅舅写信：敬爱的舅舅，你好：现在我怀着十分兴奋的心情，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喜讯，从今天起，我成为临海市建筑工程公司的正式职工了，一切手续均已办妥，请不要挂念。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的魏师傅，是他把我救出苦海，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他是我的救星，其意义等同于我的父亲，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要把喜悦分给所有关心我、爱我的人，让大家分享快乐，免得我难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