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狂涛恶浪（7）
世清看见他这几天来去匆匆，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问道：“你这几天在干什么？”
“我和王晓海、李波在一起除了看大书，就是下棋打扑克。”
“我听说李波好打架惹事儿，可别和他搅近了。”
“我知道。”
世清看见他皱眉头有点儿不耐烦的样子，加重了语气又问道：“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没有哇。”
“没有就好。现在，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了，玉珠妈也是这个意思，有时候说你重了狠了也是为你好，你得学会适应，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明白吗？”
俊杰说：“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可我的心老是静不下来，一想到刘志涛就来气。”
“他不过就是一个小人，一个小小的坏人，有什么了不得的？为什么要去想他？疯狗咬了人，人还能为了出气，再去咬疯狗吗？我在书上看过一句话，说是大海广阔，天空广阔，人的胸怀比大海和天空更广阔。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要学会拿得起来放得下，正确对待困难和挫折，这道理你也多少明白点儿吧？我不是说饶了刘志涛，政府肯定不会放过他，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咱们何必为这事儿伤脑筋？现在就算收拾了刘志涛，又能怎么样？中国这么大，人口这么多，什么样的人没有？你敢保证以后不会遇到更坏的第二个、第三个像刘志涛这样的坏人？我的意思是咱们得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能因为一件事儿、某一个人把咱们搞得昏头涨脑，被人牵着鼻子走。”
俊杰爱舅舅，也喜欢这个家，但在此时，报仇的决心已经大于一切了，他甚至准备不顾自己的生死为此一搏，任何人的劝说都不会产生作用了。他现在想的是不仅需要瞒着舅舅，而且不能让他产生怀疑，让自己的计划泡汤，他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去找刘志涛，和他拼命不值得，还会给你带来麻烦。”
“你这么说我多少还放点儿心，我也相信你不会干蠢事儿。”
几天后，俊杰得到消息，刘志涛带着人去临海参加帮派之间的武斗，当天晚上就能回来。这个消息让他既兴奋又紧张。到了下午，他趁着舅妈不注意，悄悄溜出来跑回家，穿上破棉袄，戴顶旧棉帽，把那两支枪塞进怀里，带上准备好的香烟火柴来到大白楼前。他装做闲逛的样子在楼前来回走了一趟，然后进了对面的饭店，买了一碗汤和馒头，慢慢吃着，目光却透过窗户玻璃紧盯着楼门口。
刘志涛他们回来了，前面是一辆吉普，后边跟着一辆大卡车，一直开到大白楼前停下来，刘志涛从吉普车下来后站在卡车旁边和车上的人说话。俊杰的手伸进怀里，紧紧握着枪柄。他看到陆续从卡车上跳下来的人和刘志涛混在一起，如果现在上去掏枪瞄准点火，那些人绝不会等着枪响。“不行，应该找个更合适的机会再动手。”
他走出饭店，站在门口看着那些人。他们打开卡车厢板抬下来三个人，有人说：“刘总，老黑没气了。”
刘志涛走过去，看着地上的三个人说：“你们把老黑送火葬场，把这两个抬进楼里，再去个人，把医院姜大夫找来。”他说完就进了楼。
大白楼前车走人散，恢复了平静。俊杰等得有点儿心烦，决定上楼去找刘志涛。他低着头刚迈上台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伙，他横眉竖眼没好气的问：“你想干什么？”
“我要找个人，他叫胡楚生，是我家邻居。他妈病了，叫他回家看看。”
“叫什么？”
“叫唬畜牲！”俊杰骂道。
“胡楚生？没这个人，滚！”
“你怎么不讲理呀？你妈要是病了，能不着急吗？”
“小狗崽子，你妈才有病呢。”这家伙伸手要打，俊杰一看不妙，又跑了回来躲进小胡同里。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大街上亮起了灯。俊杰进不了大楼心急如火，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刘志涛要是在楼里住下了怎么办？我还能等到明天吗？要不明天再来？”他正在犹豫着，忽然听见楼门响，刘志涛带着刚才见到的那个家伙走了出来，一直朝向阳小街的方向走去。
“好哇，你总算出来了。”俊杰马上来了精神，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来到向阳小街。在岔路口，刘志涛对那个家伙说了几句话，那个家伙立刻离开了他。俊杰见时机已到，转回身划火点着香烟，急行几步走到刘志涛身后，低声喝道：“刘志涛，你站住！”随即点燃药捻子。
刘志涛是个玩过枪见过阵仗的人，回头看见火亮情知不妙，一闪身撒腿就跑，就在这个时候，“嘭”的一声枪响，刘志涛歪了歪身子却没有倒下，反而加快了脚步。俊杰震的手臂发麻，手中枪也掉落在地上，他顾不得这些，马上掏出另一支枪追赶刘志涛，一直追到胡同尽头也没追上，刘志涛窜到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大喊大叫起来：“救命啊！抢劫杀人啦！”
俊杰知道这次行动失败了，只好回头找到那支掉在地上的枪，一边走一边想：“咳，何必喊那一嗓子，再靠近点儿直接点火不就完事儿了嘛，笨！真是笨到家了，以后再……以后还能有机会吗？”
俊杰回到家门口，见里面亮着灯觉得奇怪：“谁这么大胆，还敢点着灯偷东西？好，算你倒霉了。”俊杰拿出那支没用过的枪，点了香烟，推门进了屋，没想到坐在灯下的竟是舅舅！
韩世清打落俊杰手上的烟头，夺下他手里的枪，他是枪械专家，看一眼就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他沉下脸生气地说：“简直是胡闹！是不是又去找刘志涛啦？”
“我……”俊杰低下了头。
“你还想用什么话来骗我？”世清一把将他扯了过来，无意间碰到他腰里还有硬邦邦的东西，扯开棉袄看见还有一把枪，这一下他的火气更大了，厉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呀！”
“我要打死刘志涛，为妈报仇！”
“你！你不要命啦？人是可以随便杀的吗？”世清气得发抖，“我说过多少遍？为什么干傻事儿？”
俊杰见舅舅生了这么大的气，心里难受起来，又想到没有打死刘志涛，母亲的大仇未报，更加悲伤，禁不住哭着说道：“我不是不听你的话……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说不下去了。
“可你这么做不值呀。”世清缓了口气，拿出手帕给俊杰擦泪水，“你读过书看过电影，那日本人和国民党为什么都垮啦？因为他们欺压老百姓，凡是欺压老百姓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咱们政府有一条永远不变的规矩，就是绝不让老百姓受苦受难，更不会让刘志涛这种人胡来！他的好日子没几天了，用得着你动手吗？”他见俊杰平静下来，便拉他坐在炕沿，找了一根长钉挑开箍枪的铁丝，拔下子弹头倒掉药粉，说道：“你也不简单哪，有点儿小聪明都用在这儿了。一共做了多少个？还有什么都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