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说话之间，陈帅一直在看着陆有芳。
其实，在激烈争吵的这两群人里，哪个人物，都不是重要的中心人物。
真正决定利害关系的，其实一个应该是陆伟。
不过陆伟这会儿，还躺在宾馆。是否又睡醒了，在做什么……
陈帅竭力不让自己去想他。
还有一个人物其实是陆有芳。
她才是吴友德带来的一帮人中真正对整个事情举足轻重的角色。没有陆有芳，吴友德就没有出面要钱的理由。
但是，无论是陆伟，还是陆有芳，现在都不发言。听任别人在这里交火。
陆有芳形容消瘦，颧骨外露，皮肤暗淡无光，头发凌乱稀疏，脖子上的皮肤也起了褶皱……她现在的形象，简直不像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倒像六十多岁的老妪。
在双方争吵期间，陆有芳一直低垂着眼皮，鼻翼微微颤抖着，扁平瘦弱的胸脯，在半新不旧的毛衣套衫下起伏着。看得出，陆有芳十分激动，也十分颓败。
舅舅最后发了狠话，要带陆伟去撬锁的时候，陆有芳抬起眼皮看了看舅舅，突然，她发出一声尖嚎，从椅子上跌落在地。
这声尖嚎十分突兀，把一张桌子上几个人全部都惊呆了。
过了大约半分钟，吴友德的妹妹说道：“我嫂子怎么了？”
吴友德说道：“你嫂子自从知道自己的病越来越严重后，家里又没闲钱给她做治疗，她就日夜害怕，神经十分脆弱。”
众人一起弯腰，向桌子下看去。
陆有芳在桌子底下蜷缩做一团，手脚抽搐，脸色发乌，不住地颤抖。
刚才陆有芳一直坐得笔直，眼观鼻观心，陈帅没看到陆有芳的两手。
现在才看到陆有芳两只手，陈帅不禁暗暗吸了一口冷气。
陆有芳的两只手，青筋暴露，皮肤褶皱暗淡，上面还起了斑点。最惨的是指甲，断裂不齐，颜色发黑。每个手指上都布满了层层老茧。
陈帅使劲揉揉眼睛。他长这么大，即使下乡旅游，也没见过哪家女性的手会是这样，明显操劳过度。
陆有芳到底在忙什么，把自己折腾得这样？她不是还有重病吗？看她的模样，倒也不像是撒谎，是真的生病。
陆有芳在椅子下浑身打颤，吴小弟大概也没遇到过这种阵仗，小心地后退了一步，问道：“哥，我嫂子这是怎么回事？没听说过她还有这毛病啊？”
吴友德说道：“我都说了，她这是神经系统不健全。”
陈帅也皱着眉毛说道：“对了，我也没听陆伟说过他姑妈有这种问题。怎么我才一个多月不见，人就这样了？”
吴友德发凶说道：“生病还能挑时辰？”陈帅也就别过脸，不再说话了。舅舅因为两腿不方便，他是这个雅间里，唯一还在坐着的人，拐杖靠在衣服架子上。他伸出一只手，拉住陈帅，对陈帅使个眼神，陈帅咬了一下嘴唇不再说话。
那边韦博和齐鹏也让开路，女人们探下身去扶陆有芳，但是扶了几次，陆有芳都又滑落在地毯上，大张着口，痛苦地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