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颜臻看着夙夙迷醉的表情，就想这样抱着她亲下去，不过他压住了，死死地压住了。
夙夙看着颜臻给她夹到碗里的菜，稍稍归位的思想又开始飘散。颜甄……她曾抱着他对他承诺，让他在奈何桥上等着自己把事办完了，就去陪他一道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她还重复，她绝不食言。她现在却要和他做陌生人，这算守诺吗？但如果真的喝过孟婆汤，她就不会再记得他了，只能是陌生人。这算什么，为何她这一辈子还不能简简单单爱，快快乐乐活。
“不喜欢吃这个？”颜臻又给夙夙夹了清菜，“这肉不油，你病了要多补充营养。”他挑了鱼肚子上的肉给她，“不许减肥，你够瘦了。”
夙夙茫然地抬起头看他，太像了，一点都没变，颜甄……
颜臻看夙夙定定地看着自己，意识到刚才自己那话的语气，似乎她已经成为他可以管束的对象了，笑了笑说：“我意思只是你不用减肥。”
“我没有想减肥。”夙夙很轻地应了句，然后低下头去吃饭。吃完这顿饭就说清楚吧，她给自己安慰，不吃饭没有力气说。夙夙吃得很慢，她觉得自己在拖延时间，却为自己找借口：她有胃病，吃快了又要胃疼。
颜臻吃得不多，他放下筷子看着夙夙，“你慢点吃，别又胃疼了。”
夙夙不敢看颜臻，她听到心里的防卫墙在渐渐倒塌，因为他刚才那句温柔的宠溺的话，她怕看到他的眼神，让她沉溺的眼神。
吃得再慢也总会吃完，夙夙放下筷子，才一抬头，颜臻就又把她抱了起来，“吃完该好好休息。”他要先发制人，不让她有机会开口。他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犹豫了那么一瞬，他不想放手，他很想抱着她，自己也躺到床上去，就只是抱着她看着她入睡。才第二天，从声音到见面，也就认识了两天！她对他竟然有这么强烈的吸引！这不是缘分是什么？这不是上天安排是什么？
夙夙抓着床单，轻轻地喊：“颜甄……”
“嗯。”颜臻按捺着兴奋应她。他并不知道她口中叫的，是上辈子的自己。
夙夙把视线移到颜臻嫩黄色的衬衫上，再往上看着他的脸。不是龙袍，不是天龙，不是颜甄，更不是上辈子，她不可以放纵自己无休止地做着白日梦！“你坐吧，我有话想和你说。”
颜臻似乎感觉到她要说什么，转身往外面走，“病人就该好好休息，有什么睡醒再说。”
夙夙往前拉着颜臻的手腕，“你难道不想听我的故事么？”
颜臻无法抗拒夙夙握着他手的颤动，在床角坐下来。而夙夙刚才因为去拉他，整个人往前跪着，一手撑在床上，直到颜臻听她的话坐下来了，她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颜臻抱着夙夙的腰让她坐在自己旁边，手很自然又圈在她腰上不放开。夙夙像刹时通了电，头动了两下看了颜臻一眼，然后搬开他的手，自己挪着身体坐到床头去。颜臻讪讪地收回手。
“颜先生不要介意我今天的反常，给你带来的麻烦，实在很抱歉。”夙夙用双手抱着膝盖，没有看颜臻，“我还是那句话，我们适当陌生人。”
“为什么？”颜臻实在想不通，还没开始为何就要判刑结束。
“不为什么。”夙夙很轻地回答，“因为我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颜臻重复了一遍，终于琢磨出来，记得她第一次误把他叫成老公，他压根没往婚姻那方面去想，只当是她对她男朋友的昵称，现在很流行老公老婆地叫。他笑了笑说：“我知道，我不介意竞争。”
夙夙睁大眼抬头看他，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强取豪夺了？竞争？竟然用竞争这词！根本就不是输在起跑线上的问题，你争得过吗？
颜臻对她划起一个笑容，“除了认识的时间我输给他，我想我别的地方都不会输给他。爱情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不在于曾经在一起的时间的长短。”
夙夙把头埋在膝盖与两臂间，“其实在认识的时间上，你并不输给他，但……”
“嗯？”颜臻疑惑了，他一直觉得她对他是有感觉的，是熟悉而亲密的依恋，甚至她还在自己没告诉她名字之前，就知道了他的名字，但自己和她不是才认识么，这感觉由何而来？
夙夙叹了一声，只说：“但你就是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颜臻说：“结了婚不是还有离婚的，这世界怎么会有绝对？”
夙夙抬头瞪他，眼里烧着愤怒的火。
颜臻坐过去把她抱进怀里，“夙夙，你给我个机会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才见你就觉得我们是在续上辈子的缘分。”
续、上、辈、子、的、缘、分！夙夙在心里重复，他用了“续”字！他是没喝孟婆汤，还是后来才忆什么？他竟然是用“续”！让她怎么答？要续么？怎么续？
颜臻见夙夙很乖巧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便把她抱坐到自己腿上，深情地看着她，“夙夙，这是我们上辈子留下来的缘分。”
夙夙也看着他的眼睛，但眼神却没有聚焦。她穿过他墨色的瞳孔，看到颜甄追着自己在东宫院里的那片梨花树下转。
颜臻看夙夙没有抗议，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闭上眼睛缓缓地亲下去，温柔而细腻，缠绵却又夺人呼吸。夙夙倏地睁大了眼睛，用手捶着颜臻的胸膛，却怎么也挣不开。她越是挣扎，他越是吻得激狂，如策马奔腾之姿，以烈火燎原之态，迅速对她攻城掠池，让她溃不成军。夙夙闭上眼，回想起以前每一趟颜甄亲她的画面，都是和风细雨，缠绵悱恻，他不曾如此激狂过。
噢！不！夙夙突然又睁大眼，颜甄与她离别前，也曾如此激狂，似是怎么也要不够，那一曲竟成为了他们永别前的绝唱，所以才如此彭湃震撼！夙夙想起颜甄，想起她到山林里看他最后一面，他要她听话，不要哭，她听话，止了泪，可他却食言先走了……颜甄……你真的那么狠心，就留下我一人走了……
夙夙环上颜臻的脖子，心疼得溢出泪来。这样激狂的吻，让她想起的不是****，而是那个深爱她的男人，竟然食言先她而去……
颜臻吓得紧急刹车，都怪自己一时冲动！他抬起夙夙下巴，想去帮她擦掉她眼角的泪，“夙夙，我，我……你别哭。”
夙夙抱紧了颜臻的脖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放肆地大声哭出来，“颜甄，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为何你要食言，为何你要离开我，为何……”
夙夙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是哭，由大哭转为小哭，再由小哭又转为抽泣，一声声丝丝锯着颜臻的心。他一句也听不懂，他很想问，但现在不是时候，绝不是时候。但他听到她声嘶力竭地喊着爱他，真的爱他，这是否，确认了他心中所想：她对他一直是有感觉的。颜臻分析过后，虽然还有很多疑团，但心是安定下来了，因为她用了“爱”这个字！
夙夙哭得累了，软软地靠在他身上抽着气呼吸。颜臻给她顺着后背，一句话也没问，房间里安静得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颜臻抱她躺下，去拿了条热毛巾帮她擦脸，动作轻柔，“累吧，睡会。”颜臻起来准备去洗毛巾，夙夙却拉着他的手不放，用哭得核桃般肿起来的眼睛看着他。颜臻把毛巾放到一旁，坐在地毯上与夙夙平视，用另一手轻请地拍了拍她手背，哄道：“我就坐在这陪着你，乖，睡会吧。”
“你别这样，我会误会。”夙夙很轻地说。
颜臻笑了笑，“你没有误会，是我想追求你，是我想照顾你。”
“不是的。”夙夙放开握着颜臻的手，“你不是他。”她摇摇头，“不，你是他。”一会，她又再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你已经不是了。”
“嗯？”颜臻完全听不懂，都要被她绕乱了，他什么是他又不是他？他留恋地抚着夙夙脸颊，“你说得话都把我绕乱了，听我话，睡会吧，别乱想。”
夙夙笑了下，两个小包子的眼睛似乎只剩下一条弯弯的线，“其实我自己也很乱，所以，如果我们是陌生人，就一切都清晰了，而现在，我们也只能做陌生人。”
“我不同意。”颜臻回答得很坚定。
夙夙听了把头扭向一旁，看着窗外，很久很久之后才说：“颜臻，这算是我第一次直接叫你名字吧。”
“不是。”颜臻还想说你之前一直喊着我的名字，那样绵绵的声调，把人的心都揉软了，但下半句还没开口，夙夙就接了话。
夙夙转回头来看着他，“这的确是第一次。之前我喊的，不是你，是上辈子的你，颜甄，甄别的甄。”
颜臻一下睁圆了眼，消息太难消化，他缓缓吐出两个字：“什、么？”
夙夙抱着枕头坐起来，很浅地笑了下，“我知道你不相信，说实在，这事情太诡异，是没有人会相信。”她没有理会颜臻惊讶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你不用考究我是怎么知道上辈子的事的。的确，我爱你，很爱很爱，但那是上辈子的事了，那一段缘分没有留到这辈子，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当陌生人。”她忽略了她要他等她，等上她再喝孟婆汤的话，真的要当陌生人，就不能给他留下希望。这一辈子，她已经许出去了，她是郑凌锋老婆，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