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如此的一个执念在脑中回旋不去,酒精的刺激使得思绪更是混乱不堪。恍惚间我瞧见安若恒回屋中,我听见他说自己与梓昔相约好拜堂成亲之后要如何如何。妒忌与愤怒交缠而来,瞬间淹没我的理智。这一切明明我拥有过,这一切明明都应该属于我,是谁将它夺走,是谁将我的梓昔夺走,连挣扎的机会都未曾给过我。
法力从身体中流泻出去。我瞧见安若恒摔倒在地,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他身上的大红喜袍深深扎痛我的双眸,我右手翻转,佩剑在手中呼啸而出,剑尖没入他的胸膛。
我不要再被命束缚,我不要再信命。
偌昔阁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白色身影出现,脸色苍白。梓昔不敢相信地看着我,魔障依旧存在于我的脑中。我看着她奔到安若恒身边,他最后笑着唤了她一句梓昔,然后缓缓合上双目。
震怒将她的长发掀起。她凌厉旋身,一道剑气呼啸而来,被我的护主麒麟吞下。我缓缓回过神来,听得她一字一句道:“无倾,我与你势不两立。”
之后的日子我回了冥府,她留在了偌昔阁。鬼差到我身边禀报她的状况:她含泪埋下安若恒,她怔怔地在偌昔阁中发呆,她找不到安若恒的魂魄,夜夜在偌昔阁中哭泣……
我垂眸听着鬼差的话,良久,才挥手让它离去。
梓昔被我判永世不能投胎的刑罚,生死簿和轮回台都没有她的记录。我私自为她安排投胎,将日子写在纸上交给鬼差,让它带给梓昔。这是我欠她的,我不求她原谅我,我只想再见她一面。
她来到冥殿,眸子淡漠疏离,静静在殿下瞧着我。我不怕她恨我,我只怕,她待我如陌生人。此刻这样,我实在不晓得该说什么。将将说出一句“本王欠你的,会还”,她脸上已有一行清泪滑下。我听见她颤抖的声音响起:“无倾,究竟是为什么?此前你和夙柳仙君的那番话,我很想相信你。我知道你对我断不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只要你愿意解释,我就会愿意相信你,哪怕只是谎言,我也会相信你。”
她哽咽着道:“可是你为什么不说?难道六千年的相处,真的如你口中所言,只是因为你想知道情为何物吗?如果是这样,你为何要杀安若恒。你若是真的不爱我,你为何要这样对他?”
此生没有听过更凄厉的诘问,一路直入我的心底。说,还是不说。解释,还是不解释。保她周全,还是任由她继续恨我。我究竟该如何?
此时不速之客不请自来。鬼差来报,说天庭掌北斗玉衡星的墨迟星君到访。我许久没回过天庭,对这个名字甚是陌生。他一路走进来,一张干净白皙的脸,摇了一把折扇看着我和梓昔:“呀,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扇子在手心中一敲,笑道,“唔,断在此处,总比一发不可收拾要好。”说着抬头看我,“无倾冥君在说话之前,可要多做考虑。玉帝说了,无倾冥君若是真的动了真情,他便将这位梓昔姑娘提到天庭做个仙娥。梧桐仙子上了诛仙台之后,瑶光星君那里,恰好缺了一个掌灯宫女。”
我的指甲扎入掌心,片刻之后微微一放,语气平静对梓昔道:“你去轮回吧,本王无话可说。”
墨迟在一旁悠悠然地摇着扇子。梓昔瞧着我,突然放声大笑,笑声破碎,在整个冥殿之中悠悠回响。她干脆地甩袖转身,离开冥殿,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的心忽地一痛,退后一步跌在座上,用力闭着眼睛。堂下的墨迟轻轻一笑:“哎呀哎呀,真危险。来迟半分,梓昔就要魂飞魄散了。”
这声音有几分熟悉,我抬头看去。他捏一道法诀,恢复成原本的模样,赫然就是安若恒的脸。他整整衣袖:“偌然兄,别来无恙?”
我怔住,片刻后才明白发生什么事:“你方才是假传玉帝旨意?你这样,只是为了阻止我对梓昔说清楚一切?”
梓昔,梓昔,梓昔去了轮回台。我顾不得理墨迟,飞身出冥殿。过奈何桥,过生死轮,终于到了轮回台。梓昔站在轮回道边,目光凄然地看着下方,瞧见我追过去,缓缓回头,脸上拉开一朵牡丹般艳丽的笑。
“无倾,我恨你。”
然后纵身一跃,跳下轮回道。我伸手去抓,只抓住一片素白的衣角。
再之后,我违反天条,私自为梓昔安排轮回的事终于让玉帝知晓。他将我贬到人间历劫。
临走前,墨迟来过一次,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你说得对,我终归是输了。但,你也别想赢。”
我轻轻一笑,跳下轮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