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日就到月圆。苏瑾嫣依旧待在东厢,柔柔弱弱地假装自己的伤正在痊愈。昀骞每日为她熬药,两人对视眼神黏黏糊糊。我干脆躲到外面候着,拒绝再进屋里。二十岁大龄未嫁女子,看着别人你侬我侬,心都快碎了。
晚上昀骞还是待在我的房间,和我连着红绳。苏瑾嫣姑娘生怕我横刀夺爱,过了未时便现了真身到我房间,挑了个蒲团窝着,倒是不怕半夜昀骞回东厢为她盖被子。
招妖幡赵昀骞在我房间总共睡了三天,被小鬼惊吓了五次,妖怪偷袭了三次。每一回都是红绳狠狠一扯,将我整个带到地上。我睡眼惺忪,将将找到南北,他已经将妖怪收拾完了。
我道:“……你既然能搞定,何必要将我惊醒。”
他默默将视线移到手腕上的红绳:“来不及解这个东西。”
我欲哭无泪,谁能还我一个一觉到天亮的睡眠——
一眨眼又到月圆。苏瑾嫣的伤非常及时地“痊愈”,弱柳扶风地轻轻作揖:“世子这几日关怀备至,瑾嫣万分感激,却无以回报,只能以——”
“以身相许”四个字还没出来,话已被昀骞不动声色打断:“你我既为知己,无需如此客气。”
苏瑾嫣的眼神黯了一黯,强撑笑容道:“嗯。”我默默地拍一拍她的肩。
黄昏时刻我在房中吃饭,心中暗暗纠结着昀骞和苏瑾嫣的发展,却听得门板轻轻一响。昀骞捧着他的碗溜进来。
我一脸惊奇看着他:“你不是和瑾嫣一起吃么?”
他一脸纠结地坐下,伸手揉一揉额角:“瑾嫣吃饭太过拘束,我瞧着难受,吃着也难受。”
敢情礼数太多也是个错,昀骞原来喜欢返璞归真这一类的。我颇得意,夹起一块笋,咬得咔嚓作响。昀骞端碗的手停在空中,一脸鄙夷地瞧着我:“你能吃得安静些么。”
我道:“我又不是瑾嫣,你要安静,就回去找她。”
他:“……”
夜晚我和昀骞一起送苏瑾嫣回望月楼。硕大的满月在天际挂着,莹莹发亮。偶尔有诡异的黑影掠过,屋檐的瓦片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我和苏瑾嫣淡定地护着昀骞往前走。
望月楼里头依旧一片淫靡。黄妈妈不在,宋妈妈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阴沉着脸坐在里头,不愿迎客。她一眼瞄见苏瑾嫣,摇着美人扇出来,二话不说就开始讽刺:“苏瑾嫣你倒是回来了。怎么着,做个花魁就抖起来了?以为这望月楼没你不行,所以玩失踪是吧?!”
前几日我和昀骞明明来过,将苏瑾嫣受伤留在王府的事和黄妈妈说了,宋妈妈却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我想替苏瑾嫣说话,想了想却闭了嘴。这种时候,要说也该是昀骞说。果然他踏前一步,护着苏瑾嫣在身后,傲慢道:“瑾嫣在王府中歇养,前几日本世子已经说过了。”
宋妈妈不知好歹地一笑:“哟,原来是世子啊。那请问世子,我们家瑾嫣姑娘,究竟是怎么受的伤,待在王府的这几天,她给望月楼造成的损失,每日被包的身价,该怎么算?世子啊,您要真对我们家瑾嫣有感情,就早日帮她赎身,我半句话都不会多说。可您要是没感情,就不要耽误我们家瑾嫣。多少有钱大爷等着她呢!她一天不出现,我们望月楼损失多少您不知道。”说完将苏瑾嫣扯到面前,阴阳怪气道,“我们望月楼肯收留你这卖艺不卖身的人已是仁慈,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嚣张起来。一天到晚去王府,你以为那是你家啊?!吃我的住我的,就得给望月楼挣钱!”
苏瑾嫣怔怔地看着昀骞,等着他开口。昀骞冷着面容捏紧拳头,我真怕他一个不爽抽出长剑将宋妈妈给杀了。
片刻之后,昀骞的拳轻轻一松,淡淡对我道:“梓笙,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