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的是，姜月奴可以这么快就找到我们。
按理说，既然不能拿到往生镜了，那应该只能灰溜溜回祁山了才对。但是温凉上仙却一直呆在凡界。每日清晨起床赶路，天黑后便找处客栈休息。
让我费解的是，他明明随便飞上那么一飞就可以飞出好远，但却只愿意用双脚走路。每每问到他是要去哪里，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
我有些气急败坏，“我六百多岁了，还是小孩子么！”然后突然想到温凉上仙应该是有好几万岁了，复又慢慢慢慢垂下脑壳儿，乖乖跟在他身后走。
温凉上仙赶路前又到娘娘腔王爷那儿要来了许多银票，故我们这一路可是吃好喝好的了。
既然他不说，那我也不问。反正能吃到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何乐而不为？
好景不长。就在某日天黑后，我们正在荒无人烟的大街上寻客栈时，却遇见了一个人。
她穿着素白的衣裙，头上戴着一支木制简单步摇，双臂依旧环着半透明色的轻纱。美眸中满是懊恼、自责和急切。她匆匆奔到温凉上仙跟前，无视了我。
“温、温凉……”
“你来作甚？”温凉上仙冷冷撇她一眼，继续走着。
“你是在跟我怄气么……我也不知温离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儿，而且他法力高强，我，我根本就认不出来……你在生气，证明你还是喜欢我，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我觉得喉咙有些堵，紧紧抓着温凉上仙的衣袖不敢松手。瞪着姜月奴，这个认错情郎还自以为是的女子。
她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这才注意到我。先是看到我揪着温凉上仙的衣袖，愣了愣，复又看着我的脸疑惑了半秒，然后突然醒悟，接着是震惊，再就是疑惑。
“温凉，温凉！她，她就是那日与树精联合起来攻击我的人！她与温凉你，又是什么关系？”
我心跳漏了一拍。这几日一直是人形跟着温凉上仙，也没想到姜月奴会出现，故也一直都没有变回原形。而姜月奴出现，看见了我人形的样子，必然会认出，我就是那日跟七萦一起跟她打斗，还趁她不注意重伤她的人。虽然说我已经如实告诉了温凉上仙，而他也没责罚我。但见姜月奴已经明了，我还是有些担心、害怕。
温凉只是静了那么两三秒，复又带着疏远的口气道：“我与她是何关系，与你何干？不过是对我有恩罢了，为何痴缠几万年？”
我听着听着，觉得有些疑惑，有恩？痴缠？什么意思？
我见姜月奴脸色变了变，瞳孔开始由黑色变得有些红。我知道那不是因为她伤心，想要哭才会泛红，而是因为，她已经成魔，只不过靠着几万年的仙气，掩盖住了魔的气息。
这年头，怎么那么多仙自甘堕落成魔啊啊啊！
“温凉！枉费我这几年对你的深情厚爱！如今你竟为一个不知来头的妖女，忘了从前么！”美人不愧是美人，就连生气时的怒目圆睁，也是那么美。
只不过那美，仅仅停留在了表层。
“莫逼我动手。我本是想等温离轮回后修养上百余年再帮你施净魂咒。可怎知你却已经堕落成这副样子。”温凉的语调依旧是清清冷冷，只不过加了些许愠怒。他变说边捏着咒法。顿时，一道如剑般的光影由他额头射出，刹那间变成了无数把剑，刺向了姜月奴。
我有些懊恼自责。若不是我出现在姜月奴眼中，而且还揪着温凉上仙的袖子，姜月奴便不会误会了。她若不误会，也不会生气，她若不生气，温凉上仙也不会如此……
“你姑且到安全的地方候我。”温凉上仙丢下这句话后，躲过了一道火焰。
犹豫了一小会儿，我毅然捏个咒，变成了狐狸，也在温凉上仙身上下了道保护的屏障。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会打输，但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捏完咒，我立马御风，飞走了。
我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报恩’‘无情’之类的字眼，却因为耳边的风声，那些声音也都飘忽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飞着飞着，看到一处小山坡，便施法下去了。
这地方很是清幽。没有什么艳丽的花花草草，也没有什么苍翠挺拔的古树。仅仅是有许多嫩嫩的野草和一些微不可察的小野花。明月高挂，空无一人。此情此景，最适合……
胡思乱想。
温凉上仙和姜月奴究竟是什么关系？姜月奴说的什么报恩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姜月奴干嘛无缘无故就遁入魔道？她所说的‘从前’究竟是个怎样的从前？温凉上仙应该是爱姜月奴的不是么，为什么又要与她打起来？为什么……
顿时脑袋中许许多多的疑问杂七杂八地错乱地交杂在一起。我越想越糊涂，干脆不想了。趴在小山坡的最顶端，看着高挂的月儿，静静等着温凉上仙。
我猜他不会让我久等的。果不其然，才发了一会儿的呆，我便看到温凉上仙了。
他是缓缓走过来的。走到我身旁，挨着我坐了下来。一时之间，我们都没有开口。只是他的手搭在我的狐狸头上，一下一下地顺着毛摸着，让我很是惬意舒服。
“等找到净心莲后，我们便回去。”他缓缓开口。
我不说话，头靠在他腿上，蹭了蹭。
“几万年前，我欠了姜月奴一个人情，一个很大的人情。于是我便问她该如何还。她说，要我允许她永远留在他的身边。”我心头紧了紧，却还是不出声。
“我便拒绝了，说，不可能会是永远，但我许你可以不经我点头便进入祁山，一直到我报了你的恩为止。”
我爬进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又蹭了蹭。
“我想助她除了魔性，但需要两样东西。”他深吸一口气，“一是净心莲，二是九尾狐的三滴血。”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抬起眼疑惑地看着他。
“净心莲在西方极乐，我在那儿有熟识。但九尾狐，我却没有认识的，故要寻，也有些麻烦。我前几日算了你的命。你父辈的父辈，也就是你的爷爷，是九尾狐。故你也有九尾狐的血缘。但毕竟隔了那么多代，所以……取的血，自然要多一些。”
我有些释然了，爬出他怀中，变做人形，问道，“需要多少？”
“三碗满满。”
“好。”我点头，“是否报了恩她便不能再来找你？”
温凉点点头，“若是我没答应的话。”
我垂下眼睑，想了好久，又唯唯诺诺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问道，“你对那姜月奴，可有动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