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叫姜留吧。”
他望着窗外的缅栀子，这是月奴几个月前唤人不知从何处移栽来的。移了三棵，死了两棵，所剩的这颗还是他靠法术保住的。
“姜……姜留。”那只红色毛皮白色爪子的小狐狸化成人形后倒有几分姿色。大概是刚会幻化之术化成人形，话也说得结结巴巴。
但眼里的开心却是真的。
“嗯。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宠物了。以后在外面，可别丢了我的脸。”
“呃，啊……好……好。”她结结巴巴说完，他一个咒语捏过去，她又变成了一只小狐狸。
一只红白杂毛的狐狸。
“来。”他摊开手示意她过去。她满脸纠结地慢慢站起来，缓缓地走到他跟前，轻轻一跃——
白色的袍子上有着隐隐约约的清香，让她闻了很是心安。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抬起眼见他不在意，又大胆地蹭一蹭，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开心地闭上眼。
就算不是以身相许，那当只宠物也挺好的嘛！届时，他修炼时她也可以跟着沾点光，说不定还能位列仙班！
正开心地打着小算盘，一个小厮走了进来。
“师尊，您看，这峪合山发来的请柬……”
“推了。”
“可这是月奴姑娘的家呢。据说届时月奴姑娘也会出席……”那小厮说到一半，见他脸色沉了沉便及时停住，不敢再说下去。
“哼，你倒是能言会道。”姜留抬起头，见他的眼神有些冷，也吓得乖乖躺在他怀里不敢动上一动。
“去便是了。”
模糊中她像是听见了他唤来了人吩咐了明日峪合山之行的事项，然后便沉沉睡去。
她真是太累了。
刚修炼满了百年第一次化成人形却被山脚下的道士追杀，手臂被刺了一剑后踉踉跄跄跑到山顶后终于逃避道士的追踪。可剑上不知擦了什么，她只觉得昏昏欲睡，不消片刻便昏了过去。醒来时是在一间简约的房子里，一个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地拿着药汁正往她嘴里倒——
“咳咳咳咳！”她被吓倒了，所以呛到了。
“你是……是谁？”
“祁山，温凉。”他把碗放在旁边的案几上，面无表情地说：“喝了。”她惊了一惊，这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么？
她刚修炼那会儿就听年长一点的狐狸说过，说这祁山山顶住着一个仙人。不问世事，就此隐居。只是偶尔会收几个有慧根的徒弟。他的仙术法力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堪比远古神祗。
她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见他没有发怒的迹象。乖乖地端起碗轻摇了摇，看着白瓷碗中深褐色的汁液，这就是凡间的药么？轻轻抿一口——真难喝！
“可以不喝吗？”
换来的是他冷冷的一眼。 缩了缩脖子，捏着鼻子皱着眉咕噜咕噜下肚，她放下碗，静静等他说话。 他是她的恩人啊，她是要报恩的对不对。怎么办，是要她以身相许吗！
她闻着浓郁的缅栀子香，有些恍惚又有些害羞。
“你便叫姜留吧。”于是，出现了开头那一幕。
姜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另一个陌生的房间。
这个房间很是华丽，墙壁上刻着繁复的花纹，房中央放置了很大的圆桌子。桌前围坐了许多人，个个面色凝重。
姜留害怕地抬起头盯着懒散喝着茶的温凉，软趴趴的小爪子抓了抓温凉的衣袖。
温凉依然懒散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可魅神一旦凝聚成，怕是我们众仙上阵也难以抵挡。”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姜留感受着头上的温度，静了下来，安心听着那些陌生的人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可以用上古炼铁制造一个笼子将魅神关在其中……”
“嗤。”不知是谁轻蔑地嗤了一声，大家也觉得这方法太过幼稚。
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良久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不如问问温凉上仙意下如何。”
于是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温凉。而他不紧不慢地饮尽杯中茶，砸吧砸吧嘴。良久，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好茶。”
众人默。
过了许久，他才缓慢地说：“魅神大概会是在六月初六诞生，初生时法力尚弱。届时只要赶到它降临之地，结众仙之力施噬魂术，那么就无需事后大动兵戈了。”
一语毕，又安静了好久，就在姜留无聊地玩着温凉的袖子时，大家突然不约而同的说道：“好！”吓得她差点跌了下去。
“不愧是祁山的温凉上仙呢，只是在下有些不明白。”坐在温良对面的一位身着玄色华服的年轻人笑眯眯地摇着扇子，“怎就温凉上仙一人知晓魅神会在六月初六诞生？知道了时间，地点又是在何处？世界之大，该到何处去寻？而噬魂术是极其消耗仙力的术咒，若是施展完后有什么稍微强大一点的妖魔鬼怪出现轻轻一击，众仙不就灰飞烟灭？”
满座沉寂，谁也没想到会有人敢反驳温凉上仙的话。
要知道放眼整个仙界，就连玉帝都要让他温凉三分。因为他可能是最早的仙，唯一一个能与神相媲美的仙。
而上古的神诋，隐世的隐世，寂灭的寂灭，所剩无多。就连女娲也在五百年前因为魅神的降临而耗尽了最后一滴血，打散了魅神的元神，却没办法完全消灭它。因这是天地万物的邪念、怨恨、悲恸、阴暗面所凝聚而成的魅。也许它的肉体可以消灭，但那股元神依旧会凝聚，每隔五百年凝成一次，而每次都搅得人间鬼界痛不欲生。
如今温凉上仙虽简单明了地说出了解决的方法，但深思熟虑一番，还是有些疑点。
“本上仙为何会知晓时间，自然是修为尔等无法比拟。”温凉说完这句话后，姜留看到那玄衣男子的脸色像吃了一斤大便一样臭，“地点本上仙到时自然会告知与众仙，只是需要耗费些精力罢；乾后生担忧术咒施出后众仙防守不佳会遭妖魔鬼怪袭击，却不知魅神诞生地，百木皆枯寸草不生，怨念太强，妖魔是近不了方圆一百里的。”
姜留迷迷糊糊听了许久才听出了个所以然。原来玄衣少年是叫乾后生，众仙在商讨消灭魅神的方法。这么刺激的事竟让她赶上了？
只是接下来的谈话太枯燥，她已经睡饱了再无困意。不自在地扭扭身子，爪子抓着温凉的袖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他愣了会便知晓，将她放在地上，含笑轻挥了挥手，便又投入到商策之中。
姜留蹦蹦跳跳地走出了那个房间，迎面是浓郁的桂花香。可桂花不该开在深秋么，怎会在夏日开放。
是了，这是仙山。这种山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
不曾多想，她捏了个咒化作人形向香气的源头奔去。找了许久终于看见了一棵棵的桂花树，深深吸一口气，却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谁？”像是在桂花树的深处发出的声音。姜留愣了愣，正想去看个究竟，却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子。顿时意识到这是峪合山山顶，仙人的聚集地，她这只半妖不仙的小狐狸稍有不慎便会被当成入侵的妖精处置。
“哟，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