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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倭寇施计播瘟疫,红杏微微出墙来 (2)

王彦民有点恼火,但还是出去了,拿个大碗,从井里打出满满一桶水,拿大碗舀了满满当当一大碗端了进来,“当”一声放在田中面前的桌子上:“开水没有,冰糖也没有,菊花没空去山上给你摘,就一碗凉水,凑合着喝吧。”

清风、明月坐在对面,微笑着对视了一眼,静观事态发展。

田中本想发作,但忍住了,他对王彦民说:“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想当初啊……”王彦民不由得把身子往前凑了凑,感叹说:“先生大才啊,看来要说的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您说,说完水开了我给您冲糖水喝。”

田中说:“想当初,就是前天啊――这井水是苦的,您先给我冲点糖水吧。”

王彦民无奈喊了个卫兵进来,让他去厨房拿白糖冲了碗糖水端进来,田中呼噜呼噜地喝了几口,又对王彦民说:“我跟您说啊,前天我夜观天象,发现冯塘乡将有一场灾难。俗话说的好,安排打虎牢笼计,准备金钩钓鳌鱼,我慈悲为怀,特来解救冯塘百姓于水火之中。”

清风、明月把王彦民拉到门房外,小声说:“这家伙东一句西一句说的什么啊?”王彦民说:“谁知道呢,也许是个神经病,反正今天咱们也没有什么事,就拿他过阴天了。走,进了屋子以后咱们三个也不跟他说人话!”

说完之后,王彦民就带着清风、明月进了屋子,田中正大口大口地喝糖水,看见王彦民他们进来,也没有站起来,只是继续喝。

王彦民说:“您说说吧,冯塘会有怎样的大灾大难。”

田中却说:“我姓田。”

明月没好气地接了一句:“姓什么不吃饭啊,姓田怎么了。”

田中又说:“我是从日本留学回来,报效祖国的。我们祖上三代都是平津两地有名的西药医生。前夜我夜观天象,发现北斗星的斗柄正好在咱们冯塘的上空,这预兆冯塘即将爆发瘟疫。”

清风笑着插了一句说:“哦,老西医!老西医还夜观天象,这有点意思哦!”

田中说:“你看我像骗子吗?”

清风、明月连同王彦民一起回答:“像!”

田中“呃——”了一声,然后对王彦民说:“长得像骗子的不一定是骗子,长得不像骗子的不一定不是骗子,也不一定是骗子。我,骗子的不是,你的,明白?”

王彦民已经被彻底弄晕了,根本就不想回答,清风、明月说:“先生究竟要说啥,我们都没听明白。”

田中愣了一下,又说:“灾祸就在眼前,你们就一点感觉也没有?据我所知,淮阳古来就是战场,对吗?”

清风点点头说:“是啊,自古以来,从伏羲开始淮阳就开始打仗了,从伏羲到现在,淮阳几乎没有几年消停过。”

田中点点头,又说:“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弘扬西医和佛法,夜观磷火莹莹,冤魂无数,可见,这个地方已经聚集了冲天的怨气。”

王彦民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说:“看来先生还会算命。”

田中说:“不敢当,但是我能看见你们看不见的灵异,预言没有发生的危机。”

王彦民说:“哦,倒要领教。”

田中一脸严肃地说:“冯塘全境将要大难临头。”

王彦民说:“我虽年纪不大,但好歹也上过刀山,下过火海,江湖骗术我见过无数,您要是缺钱,直接告诉我就成,给您个三五个铜钱不是问题,您拿这一套来方家寨子蒙人,真有意思。”说完和清风、明月一齐笑了起来。

田中绷着脸说:“诸位,你们要听清楚,不出三天,冯塘疫情横行,死人无数。”

王彦民一拍桌子:“你吃撑了?说胡话呢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来这里闹腾。”

田中没有生气,笑着说:“诸位现在还笑得出来,看三天之后谁还能笑得出来。我姓田,淮阳城里的田氏诊所就是我开的,就在县城西关,三天之后冯塘没事,您便砸了我的诊所封了我的门,如果三天之后冯塘有事,我愿意给老百姓免费看病。各位,告辞!”

王彦民一拱手:“卫兵,送客!”

当夜,王彦民和方守卿陪孙连生道长在院子里说话,王彦民突然说了一句:“北斗七星的斗柄还真在咱们冯塘上空啊。”

方守卿笑了:“没头没脑的,怎么冒出这么一句?”

王彦民就把今天田中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方守卿也抬头看看天:“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还真是这样啊。”

孙连生道长说:“这不奇怪,每年这个时候,北斗七星总会转到咱们中国的上方,只要时辰一到,任何一个看,都感觉北斗七星的勺柄就在咱们头顶上。”

方守卿点了点头,王彦民想了想说:“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前几天有个兄弟来跟我说,花老白这几天一直鬼鬼祟祟地在咱们冯塘这边转悠。”

方守卿说:“这老王八蛋不知又看上谁家姑娘了,你让兄弟们盯紧点也就是了。天不早了,早点回去睡觉吧。”

说完之后,几个人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这时候,周明和任殿俊几个人已经弄了一套课本,正急匆匆地赶回淮阳。

三天过去,周明几个人终于回到了淮阳,他们没有着急回冯塘乡,先回了淮阳师范,找刻版用的铁笔和油印机。

等几个人把油印机等东西装上车,正要出发的时候,从师范学校的大门外飞奔进来一匹枣红色的大马,还没等马儿站稳,马上的人就翻滚下来。那人下来之后,又急急忙忙往前紧跑了几步。

等那人跑到近前,周明等人才看清,不是别人,正是王彦民。王彦民气喘吁吁地说:“李校长,周明妹妹,任兄弟,新勇,先别走!”

周明赶紧跑回屋子里,拿了一张板凳,端了一杯水出来,她把板凳放在地上,示意王彦民坐下,又把水递给王彦民,说:“别着急,慢慢说。”

王彦民喝了口水,稍微平静了一下,匆忙说:“你们先别回冯塘,冯塘发瘟疫了,等几天再回去。”

周明说:“几天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发瘟疫就发瘟疫了啊?”

王彦民喝了口水,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田中走后第三天,王彦民正骑马巡逻,他惊讶地发现,这两天街上萧条了很多。忽然,他听到前面有吵闹声,循声找过去,发现是一家棺材铺子的老板和一个村长模样的人吵了起来。

村长说:“我们这里死了六个人,我明明看见你铺子里还有十三口棺材,为什么不卖给我们?”

棺材铺子老板说:“这十三口棺材有七口是人家预订的,余下的,诸位老乡,咱们说实话吧,我们这条街还有八个病危的呢。”

王彦民走过去说:“诸位,诸位,先别忙着吵架,怎么啦?”

老百姓们不少人认识王彦民,就七嘴八舌地跟他说了起来。原来,昨天晚上不少人突发急症,上吐下泻,年轻的还好一点,很多年纪大的经不住折腾,当夜就死了……王彦民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瘟疫啊。他赶紧回师部报告方守卿,进来师部就见方守丰在汇报:“……现在药铺门口等着买药的人挤都挤不动了……”

王彦民问:“是不是很多人病倒了?”

方守丰说:“你说这事也邪性了,前两天还什么事儿都没有,一宿就死了那么多。”

这时候,吴桐正在拿着一个算盘算发病的人数:“郭集村六个,位庄七个,方庄五个,代楼八个,大孙庄九个……加在一起啊……”

方守卿说:“你把算盘放下,咱们这里数你学问最大,你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你说说,这该咋办?”

吴桐说:“发病的,统统都是上吐下泻发高烧,翻白眼,症状都一样,看来得的都是一种病,照我看,这是一种传染病,非特效药不能治。”

方守卿假意要打吴桐:“我大嘴巴抽你,信不信?说这么半天,一句有用的没有,光在这里臭贫了。”

王彦民忽然想起几天前田中来过,还说,过几天冯塘会有大灾大难,连忙把前几天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下,一向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方守卿也急了,嚷嚷道:“赶紧去!去找那田大夫……”

就这样,王彦民快马加鞭来到了淮阳。

听完王彦民的述说,周明倒抽口冷气:“确实是瘟疫,看来够严重的。”

王彦民喝了口水,又接着说:“是啊,一宿之间,十里八乡起码几十口子上吐下泻。我就怕你们有事,赶紧来看看,没想到你们还真回来了。千万别着急回去,在淮阳城里呆几天,等瘟疫过去再回去。”

李松斋说:“彦民啊,这姓田的医生从何而来?”

王彦民说:“我也不知道,前几天,这个姓田的医生自己跑到了方家寨子,说他在淮阳城里开了个田氏诊所,还说过几天冯塘乡要有一场大瘟疫,他说他能给老百姓治病,让我们有事去找他。”

李松斋说:“这田氏诊所我们也听说过,是个西医诊所。据说诊所里的主治医生是个从日本留学回来的留学生。你先喝两口水,等会儿咱们一块儿去。”

周明说:“李校长,您年纪大了,不比我们年轻人,再加上奔波好几天了,也累得够呛了,您就别去了。您留下来组织老师们给孩子们抄课本吧,冯塘的事交给我和任殿俊就成了。”

李松斋点点头,对周明说:“也好,所谓瘟疫,也就是传染病,我以前好歹也学过一点医学知识,控制传染病,杀菌消毒是关键,你们去拿几包咱们学校消毒用的石灰粉,到了冯塘,把石灰粉洒在水井里。”

几个人点点头,没多说话,套上车跟王彦民去西关的田氏诊所了。

不大一会儿,就找到了田氏诊所。田中一听冯塘闹了瘟疫,也没多说话,带上药箱,跟着王彦民就走了。

几个人骑马坐车,出了淮阳城。出城不久就见地上躺着一个人,王彦民下马正要凑上去看,周明递给王彦民一块手帕:“彦民大哥,给你。”

王彦民一看,是一方小巧的绣花手绢,周明说:“捂着鼻子和嘴巴吧,别用手碰那个人。”

王彦民下了马,用手绢捂住了鼻子,然后找了根棍子捅了捅那人,那人全身硬邦邦的一动不动。王彦民凑近一看,那人已经死了,再蹲下仔细一端详,惊讶发现,这人的下巴上面长着一绺黑毛!王彦民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不是别人,正是那晚他救周明的时候跟花老白一起审问周明的那个老流氓。王彦民想起那晚的情形,看着这个流氓的死尸,心里颇为解恨。他站起身来,冲老流氓的死尸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活该!”

地下的死尸,的确就是那天晚上企图侮辱周明的老流氓。说来那流氓死得既活该又好笑,活该的是因为那老流氓恶贯满盈,早就该死了,可笑的是因为那流氓死在了他自己的手里。花老白让老流氓去冯塘乡往水井撒药末,老流氓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药末,就问花老白,花老白也不太清楚,但心里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又怕老流氓走漏了风声,就骗他说,往井水里撒的是延年益寿的药末,是大日本皇军为了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而特意给中国人准备的。无知的老流氓竟然信了,在撒到最后一口井的时候,给自己留了一点,然后尽数都舔进了自己的肚子……结果两天后,老流氓便浑身哆嗦,上吐下泻,他以为自己吃多了“延年益寿”的药末,就跑去恳求花老白救他,花老白当下就推开了他一溜烟地逃了,生怕传染了自己。最后,老流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个人死在了荒郊野外。

田中也看见了地上的死尸,花老白往水井里投完药末到田氏诊所邀功的时候他见过这个老流氓。田中心头一惊,倒不是因为老流氓横尸此地而吃惊,而是怕这个流氓的家人闹到花老白那里,花老白又根本不讲信用二字,三推两问把他田中交代出来可就麻烦了。于是,田中随即说:“这个人死于瘟疫,必须立刻焚化,否则瘟疫传播,四邻遭殃。”

田中说完下了车,开始动手搬柴火,然后把柴禾全部堆在那流氓的身上,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那高高的柴堆,在烈火与黑烟中,老流氓的尸体发出阵阵恶臭。王彦民和周明等人侧目而视,颇觉诧异,最后马新勇等人唯恐引起火灾,扑灭了烈火。随后几个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一溜烟向冯塘方向赶去。

等王彦民一行人赶到师部时,历来沉稳的方守卿已经急得火烧眉毛,正在团团打转了,一看王彦民带着周明等人回来,连忙迎了出来。

方守卿火急火燎地问王彦民,“大夫呢?”王彦民指着田中说:“方师长,这就是田大夫。”

方守卿赶紧上去跟“田大夫”握手,为了表示尊敬,还敬了一个军礼,田中看着方守卿,差点也敬了个军礼,幸好自己身上的长袍马褂提醒了他,自己现在是个中国大夫,而不是日本军人。

方守卿转眼看见周明和任殿俊,正要说话,周明冲方守卿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又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方守卿不要跟她说话。

方守卿抬手对一行人说,“请屋内说话。”这时,周明走过方守卿身边,低声耳语:“方大哥,课本已经拿到。我听说最近有日本特务潜入淮阳,还请师长留意。”方守卿笑着拍了拍周明的肩膀,却觉得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转头一看,王彦民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那眼神,那神气,就好像在醋缸里泡过一样。方守卿心里明白,王彦民想多了。

正在这时,哨兵来通报:“师长,外面有个刘大嫂找你!”

方守卿一跺脚:“大嫂都来了,我这儿成茶馆了,轰走,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大嫂二嫂!”

这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别轰她走,让她进来。”莲花从后面走了出来,只见她穿着蓝布裤褂,大脚丫上套着一双踢倒山的厚底大布鞋,她把手重重地往方守卿肩膀上一拍,说:“刘大嫂子,你忘记了?刘王氏啊,再说了,她这么晚来找你,肯定遇到什么大事了,赶紧让人家进来。”

方守卿一拍脑袋:“唉呦!我忙糊涂了,你来的正好,赶紧把周明妹子带到你那屋里去,我看彦民兄弟都快赶上醋坛子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