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洛川县城，日。
刘启运在县城里买了一些副食品，他打算到王和平家看望铁算盘。老人被毒蛇咬伤后他来过两回，一晃又是半年过去了，不知道老人这半年恢复得咋样。
王和平家，日。
刘启运来到王和平家时屋子里传来了一片哭声。刘启运马上意识到铁算盘老人已经殁下了。他进到屋子里，把买来的副食品祭献到老人的灵前，按照亲戚的礼仪三叩九拜，然后哭了几声，被司仪劝住。
刘启运就留下来为老人的葬礼帮忙。
亲戚们陆续都来了，王娟和马爱花跪在灵前为老人守灵。
一拨一拨前来祭祀的亲朋好友，街坊邻居。
郝麻子也来了，竟然跪在铁算盘的灵前大哭大嚎：邻家，你是个好人，我对不起你呀……
有人说：这郝麻子做下亏心事，良心受到谴责了。
老人出葬时一街两行长长的送葬队伍。
画面上出现了当年洛川的一些新气象：果品公司新修的果库；城关园林场；京兆园林场；杨舒尧雪园林场；农民新修的砖窑；窑面墙上挂着的红辣椒；田野里的烤烟；绿油油的禾苗……
刘家庄刘满福家，日。
刘欢欢出嫁六年后重新回到故乡刘家庄，身上背一个孩子，手里拖一个孩子，丈夫鲁一民用一根扁担挑两个大包袱，就像逃荒要饭的一家四口。
到家了，门口站着一个新媳妇。新媳妇一见他们四人就赶：去、去、去！到别处要饭去。
刘欢欢：我猜你大概是天义媳妇，我是天义他姐。
新媳妇不说话了，转身回到屋子里，对婆婆说：妈，门口来了一家要饭的，那女的说她是天义的姐姐。
妈妈听得此话有点急不可待，她一边向院子里走一边叫到：欢欢、欢欢，我娃你终于回来了！
刘欢欢一见妈妈也有点情不自禁：妈……，母女俩搂在一起大哭。
妈妈：你走了也给家里不来个信，我以为再见不上你了。
欢欢：我跟鲁一民去了新疆，在新疆过了六年。
爸爸刘满福手里拿着烟袋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了，鲁一民把俩只大包袱放在院子里，一见岳父的烟袋几乎是下意识地搂起了脑袋。
刘满福没有去理会鲁一民，却把欢欢的俩个孩子搂在怀里：叫爷爷，我是你爷爷。一边说着一边竟也流出了泪珠。
一家人沉浸在重逢的欢乐之中。刘天义的新媳妇却对这一家人的到来表现出了一种冷淡。回到家里鲁一民把两个包袱解开，里边尽是俩口子给刘满福一家买的礼品。
鲁一民一件一件的把东西往出拿，有给刘满福买的新疆的羊羔皮大衣，有给妈妈做的锦缎驼绒棉袄，还有给刘满福老俩口做的里面三新的被褥。还有一些新疆的葡萄干。最值钱的，要数新疆和田产的毛毯。
刘欢欢：爸，这条毛毯四百多块钱哩，铺到炕上冬暖夏凉，几辈子都铺不烂。
刘满福也是一个爱虚荣的人，见女儿给他带来这么多好东西，喜得俩只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当初就说光景在人过哩。看样子我女子这几年发财咧。
鲁一民：新疆那边挣钱比较容易。老家的房子也翻修了，啥时候把爸爸妈妈带到我们甘肃庆阳那里转一转。
刘满福：要去哩，肯定要去哩。女婿顶半个儿子哩。
刘满福接着把欢欢的两个孩子抱到炕上，问孩子：几岁了？
刘欢欢代替孩子回答：老大四岁了，是个儿子，老二俩岁了，是个丫头。
刘满福老婆：我还以为两个孩子都是男娃哩。咋给两个娃剪了一样的头？
鲁一民：新疆天气热，给娃把头发剪短点凉快。
刘天义的新媳妇站了半天，见天义姐姐拿来的礼品没有自己的份，脸阴了，撅着个嘴不说话，也不给客人倒茶。停一会儿竟然打算出去。
刘欢欢：哎，天义媳妇，你停一下。
天义媳妇回过头：咋哩嘛。
刘欢欢：不知道天义已经结婚，我也不知道你叫啥，这二百元钱你拿上，全当我们给你俩补心思哩。
天义媳妇脸上的笑容上来了：姐姐、姐夫，想吃啥？我给咱做饭。
刘欢欢：不饿，先不忙做饭。六、七年不见了，想跟爸爸妈妈坐坐。
天义媳妇：要不我出去打听一下，看谁家的地窖里有储存下的苹果哩，我给咱买些苹果。
天义媳妇出去了，妈妈埋怨欢欢：给二、三十元就行了，一下子给那么多。你们的钱都是拾来的？
刘满福：我就服气现在的年轻人，能做出事的很。刚才还阴着个脸，一转眼笑容满面。
刘欢欢使个眼神：没说了，小心天义媳妇回来。
鲁一民：咋不见天义哩？
刘满福：修水库去了。给村里人捎话叫回来一下。
停一会儿天义媳妇颤颤地提一篮子苹果回来：咱村里就启运叔家有窖藏苹果，我说欢欢姐回来了，想吃苹果，腊梅婶就给拾了一篮子。给钱人家不要。
刘满福老婆：好娃哩，你把刘启运叫哥哩，把腊梅叫嫂哩。
天义媳妇：我看人家年纪跟你们差不多。
刘满福：你到刘启运家干啥？这苹果咱不吃，给送回去！
刘满福老婆：你看你，为了当队长跟人家做了一辈子对，满条村的人都叫你惹下了，社员不买你的帐，你怪刘启运干啥？
鲁一民：爸，过去咱年轻，凭一腔热血干事，在咱村搞社教时难免有过激行为。这几年一边干活一边想，人家刘启运是对的。人在群众中的威望是靠自身的魅力树立起来的，我现在不在新疆干了，在村里承包了几十亩荒山，引进了新疆的葡萄，还想引进咱洛川的苹果。
刘满福：你拉苹果树苗子不要找刘启运，爸给你打听的买。
鲁一民：我觉得咱没有必要跟人家做对。
天义媳妇：妈，咱吃啥哩？我给咱做饭。
还是刘满福家，日。
刘天义一进院子就嚷开了，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接着姐弟俩抱在一起大哭。
刘欢欢六年不见弟弟，刘天义已经长成大小伙子，浑身的腱肌突出来，显得健壮有力。
刘欢欢问弟弟：水库上干活累不累？
刘天义：大家出勤不出力，尽磨洋工，感觉不来累，就是吃不饱肚子。
刘天义接着问姐姐：你们咋一走六年连个信也不回？
刘欢欢：我们在新疆。一民说不混出个人样不回来看你们。
刘满福：我就知道咱女婿是个有出息娃。天义，这一次跟上你姐夫到外边闯闯去，树挪死、人挪活。刘家庄只要有刘启运在，就没有你展腰的机会。
刘天义：爸，你咋一提起刘启运就有气？我觉得人家把咱没咋，咱不要跟人家结死对头了好不好？
刘满福：我在刘启运手下窝囊了一辈子，这心里老不服气。
鲁一民：天义兄弟，我回家时想买些苹果树苗子，你说……
刘满福：我说过我给你买树苗子。咋哩？还对爸不放心？
鲁一民：我还想拜一个师傅，专门学习苹果树的栽培技术。
刘满福：那你更不能找刘启运，你当初批判过人家，说栽培苹果树是搞资本主义。这阵子又去找他，人家能有啥想法？
鲁一民：那咱找谁？
刘满福：咱找谷专家。
鲁一民：我还骂过谷专家是资产阶级技术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