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飘香的红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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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主要人物。

马万明:(男,二十一岁,刘玉琴的爱人)。

万明妈:(女,六十岁左右)。

城关园林场,日。

一眨眼,城关园林场的苹果开始挂果了。

县委贺书记带领全县领导班子到城关园林场参观,他们一路参观一路指指点点,出园时县委书记手里拿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

看门老汉曾葛把县委书记叫住,不容置疑地:把你手里的苹果放下!

有人戳了戳曾葛老汉:那是县委书记哩。

曾葛老汉的声音越大了:就是我爷活来想拿苹果都不行!我给全队几千口人守门哩,人家信得过咱,咱就要把这个大门守好!

贺书记把苹果交到曾葛老汉手里。把老汉猛夸了一顿:老人家你这样做是对的,我们社会主义大集体就要有这种主人翁精神。由你老人家来把守这社会主义的大门,我们一百个放心。

王和平站在旁边一直给曾葛使眼色,曾葛老汉连看都不看。

送走贺书记以后,王和平埋怨曾葛:刚才拿苹果的那个人是县委书记,我一直给你使眼色,你咋一点情面都不留?

曾葛:我一见那些当官的就有气。昨天来了县政府一个人,出园时背一包苹果,我向他要出门证,他竟然待理不理,还说我多管闲事。

王和平:对那些到果园来乱吃乱拿的人也就是该管管。但是贺书记不同,咱建这个苹果园多亏了贺书记的坚定支持。

贺书记办公室,日。

贺书记正在办公,电话铃响了,贺书记拿起话筒接听。电话是地委书记打过来的:老贺呀,我这里有一封举报信,说你们洛川把好地都栽了苹果树了,对抗党中央“以粮为纲”的政策。我认为,发展苹果树是对的,问题的关键是把苹果树栽在什么地方。洛川那么多的荒山荒峁,为什么不利用起来?这个问题你认真考虑一下。

贺书记放下话筒,认真思索起来。

县委会议室。日。

县委书记在会议上讲话:同志们,前几天,我们到城关园林场去参观,有一件事对我触动很大。看门老汉不畏权贵,竟然将我手里拿着的一个苹果要了回去。这不是一个苹果的问题,而是反映了社会主义的主人翁精神。像看门老汉的这种事迹应当广泛宣传……

接着,县委书记话锋一转,谈到全县苹果发展的方向问题:现在,各村都建果园,建果园的方向是对的,问题是怎样解决粮、果争田的矛盾。县委的初步方案是:果树上山。原来县里支持建成的几个果园大都建在荒山荒峁上,问题是许多新建果园占用了良田,这种现象必须改变。

一个苹果树上山的运动在全县展开。

刘家庄刘启运家,日。

刘满福来找刘启运:我刚才到会计那里,看见县上发的这个文件,拿过来你看。

刘启运接过文件一看,原来是县委县政府关于苹果树上山的决议。

刘满福:咱村的苹果园几乎全栽在良田里,你说咋办哩?

刘启运把那份文件叠好装在衣兜里,对刘满福说:今上午你先在果园招呼一下,我去一下县里。

刘家庄的苹果园里,日。

果农们正在采摘苹果,刘满福来了,他一声长叹:唉!咱这苹果园快挖咧。

大家停止了干活,围上来问:咋回事么?

刘满福:县上发了一个文件,说要叫苹果树上山哩。咱村里又没有荒山荒峁,全占的是好地,这苹果树往那里挪?启运拿上文件到县里找领导去了,估计不算啥。

大家不干活了,七嘴八舌发开了议论:这个贺书记,一会儿风一会儿雨。当初还不是他说支持咱建苹果园哩么?把省上的人一回又一回的领到咱村里参观,这阵子又说苹果树栽的不对咧。

不知谁说:我怕启运一个人顶不住,咱干脆不干活了,一起到县委去讨个说法。

所有的人一致赞成:走!咱寻县老爷去!

县委书记办公室,日。

贺书记正在埋头看文件。文件上一段醒目的文字:《以粮为纲,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贺书记特意在《农林牧副渔》下加了一道粗杠。刘启运推门进来了。

刘启运刚想说话,被贺书记用手制止了。他在笔记本上写了一段文字,然后站起来,亲手给刘启运倒了一杯茶水:我知道你干啥来了。咱先不说别的,先讨论一下农业跟林、牧、副、渔业之间的辩证关系。

刘启运看贺书记两眼放光,像发现新大陆那样激动。刘启运没有说话,听贺书记滔滔不绝的演说:不错,中国六亿人口首先要解决吃饭问题。但是农业基础的薄弱制约了农业生产的发展,大家经常提到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机械化是靠我们的努力争取来的,而不是等来的。所以咱们洛川的农业要想打翻身仗,必须因地制宜,加强苹果的发展。只有苹果发展起来了,才能促进和加强粮食的发展。

贺书记正在沿着他的思路继续往下说,院子里突然人声鼎沸,贺书记和刘启运开门一看,原来是刘家庄的社员们听说要挖苹果树,都来向县委书记情愿。

刘启运沉下脸来:谁告诉你们要挖苹果树?

大家面面相觑。

刘满福向前走了一步:我说的。县委县政府的红头文件上明文规定不准用农耕地栽苹果树,咱村的苹果园全是农耕地。

刘启运:挖不挖苹果树不是大家请愿就能解决得了的问题。我看大家先回去,该干啥照常干啥,以后会有一个结果的。

贺书记:既然来了就耽误大家一段时间,咱都到会议室开一个座谈会,谈一谈发展农业和栽苹果树的辩证关系。

县委会议室,日。

贺书记:大家上访的一个目的就是对县里有关苹果树上山的决议不满,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刘家庄是咱县最早栽植苹果树的村子,这几年也跟上苹果沾了光。可是咱把好地都栽了苹果树,粮食种在那里?民以食为天吗,人总不能不吃粮食。

刘家庄的会计:我们村子去年产苹果十多万斤,总收入一万两千元,今年的收入初步估计也有两万元以上。现在市场上一斗麦子三块二毛钱,两万元就是六百多石麦子,现有苹果树面积四百亩,实际挂果才二百四十亩。我们村里种的小麦从来亩产不上百。这笔帐书记帮我们算算。

大家一个接一个的发言。从各个角度阐明栽植苹果树的好处。

贺书记做总结讲话:大家反映的情况很重要。县委县政府将认真研究,尽快给大家一个答复。

城关园林场门口,日。

王和平一边看县委县政府关于苹果树上山的文件一边跟看门老汉曾葛开玩笑:你看你,不叫人家县委书记拿一个苹果,把人家惹下了,县委书记叫咱的果园搬家哩。

曾葛老汉一听,气就不顺了:这号人还能当县委书记?我这立马就寻他去!

和平又给曾葛烧了一把火:你还能见上县委书记?你连县委的门都进不了。

县委书记办公室,日。

曾葛一进县委的大门就嚷开了:县委书记、县委书记,我叫曾葛,我要见你。

几个工作人员出来劝说:你老人家莫嚷,县委书记正在办公,有啥事你给办公室说,让办公室给你传达。

曾葛:我要见县委书记,不见县委书记我今天就不走了。

县委书记听到院子里有人嚷着要见他,他掀开门帘走出房子,看见了曾葛老汉,马上热情的招呼道:哎呀,原来是你老人家,快进屋坐。

曾葛老汉进到县委书记的屋子,也不坐下,站在书记的办公桌前直截了当的说:我听人说你要毁城关的果园哩。

县委书记解释:这不叫毁果园,这叫苹果树搬家。把原上的苹果树搬到山上去。

工作人员给老汉搬来一把椅子,老汉就蹲了上去。

曾葛老汉和县委书记论开了道理:你先说说你叫苹果树搬家的道理。

县委书记耐心的解释:苹果吃不饱人,你把好地都栽了苹果园,咱在哪里种粮食?

曾葛老汉说;县委书记是父母官,替老百姓着想也是对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树挪死、人挪活这个道理。七八年的大树,挪到山上栽得活么?你等于把果园给毁了!咱以后再不在好地上栽果树就行咧,现成的果园你叫留着,不然的话你挨大家的骂哩。

县委书记认真的在本子上记着,抬头想了想,然后说:你反映的情况很实际,我们再研究研究。

南社生,李晓军的苗圃地里,日。

李晓军那年看刘启运在南峁上嫁接苹果树,看着看着就动了自己培育苹果树苗的念头。他买来山定子树籽,在自己的地里秧栽了三亩山定子树苗,然后嫁接成苹果树,所以,南社生不光南峁上栽满苹果树,就连村边种粮食的地里也栽上了苹果树。

李晓军戴一顶草帽,拿一把剪刀,坐在小凳子上正在一棵树一颗树的检查他伏天嫁接的苹果树苗是否成活,把已经嫁接成活的山定子树身剪掉,便于来年苹果树苗生长。

王和平来到姑父李晓军面前蹲下身子看了许久,李晓军竟然没有发现,仍然埋头在查看他的果树。

王和平:(略带讽刺地)李主任真是废寝忘食呀,连亲戚都不认了。

李晓军猛一抬头,看见了王和平,忙打招呼:懊,你来了。也不言传一声,吓我一跳。

王和平:你还在关心你的苗圃哩,干脆全挖掉算了,县上发文了,不叫在种粮食的田里栽苹果树,我看你培育这么多苹果树苗子往那里栽。

李晓军:谁说的?我不信。

王和平把那张红头文件拿出来给李晓军看。李晓军看完后把文件还给王和平,仍然继续务作他的苗圃。

王和平急了:我说姑父,不相信你就一点都不急。人家是专门找你商量对策来的,想不到你如此漠不关心。

李晓军在自己衣兜里摸出一包烟,递给王和平一支,两人点着火,对抽起来。

停了半天,李晓军才慢腾腾地:急啥哩,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刘家庄四百多亩苹果园,就不相信能全挖掉。只要刘家庄的苹果树不挖。全县的苹果树就挖不掉。刘家庄的苹果树挖了,全县的苹果树都保不住。

王和平豁然开朗,在李晓军的胸前捣了一下:姜还是老的辣,难怪人家叫你“小诸葛”,这一层我怎么没有想到哩?

李晓军:你还是个娃牙牙,嫩得很哩。

王和平:说你胖你倒喘起来了。

刘家庄的会议室,夜。

两盏马灯把会议室照得通明,一盆木炭火在会议室中间旺旺地燃烧着,社员们的脸上都绽开喜气洋洋的笑妍。刘家庄农业合作社正在进行第一次年终决算分红。

门外瑞雪纷飞,窗子上结着厚厚的霜花,看得见人进人出,无论进来和出去的人脸上都挂着满意的笑容。会计的算盘珠子拨拉得哗哗响,一会儿高声叫道:李牙娃!

下边立马就有人应答:有!

会计一边拨拉算盘珠子一边念道:应分红二百三十八,扣借款三十五,实分二百零三圆。

出纳把钱票子数得哗啦啦响。

会计又叫下一个:李谋狗!

李谋狗老婆上前应道:来咧。

有人开玩笑:叫“母狗”,真来了条母狗。

谋狗老婆也不示弱:你妈才是母狗!

会议室哄堂大笑。

会计念道:应分红一百九十五,扣借款四十,实分红一百五十五元。

谋狗老婆把钱重新数了一遍,装进内衣口袋里,对站在一边发呆的谋狗说:走,咱回家。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有人又开起来谋狗的玩笑:又能好好的压几宝咧。

李谋狗:咱屋里这世事是颠倒的,女人掌权哩。咱过了个眼瘾。连钱都摸不上。

谋狗老婆:少咧咧,快回。

刘谋狗家,夜。

到家时谋狗老婆憋尿了,上了厕所。刘谋狗先回了家,进门一看,只见两个赌徒“点子”和“升子”正在家里守着,两个孩子吓得躲在炕角不敢吱声。

“点子”:兄弟知道你村里今晚分钱了,来借几个钱花花。

“升子”:上一次我们偷苹果肯定是你告发的。咱不记旧账,今夜多给几个。

刘谋狗故意拉大声说:钱满叫社里扣光咧。我老婆还在那里守着,看分完红后能不能给借几个钱过年。

啪?“点子”一个耳光把刘谋狗的嘴打出了血。

谋狗老婆隔窗子一看,悄悄地从大门溜出来,到会议室大喊大叫起来:快、快!我家里来了几个赌博轱辘子,抢人哩。

几个小伙子听到此话,拔脚就向谋狗家跑。

“升子”一见门口来了几个人,知道情况不妙,跳上炕一把将刘谋狗的两个孩子用匕首逼住,“点子”一下子把谋狗的胳膊扭得转到身后,然后穷凶极恶地对门口的人说:你们谁敢进来,他们父子三个都没命了。

闻讯赶来的刘启运看见这种场面,连忙召集了村里几个年龄大的人商量对策。老爸刘满囤说:在旧社会这叫绑票哩。想不到新社会还有这些亡命徒。

刘满福:先说咋办哩,要么叫几个小伙子冲进去把人救出来算毬咧。

刘启运:那样做危险太大,如果伤了人后悔就来不及了。

谋狗老婆哭着说:要么我进去,把我抓起来,把我的两个娃放了。

刘满囤:咱先把那两个匪徒的心稳住,然后再想办法。

刘启运:咋稳哩?

刘满囤:看我的眼色行事。

刘满囤来到窑门口,对窑里喊话:两位贤侄,临年腊月天,缺钱花好说。能不能先把人放了?

“点子”在窑里放话:给二百元钱就放人。

刘满囤:我把钱给你,你不放人咋办?

“升子”不耐烦了,在孩子的身上拧了一下,孩子疼的哭起来:妈妈呀!

门外的人心紧缩着。

“升子”:快给钱!少罗嗦!

后边有人把二百元钱递给刘满囤。

刘满囤:你两看清了,钱在我手里捏着,我一个老汉也不会把你们怎样。你们把我抓起来,我把你们送出村。

“点子”和“升子”互相对了一下眼神,“升子”对“点子”点了点头。

“点子”:好吧,你把钱拿进来。

刘满囤进屋时有人拽住老人的衣服袖子不让进去。老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儿子刘启运。

刘启运:爸,你不要进去,担心有啥闪失。

刘满囤:不怕,他们是要钱哩,不会伤人的。你们看我的眼色行事。

刘满囤进到窑里,两个歹徒把刘谋狗和两个孩子放了,把刘满囤的钱从手里抢来装到身上,一人扭住刘满囤一只胳膊向门外走。

走到门口时刘满囤假装叫门槛绊倒,猫腰向后一闪,一个“金蝉脱壳”将两只胳膊从两个歹徒的手里抽出,然后来了一个“白鹤亮翅”,把两个歹徒击倒在地,几个小伙子一起上手,把两个歹徒抓起来。

刘满囤:十里八乡打问一下,老汉我空手套白狼哩,你俩个碎崽娃子就不是对手。

一群人对刘满囤竖起了大拇指:老叔你真行。

刘启运家,夜。

门外雪絮飘飞,屋内一团和谐之气。刘启仓和王娟以及刘家的两个大姑娘芳琴和玉琴都回来了,大孙子刘金贵从外边腾腾腾地跑回来,爬在炕沿上结结巴巴的告诉奶奶:爷爷刚才赤手空拳逮住了两个贼娃子。

老奶奶在炕上坐不住了:这个老鬼,六十多岁了逞啥能哩,万一有个啥闪失咋办?

一边说一边就要下炕到外边去寻老汉。

刘启仓忙走过来把妈妈扶住:妈,外边天黑,还下着雪,你就不用出去了,我去看看。

妈妈李秀兰:不行,妈不放心,你把妈扶着,咱娘俩一起去。

正在窑后掌帮嫂子干活的王娟用手戳了戳腊梅,两妯娌忍不住笑了。

正在这时刘启运扶着爸爸一起回来了。

妈妈一边为爸爸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说:你看你,一大把年纪了还逞啥能哩,你都不怕那些贼娃子捅你一刀子?

刘满囤上了炕,盘起腿,点着一锅眼,抽了一口,然后慢腾腾地说:怕啥?邪不压正。那些歹徒别看气势汹汹,其实心里头是空虚的,我不过小使手段,就将他们制服了。

李秀兰埋怨儿子刘启运:你爸年纪那么大了,你就不怕有啥闪失?全村几百口人,就叫你爸一人向前冲,你们都干啥去了?

刘启运无奈地笑笑:妈,你别说了,人没事比啥都强。

李秀兰:出了事你哭都来不及了。

刘满囤故意把话题岔开,问儿子刘启运:咱今年分了多少钱?

刘启运:九百块。

刘满囤:比咱单干时差远了,要不入社今年最少收入三千块。

刘启仓:最近党中央又要出台针对农业问题的大政策了,听说要成立就像苏联那样的大集体农庄。

刘启运:社会主义就是要叫大家共同富裕。这集体化道路是走定了。

刘芳琴磨磨蹭蹭地走到炕前:爸妈,今晚咱一家人都在哩。我跟你们说个事,柳林村那边明天要下聘书来,人家过年前要叫我过门哩。

两个嫂子掩嘴偷笑,刘玉琴对着姐姐做了个鬼脸,伸出手指头刮起了脸皮。

妈妈李秀兰首先表示反对:不行,我娃年纪还小哩,今年刚满二十岁,晚两年结婚也不迟。

爸爸刘满囤说:这柳林村亲家也真是的,你要给娃结婚应该早点下书。这阵子离过年不到二十天了,叫人咋准备哩嘛。

刘启运:我想咱还是尊重芳琴的意见。芳琴肯定是跟那边已经商量好了,才回来给咱说的。

刘启仓:芳琴,你是咋想的?跟爸妈说说。

刘芳琴脸更红了:我……我听爸跟妈说。

刘玉琴:芳琴姐你就明说嘛,今天白天我陪姐姐在县里买了一整天结婚的东西,人家那边啥都准备好了,芳琴姐就等的结婚哩。

妈妈李秀兰不高兴了:我就知道女子娃一长大心就不在娘家了。养女子娃不划算,是白忙活哩。

王娟嘴快:看妈妈说得,大家都养小子娃,谁给你的儿子做媳妇哩?

刘启运:咱还是说正事。芳琴,你结婚还缺啥短啥?尽管给哥说,咱图爸跟妈高兴,你这个婚礼哥一定给你办得体体面面。

刘芳琴:全发说想要一车树苗子。柳林村荒坡荒地多,我们以后也不打算在县办农场干了,想发展自己的苹果园。

刘满囤:没听说过女儿出嫁娘家给陪一车树苗子。咱家这几年日子也过起来了,还是听你二哥说,爸也有心把你的婚事办得红红火火。

李秀兰:我跟你爸有吃有穿,不图你个啥啥,我得给你的三个嫂嫂挣一点礼面,你大嫂在外边,你二嫂进门时你才十岁。你的三个嫂嫂对你姐妹两个跟亲姐妹一样,你结婚时一定要给你的三个嫂嫂补一点心思。

郑腊梅:看妈妈说得,我啥都不要。只要芳琴结婚后日子过的好比啥都强。

王娟:不行,我得要一点东西。芳琴,你明天给我买十条花手绢。

刘芳琴:三嫂要花手绢干啥?

王娟:给你擦眼泪呀,你明天出嫁时哭了谁哄哩。

刘启仓:芳琴,没听你三嫂乱说。你跟党全发下决心不在县办农场干了?

刘芳琴:这是全发说的。他嫌在农场干活没意思。一个月只干活不发钱,干的干哩转的转哩,转的给干的提意见哩。不如回家发展自己的苹果园。

刘启仓:县领导找我谈过话,叫我当县办农场的场长,想不到我进来了你们却走了。

刘芳琴:三哥,我劝你别去,那里人多嘴杂。你去了很难搞好。

刘启仓:我都给县上答应了。

妈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嘴张了几张。

刘满囤:你看你,娃们都在哩,想说啥就说,还为难啥。

妈妈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交给郑腊梅:腊梅,你到我住的窑里给我把柜子里的那个包袱取出来。

腊梅接过钥匙出了窑门。

王娟:妈妈今天亮宝哩,咱也能饱饱眼福。

停一会儿腊梅抱着一个包袱进来了:妈,里边都是些啥么,还这么重。

李秀兰:你打开就知道了。

郑腊梅把妈妈的包裹打开,首先看见的是两只银光闪闪的项圈,一只是“云锁华山”口,一只是“金蟾吐瑞”口,下坠两个银锁,一个是“双狮滚绣球”,一个是“麒麟送子”。还有两对银镯,一对上边雕刻龙凤呈祥图案,一对上边刻的是富贵不断头。另外还有几副做工精美的刺绣枕头顶子。

李秀兰:我和你爸年纪大了,耽心那天晚上睡下第二天早晨起不来。现在芳琴又要出嫁了,这些东西我也再给你们不保管了。这两个项圈她姐妹俩一人一个;这两对手镯给二媳妇三媳妇一人一对。大媳妇回来后有你爸给留下的传家宝哩。

几个儿女齐声问爸爸:爸吔,啥宝贝么?能不能拿出来叫我们看看。

刘满囤:没听你妈瞎说,有啥宝贝么。你老爷临死前给我手里塞了一个玛瑙雕刻,原来一直在你老爷的烟袋上吊着。说着把棉袄撕开,从里边取出一个小布包,把布包解开,里边有一个雕刻得小巧玲珑的《老鼠吃葡萄》,通体血红,中间屡空,那老鼠憨态可掬,那葡萄鲜活水灵,堪称巧夺天工。

刘满囤:这些东西只是一个念物,比如我看见了这个《老鼠吃葡萄》就想起了我的爷爷。你们以后无论走到哪里,只要一看到你妈送给你们的念物就会想起我们这一大家人。

院子里传来了鸡叫,刘满囤打了一个哈欠:天不早了,咱睡吧。

画面特写:洛川县城,日。

大红标语上写着:人民公社万年红;三面红旗万万岁!

高音喇叭上唱着:公社是颗长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瓜,瓜儿连着藤,藤儿牵着瓜,藤儿越肥瓜越大,瓜儿越大藤越长……

县城里锣鼓喧天,全县的秧歌队、社火队集中到县上来汇演,庆祝全县全部实现公社化。所有的秧歌队一改过去老秧歌的传统,一律的工农服装,一律的镰刀斧头。社火队里蚂蚱车上推着七、八尺长的玉米棒子,玉米棒子上骑着穿着红裹兜的抓髻娃娃;长寿老人背着一颗硕大的苹果,一边扭着秧歌一边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珠;毛驴拉着二尺长的糜谷穗扎成的彩车。

已经成为新娘子的刘芳琴和她的爱人党全发一人拿一把镰刀斧头在秧歌队前领着柳林村秧歌队扭得正起劲。刘玉琴站在人群里向姐姐招手。刘芳琴只得把手里的镰刀交给下一个姑娘,穿着秧歌服来到妹妹面前。

刘玉琴拉着姐姐的手,七拐八拐来到一个背巷里,看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焦急地来回踱步。小伙子见刘玉琴来了,脸上的喜悦一掠而过,显出一种做作的沉稳。

刘玉琴指着姐姐对那个小伙子说:这是我姐姐刘芳琴。

接着又指着那个年轻人对姐姐说:他叫马万明,跟我是同班同学。

马万明对刘芳琴笑笑:你不介意我叫你姐姐吧?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提出我们俩人建立朋友关系,玉琴说她拿不定主意,提议叫你参谋参谋,我想你不会表示反对吧?

刘芳琴:我当然不会反对,但是也不会马上表示支持。既然妹妹叫我来考查,我就要负责到底。这件事我只能说我知道了。对不起,我还要扭秧歌去哩,以后再说。

刘芳琴说完,匆匆而去。背巷里,马万明和刘玉琴相对而立。

马万明:想不到你姐姐还很含蓄,说话绵里藏针,看样子我还得认真对付。

刘玉琴:你让我姐姐咋说?人家表示不反对就行了。我们那一家人个个通情达理,你以后见面就知道了。

马万明:这么说来你已经同意咱俩建立朋友关系了?

刘玉琴:我说你呀,咱班的数学王子怎么连这道题也解不开。人家不同意叫姐姐来干啥?

巷子里有人走过来,两个年轻人立刻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