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这样恼着,空气中忽地一阵波动,一只百灵鸟从半空出现,盘旋着,然后落在离白莲不远处的树枝上。
白莲推开五伏,清冷的目光对上树上的百灵鸟,“有什么消息?”
百灵鸟叫了两声便飞走了,但在场的两人却都懂了。
武林盟主胡为贵打算用美男计,寒天破袁天的主人现身段府,江湖现在因弑宁宫和寒天破袁天这两把剑变得无比的热闹。
“你和那个胡为贵是什么关系?”五伏阴沉着脸问向白莲,他觉得胡为贵这个名字老是出现在她的身旁,而她做的一切似乎都与那个胡为贵牵扯了有的没的关系。
“没有关系。”说真的,她还不想和胡为贵扯上任何关系。
“白莲儿,你不乖。”五伏有些恼怒地看着白莲,她在凡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她的三千青丝,不会变成白发。
“又如何。”她本就 不是温顺的小白兔,否则也不会成为佛前之莲最危险的一莲。
“你……”五伏急了,转念却又一想,“美男计?!对谁?!你?!”
五伏的脸已经阴沉到不行了,颇为有一种暴风雨前的乌云积聚一般。
该死的凡人,想对他的女人,用什么美男计?!
看着五伏黑黑的俊脸,白莲的心情蓦地变得非常好,“到时候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美男?来的恐怕是他吧,白莲心中揣测着,心情却大不如之前。
对胡为贵她是又爱又恨,可为什么现在她想起胡为贵却像想到了一个比较熟悉的陌生人一样的一般的平常心呢?是受过一次伤使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了吗?还是因为他呢?
白莲把目光投向五伏,发现对方阴沉着脸,正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她莫名的觉得很好笑,而事实上她也确实卡笑出来了,连眼里也荡漾着小易,融化了眉宇之间的冰艳之色,令她整个人焕发耀眼的神采。
五伏几乎看呆了,看着她,愣了半天才知道自己捡到了宝了,心一动,又忍不住偷亲了一下。
白莲儿是他的,一定要尽快将她娶到身边,藏好了他才能安心放心开心。
“等等。”猛地想起一件中哟啊的事情,“寒天破袁天齐现段府,也就是说桂魄冰纶已经拿到剑了,为何你还会说剑在你的手上?”
笑脸转化为风暴,白莲咬牙切齿地看向五伏,明明剑已经不在他的手上了,为何他还是一副颇有这么一回事地说剑在他的手上?
“白莲儿息怒,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知道久到他已经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了。
白莲甩头,不理他。
碰巧此时南方的天空莫名地亮了一下,那光亮比白昼还要亮,白莲这么一甩头自然是看见了,即使是隔了那么远,她也敏锐地捕捉到那光外射的寒气,心不禁动容。
明明就不希望她出现的,却又在她出现之后事事帮着她,桂魄和冰纶,他们真是的……
三天之后整个江湖都在谣传武林盟主胡为贵邀弑宁宫宫主在宁落山山顶一谈,说是新盟主希望以和平的方式解决武林与弑宁宫之间的恩怨。
这事一度从江湖成为热谈,有人认为胡为贵这么做是懦弱之举,于是引来了一方的唾骂,有人则认为胡为贵这么做是为武林着想,毕竟与弑宁宫大战,武林会元气大伤,失去许多优秀的人才,于是胡为贵这一举动引来了一方的赞美。
不管世人如何猜测,三天之后的晚上,胡为贵在宁落山山顶的小亭独酌,脸上虽是风轻云淡,可内心却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他没有把握白莲会不会来,他只是猜测他在白莲心中的分量,然后赌上一把,不过他倒是希望自己会赌赢。
胡为贵握杯的手紧了紧,眼眸不着痕迹地扫向四周,他喝的是掺有世上最毒的毒药的酒,唯一的一颗解药也让他吃了,而且这四周潜伏着不少武林高手,等着就是白莲出现,喝下毒酒,然后将她一网打尽。
不是他不顾昔日的相爱之情,而是挡在他勉强一统江湖霸业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会想尽办法铲除的。
月上中天,万籁一片寂静,晚风微凉,家呆着夜色令人迷醉的气息,令天地都笼罩一片寂静的气息。
胡为贵由最初的忐忑变成了焦虑不安了。
为何白莲还未出现?难道他猜错了,错误的估计了自己在白莲心中的分量吗? 若白莲对他没有感觉,又怎么会挑战他,为何要找他复仇?
正当胡为贵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风过去,夹带着莲花香味,虽随后,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来人素衣白发,飞散的头发在空中飞舞着,在月下泛起了一片刺目的光芒,女子风姿卓越,宛如一个发光体一般的夺人眼目。
胡为贵看着来人,眼前一亮,终于来了。
白莲看着胡为贵,却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对望着,谁也没有打破那尴尬的沉默。
最后,胡为贵忍不住了,首先打破那尴尬的沉默,“白儿,好久不见了。”
白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连眼眸的伸出也带着慑人的冷意,“小女子好像没有熟到与胡盟主有那么亲昵的称呼的程度吧。”
白莲眼中的冷意几乎灼伤了他的心,曾经那双眼眸明媚似水,清澈带着令人迷醉的暖意,尤其是她笑得时候,眼眸宛若水一样的荡开了一圈圈醉人的涟漪,但,这却是曾经的事情了。
白莲见他眼里闪过心疼,懊悔,脸上的寒光不禁更盛。
“白儿,我……”他看着她,心莫名地觉得不忍。
毕竟他曾经爱过她,而且她居然成为了弑宁宫的宫主,若是留她在身边,相信他定能一统江湖,更早成为武林的霸主,转念这样一想,心里有了计较,白莲似乎比段玉慧更加来的有用。
“胡盟主约我来,不会就为了叙旧吧,那还真是我的荣幸。”虽是这样说着,但白莲眼中的讽刺却不失这么一回事。
胡为贵的脸色僵了一僵,随即柔声道,“白儿,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若是好,她三千青丝又为何变白。
“胡盟主说笑了。”白莲淡淡地说着,脑海却忽然闪过一抹挺拔的身影,令她心一动,脸上的寒霜微微融化,在月色中映衬得她越发的娇媚动人。
察觉白莲的变化,胡为贵眼中闪过惊艳,却猛地想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嫁为人妇。
是他失算了,看来这女人终究不能为他所用了。
胡为贵眼中的戾气大盛,却在眼一眨的瞬间恢复正常,面带关心之色地看着白莲,“白儿,他对你可好?”
若为他所用,那她这样死了就可惜了,他倒是希望他还有间隙,重新得到她,无关爱情,只为他的前途。
“他待我比你待段玉慧好。”即使他们在之间只有交易的关系,他待她也非常好。
“这样啊。”胡为贵的语气似感叹又似可惜。
这话一过,两方陷入沉默。
夜越发的寂静,令此刻的气氛无比的尴尬。
胡为贵拿起酒杯递给白莲,“白儿,陪我最后喝一杯如何?”
他的神色带着忧伤,离别,看起来与一个相识的朋友无异,只是眼底偶尔闪过的寒意出卖了他此刻的感情。
白莲依旧站在那儿,眼神清冽,眉宇间带着冷艳,风姿卓越在月下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花般的美丽,带着纤尘不染的色彩,给人一种可远观却不能靠近的错觉。
“为什么我要喝?”白莲冷冷的看着胡为贵,想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胡为贵握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凄美的笑意,“当是为我们最后的关系的送别。”
这一杯之后,他们便是敌人了。
白莲一拂袖,转身,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你派人杀我的时候,你我便是敌人了,这酒,我看我可以不必喝。”
早在她坠下山崖,青丝变成了白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敌人了,她可从未想过他可以在成为她的身边人。
“白儿,你就这般恨我?恨到连酒也不愿意喝吗?”胡为贵的眼写满悲伤,连握杯的手也微带着颤抖,像受不了打击一样。
白莲背对着他,自是看不见他脸上饿悲怆。
微风之中带着酒的醇香,有淡淡的莲香,连着寂静的夜晚,让人迷醉,让人迷失。
白莲的眼神有些闪烁,却仍没有转身。
胡为贵叹了口气,拿着酒杯走到了白莲的面前,“白儿,当是最后的一次,与卿共饮,从医与卿便是陌路人了,请卿多保重。”
胡为贵话到一半便有些哽咽,听起来像是悲伤到了极致的人。
这杯酒之后,从此衙门便阴阳相隔了,自是陌路不相逢,白莲一死,弑宁宫便不再是问题,之后,武林便以他为尊,他就再也不用像狗一样听从别人的指挥,看别人的脸色过活了。
白莲深呼吸了一口气,最终是妥协了,伸手接过胡为贵手中的酒杯,“与君共饮一杯酒,从此与君便是陌路人。”
话罢,饮尽杯中的酒,然后一挥,疼痛却在顷刻之间席卷全身,令他下意识蜷缩身体。
“毒……你竟真的在杯中下毒?”疼痛,宛如撕心裂肺般,却仍比不上心中的痛,她以为……她真的这般的以为,她以为他会惦记一下以往的情感,不会对她下毒手,她错了,为何她还要对这种人报以希望呢?
白莲眼中带泪的看着胡为贵,而后者则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扔掉手中的酒杯,笑容在顷刻之间变得狰狞,“原本我也不想杀你的,但你的弑宁宫就像根刺一样的扎在我的心里,令我不拔不快,刚才我便是在试探你,若你还爱着我,或许我会考虑将你纳入我的羽翼里,只可惜你却不能为我所用。”
不能为他所用却有机会成为他的敌人,他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他必须铲除后患。
“哈哈哈……”白莲忽地仰天大笑,白发飞扬,尽是一片猖狂之色,笑罢却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白衣的一角,在夜色中宛若是一朵焚烧着的红莲,在月色之中异常的刺眼。
“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为你堕落凡尘,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为你忍受剜骨之痛与你在一起,我真是瞎了眼了,偏偏遇上你这样的凡人。”她笑着,笑容却是比哭更令人心酸。
躲在暗处的黑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无限的悲伤,凌厉的杀气锐减,甚至连月光也染上了一片惨淡的颜色。
白莲张嘴又吐出了一口血腥,难闻的血腥味掩盖了那淡淡莲香味,脸风中也夹杂那淡淡的血腥味。
“胡为贵,我恨你!我恨你!”白莲指天为誓,划地为界,“我原本还奢望你还会对我有些许的怜惜之色,却不料你如此待我,从今之后,我白莲与你胡为贵恩断义绝,从此为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此誓言不死不休。”
浓烈的恨意,无尽的悲伤,令闻着动容,胡为贵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看着白莲绝然的神色,蓦地觉得害怕,一挥手,示意隐藏暗处的黑衣人现身。
他有预感,要杀白莲必须趁现在,若此击不中,他日白莲必是他一生的噩梦。
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踌躇着,最后理性战胜了感性,拔剑,接连的出现在白莲的面前。
来的约莫二十来人,都穿着黑衣,手握着长剑带着微弱的杀气。
白莲不笑了,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胡为贵,“你曾逼我跳过一次崖,我不会让你逼我跳第二次的,今天既然你想杀我,那么即使是死,我也要拉你与我陪葬!”
话罢,白莲倾身迎向那二十个黑衣人,那二十来个黑衣人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白莲动,他们也跟着动,剑闪着寒光刺向白莲。
白莲侧身,险险地躲过了,她现在中了毒,身体远不如之前那般的灵活,而且她的四肢也乏力了不少,实在是不宜长久作战。
这样打定主意之后,白莲也不连战,冷冷的看了胡为贵一眼之后,便开始想法子逃脱。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采取同归于尽的办法的。
“快!快杀了她!她想逃!快杀了她!”熟知白莲每个眼神的胡为贵不禁一阵心寒,白莲一定要死的,白莲不死,那就是轮到他死了。
“杀我?!痴心妄想!”素衣一扬,一柄长剑在手中握紧,凌厉的剑气不输给当世的任何一个高手。
黑衣人们难得统一露出了一个钦佩的表情,却迫于胡为贵再次大吵大闹,不得不收敛自己的情绪,提剑与白莲抗战。
白莲不想恋战,她意在寻求逃走的机会,但对方也不是什么省料的主,即使他们夹杂着过招的意味,她一人对付那么多的黑衣人,难免非常吃力。
眼看就要败于人前,一阵清风而过,只觉眼前一黑。
本应在眼前的白衣却忽地失去了总局。
黑衣人都傻了,面面相觑却皆一头雾水。
胡为贵发疯的上前,左看右看最终接受了这个事实。
白莲被救走了!
他……失去了杀死白莲的机会。
胡为贵呆坐在地上,对着天上的月亮,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