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颜感动地将唇印上他的下颌,青青硬硬的胡碴扎得她有几分痒,也有几分痛,“哥,我明白!可我们不能呀!你不能为了惜颜一人丢下你的南七省,那是你用血与汗挣下的基业,那里有你的兄弟,有你的子民,他们仰望着你的恩德!惜颜也想自私一些,也想与哥哥永远厮守,但惜颜知道……即使我们走了,但你的责任心会让你一生不安的。”
“不!惜颜!”
方舒歌沉痛地锁着眉:“也许你说的对,可是,如果没有你在身边,即使我拥有了全世界,但那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呢?从小到大,你就是我奋斗的动力,因为我想给你我能给的一切,我想让你快乐……”
“可是……”惜颜的泪光晶莹,“我只想要哥哥!”
两人的目光胶着一起,似乎是穿越过层层阻碍之后终于碰触,再也无法剪断了。
哎!这缠缠绵绵的万千情丝谁又能理得清呢?
繁花之后,花晴君心疼地看着眼前这对生死相依的恋人,深深地叹息一声。
方舒歌首先警觉,他松开方惜颜,目光凝在花晴君身上,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是你!”
那个沉睡在树下的美丽女人——也就是花想容的母亲。
方惜颜却羞愧地垂下头,怎么办,自己和哥哥……被别人看到了!
花晴君凝视着他们:“你们真的决定了吗?”
方舒歌点点头:“相信刚才我和惜颜的对话你都已经听到了,我也不想隐瞒什么,是的,我和惜颜相爱,即便会被天下人唾弃,但这爱已经存在了!所以,无论它会招致什么,我方舒歌都甘心承受,绝不后悔!”
“哥!”方惜颜坚定地握紧他的手,“我们一起去承受,永不后悔!”
花晴君眼底流露出几分疼惜:“你们可知道,兄妹乱伦将会承受世人怎样的指责吗?那种后果,不是你们可以承受的,所以,我必须告诉你们,其实……”
可是,她的声音却慢慢低了下去,身体也缓缓地软倒,睡去之前,她无奈地看了一眼身后,花想容果断地拿走了她头上的月明珠,正愧疚不已地看着母亲。
方舒歌和方惜颜吃惊地看着花想容:“你在做什么?”
花想容将花晴君小心地放在花朵铺成的大床上,才转向两人,轻轻叹息:“你们的话我也听到了,其实我早该感觉到的,我真是一个大笨蛋!你们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还有这颗月明珠,你也拿走吧,母亲若是醒来,绝不会任由你们兄妹相爱的,所以,我只能让她重新睡了过去。”
方舒歌感激地看着花想容:“想不到,到了最后,帮我们的人竟然是你。”
花想容微笑,笑容却有些发苦:“我也想不到,可是我知道,你们既然已经在一起了,就再也不会分开了,你们多多保重!”
方惜颜咬了咬唇,突然向着花想容盈盈一拜:“花公子,我和哥哥,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望着方舒歌和方惜颜远去的背影,花想容的面孔上流露出几分落寞。
方舒歌,惜颜,你们一定要幸福呀!为了这段得之不易的感情。
悄无声息的,小翠落在了花想容的肩膀上,它圆圆的眼睛一转:“可怜的公子没人要了,别怕,你还有我呢!”
花想容这次没有训斥小翠,反而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是呀!我还有你呀!”
其实身边的一切都值得我们去珍惜,无论什么,对吗?
依然是那棵花树,依然是不修边幅的衣着,端明的手,依然被刺得鲜血淋漓。
端明却执着地拿着花剪,为它剪去残枝败叶。
“皇上,我来吧!”
一只洁白修长的手夺走了花剪,代替了端明的工作。
端明慢慢抬起头,看着那张神采飞扬的面孔,微微笑了:“你终于回来了。”
方舒歌迅速地修剪花枝,轻轻浅浅的笑容浮在嘴边:“皇上等久了吧。”
“是呀!”端明叹息着,“你离开以后,我感觉更加寂寞了,也没人可以帮我修剪这棵花树了。这棵花树只喜欢你一个人,任何人碰到它,都会被扎得鲜血淋漓,哎,你若能留在这里就好了。”
方舒歌笑容更大:“好呀,反正我现在也没地方可去。”
端明怔了怔:“没地方可去?舒歌,你在和朕开玩笑吗?谁不知道你是碧落院主,统领南七省,你的事务未必比我少呢!”
方舒歌想了想:“那是以前,现在已经不是了,怎么,你要反悔吗?”
端明大笑:“若真是那样,我可是求之不得。”
方舒歌放下花剪,行了一个大礼:“谢谢皇上收留,不过,皇上可不可以再收留一个人。”
端明的心情显然非常好:“你说的是谁呀?”
方舒歌向着花荫深处招招手:“惜颜,快过来,皇上叫你呢!”
灿烂的花海之间,一个女孩慢慢走了出来,她眉如远山,色若秋月,向着端明盈盈一礼,笑颜如花:“惜颜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端明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哈哈大笑:“好一个如玉佳人,快快平身吧!”
方惜颜好奇地看着端明,抿唇笑着:“原来皇上就是这个样子呀,一点也不可怕嘛!”
方舒歌微笑:“我早就对你说过,皇上非常和蔼可亲,不用那么紧张。”
端明指着方舒歌:“少给我戴高帽了,给我实话实说,这个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方舒歌看看方惜颜,后者也在看他,两人目光一对,又各自转开,气氛极为微妙。
方舒歌神色突然变严肃了:“回皇上,她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
方惜颜身体一振,转头看着方舒歌,嘴唇颤抖,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端明又一次大笑:“果然如此。舒歌真是好福气呀,能娶到这么好的女孩子,好!朕要亲自为你们主持婚礼,一定要最盛大的场面,好不好?”
方惜颜心里一紧,那不是会有很多人参加吗?可是她和哥哥,不,绝不可以!
方舒歌也意识到了,连忙说:“皇上,您的好意舒歌心领了,只不过,舒歌毕竟只是一介平民,不宜太过张扬。”
端明不以为然:“什么平民贵族,对朕来讲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朕可以立即封你为定南侯,世袭罔替,谁还敢说什么?”
方舒歌大惊:“皇上,万万不可以!”
他之所以离开碧落院,甚至放弃了南七省的事业,就是为了不惹人注目。只有这样,他和惜颜才有可能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否则的话,一旦被世人知晓他兄妹相恋的事实,必会掀起轩然大波,承受天下人的同声指责。
此时此刻,若再被封为定远侯,那不是自掘坟墓吗?
端明奇怪地看他:“你怎么了,好男儿求的不就是封侯拜相,名留千古吗?你怎么反而像是生怕被人关注似的。”
“我……”方舒歌苦笑,无言以对。
是呀,现在的他最怕的就是被人关注,年少时的意气和理想,对他来讲,已经非常遥远了。
很多东西,他不得不舍弃,虽然会有遗憾,但是他并不后悔。
“我来替他解释吧,父皇。”
冰冷的声音宛如有形之物直逼方舒歌。
方舒歌心里一寒,立即感觉到一股凛冽凶狠的杀气笼罩向自己,他警觉地望向声音来处。
花影重重,林荫浓密,方舒歌却立即准确地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位置,那种几乎可冲破天地的锋锐是他从未遭遇过的。
几乎在同时,藏在暗处的下人几乎同时出声:“恭迎太子。”
端明也转头看去,神色复杂难懂。
淡淡的阳光里,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缓缓行来,眉目秀气,气度雍容,一双眼睛如苍鹰一般冰冷锐利——
“苍烈!”方惜颜惊呼,苍烈竟然就是当朝太子。
苍烈望着父亲,静静地说:“苍只是我的母姓,我真正的名字叫端烈。”
端明好像在叹息:“烈儿,我知道你宁愿自己姓苍,对吗?”
苍烈冷笑:“我姓什么倒无所谓,只是这个叫惜颜的女人姓什么,父皇可知道吗?”
端明莫名其妙:“她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苍烈大笑:“父皇错了,不但有关系,还是大大的有关系,因为她也姓方,与方舒歌一个姓。”
“哦!”端明还没意识到什么,“两个人都姓方,还真是够巧的。”
他却没注意,方舒歌与方惜颜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
苍烈看向方舒歌,嘴边现出嘲弄的笑意:“方舒歌,你真的不准备向父皇解释什么吗?我的父皇对你可是格外的信任和器重呢,就算对我,也没这么用心过,你说,如果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会怎么想呢?”
方舒歌静静地看着他,手却越握越紧,他本以为远远避开了江湖,就再也没有人认识他们。又怎么能想到,苍天这么喜欢捉弄他,在这个遥远而高高在上的皇城里,竟然也会遇到熟人。
苍烈,他参与了太多的过去,谁能想到,这个落魄孤独的少年竟然会是当朝太子。
端明终于察觉到不对了,他皱着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惜颜绝望地看着方舒歌,哥哥,怎么办?我们快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