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晨,正是早读时间,整个校园沉浸在琅琅书声的海洋里。我也坐在花池边读书,从教室里传来了浑厚的朗读声,“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这是苏轼《赤壁赋》里的句子。我怔了一下,收起徜徉在书中的思维。
那时侯,正有清风拂过。魁梧的樟树,象极了伟岸男儿。翻起的树叶如同翻飞的头发,更增添了几分帅气。樟树旁一排亭亭玉立的柏树却显得异常端庄,只在风中矜持地点点头,摇曳间也平添了几分妩媚。风是一阵阵的,时而清吟,时而呼啸,我感觉到了她优美的旋律。风里,有熏熏的花香,香气来自花池里。最是那种开着一簇簇细细碎碎的或淡蓝或淡紫的花,极不起眼,香气却极是袭人。而那种大朵大朵绚丽之花,却又是清淡之幽香——树之百态,花之千姿,香之万种,构成了这奇妙的变幻莫测的大自然。这灵异的大自然,在中国历代文人的生命中曾起到过怎样重要的作用啊!
“长江绕廓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的黄州,执著地不知等了多少年,终于在宋神宗元丰五年(公元1082年),等到了这位在政治上遭到迫害的苏轼。水中的鲜鱼,山间的新笋,江城的一切风物,都慰藉着政治上失意的他。在这里他灵感大发,站在江边的赤壁之上,唱出了“大江东去”的豪放歌声。还在两个幽静的夜晚,驾舟畅游于赤壁之下的长江水面,写下了千古名作《赤壁赋》。从此,中国文学史拥有了他的《赤壁赋》和其他篇什,华夏文化又一次凝聚出了高峰性的构建。
柳宗元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蛮荒之地”的永州,寂寞美丽了很多年。柳宗元一到来,仿佛就有了知音的征兆。他深深感到,能够赏识这荒山野地溪水的,只有柳宗元;而能够安慰这位怀才不遇才子的,也正是这溪水。于是他“以愚辞歌愚溪,则茫然而不违,昏然而同归”,进入了最佳的创作状态。余秋雨在《柳侯祠》里就这样写过“炎难给了他一分宁静,使得他有足够的时间与大自然会晤,与自我对话”。确实,永州的十年,是柳宗元人生最晦暗感伤的十年,却是他文学创作最丰富和哲学思想全面成熟的十年。当朝代的变迁成为历史书上的几个字,当曾经的帝王将相成为了孤坟碑祠,今天,我们去柳子庙祭拜的不是那个峨冠博带、身居庙堂之上的礼部员外郎,而是一个曾经在这里留下一叠文字的文人柳宗元。
幸好我们还有奇异的大自然,使得这些政治上失意的文人实现了他们生命中真正意义上的价值。世代文人,由此而增添一成傲气,三分自信。华夏文明,才不至全然黯喑。
曾是名不见经传的瓦尔登湖,因着梭罗的《瓦尔登湖》的问世,很快名扬世界。使得梭罗的效仿者难以记数,他们引退林中,在瓦尔登湖畔建造茅舍,成为了美国风行一时的时尚。这部书跨越国度,也影响了中国几代人。原因何在?那是因为那个似梦如烟的湖,会引导我们体会宇宙的欢愉,灵魂的满足。正如梭罗说的那样,“温和的雨丝飘洒下来,我突然感觉到能跟大自然做伴是如此甜蜜,如此受惠,就在这滴答的雨声中,我屋子周围的每一个声音和景象都有着无穷尽无边际的友爱”,“每一支小小的松针都富有同情心地胀大起来,成了我的朋友”——哦,永远的大自然,富足的大自然!
2005年4月20日
由陈国庆评论:
风从林梢吹过,叶子哗啦啦唱着。富足的大自然永远是人类心灵上的洞萧。
由黑猫警长评论:
是的,无论我们的读还是写,都要感谢大苦难、大自然。愤怒出诗人,寂寞酿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