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本是无心人，何苦泪两行
“新奴你……”
“奴婢就是异灵珠蚌，娘娘就是奴婢真正的主人。”新奴毕恭毕敬地跪地。
南浔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奴婢因娘娘而生，自然与娘娘同生共死。”新奴道。
“那么夜月呢？”南浔问。
新奴的身子明显颤了一下，“奴婢会跟着最后一位圣女死去而死去，娘娘才是最后的圣女。”
“最后的圣女？”南浔愣愣的回不了神，是啊，夜月没了，那么缠绵了千万年的恨也随之消失了，自然无需转世的轮回继续。原来，是最后一个了……南浔的心没来由的一阵冰凉。
或许她该高兴，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她将是最后的寄托。又或者她应该悲伤，因为她最终无法替代，没了来生的念想，只有今世的情缘。
远处，一个身影一闪而没。
午膳。
“芋头吗？”南浔忽然欣喜道，一直以来都是异界的食物，她第一次见到有关人间的东西，也许对于人间的思念真的是存在于潜意识之中的。
新奴颔首，“奴婢知道娘娘来自人间，自然思念人间的一切，所以特意请示王的恩准，从毓秀镜中取到了人间最常见的食物。”
“毓秀镜是什么？”南浔边食用边问。
“异界在人间是有特使，人间与异界直接的交流便是毓秀镜。通过毓秀镜可以将人间的东西送至异界，不过有人类特征的除外。”新奴细心地解释。
“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见……”南浔正说到兴头上，谁知，一口白色的液体喷出，南浔顿时面色惨白，眼前一黑，立刻没了知觉。
新奴还没反应过来，南浔已经栽倒在她眼前。
“娘娘！”新奴嘶声惊叫。
一扣腕部，新奴的面色顿时比南浔还要难看，“鸠怨！”下一刻，新奴厉声冲房外宫婢道，“来人，娘娘晕倒了，快请太医！”
未央宫再次乱成一团。
所谓鸠怨，乃异界第一剧毒，好比古代砒霜，毒发之后，顷刻便会取人性命。药性之强，只怕连鬼王都无法挽救。鸠怨无色无味，中毒之人丝毫不会察觉，等到毒发却只有回天乏术。所以天宿曾下令异界，禁绝此等烈药，但凡收藏使用鸠怨，便等同谋反。
谋反之罪，轻则一人堕入阿鼻地狱，重则九族灭于地狱溶浆，或辗转人世饱受轮回之苦，或灵魂灰飞，永世得不超生。
传说盘古开天之后身化天地万物，造就了天地人三界。可是盘古心中未完的念想以及眼中未落下的泪却在尘世深埋的幽灵之怨中逐渐成形，终于在一个雷鸣之夜化作一只飞鸟。此鸟夜夜悲鸣，声声泣血。世人便将其称为鸠怨鸟！
鸠怨之毒便来自此鸠怨鸟之泪。
鸠怨鸟食腐肉，吸天地怨气；饮弱水，受阴灵随佑。
惧日月，常出现在阴霾无日月之地。
未央宫南浔卧房。
“鸠怨！”天宿震惊的表情丝毫不亚于新奴。因天宿寄情夜月，所以鸠怨早在夜月出现之时便被天宿强令禁止，将所有鸠怨鸟逐出异界，以免他人利用鸠怨祸害夜月。不想事隔千万年，竟然再次出现此毒，当真是在天宿的意料之外。
新奴施礼，好在周围宫婢悉数退避，“奴婢不会认错，的确是鸠怨之毒。”
“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在宫中私藏鸠怨？”天宿动怒了。
“奴婢一定暗地调查。”新奴机敏回答道。
天宿微微颔首，回眸望着内室不省人事的女子，语气出奇的平和下来，“她怎么样？”
“娘娘食入鸠怨尚浅，好在芋头将毒性提前发作，娘娘才能保住一命。”新奴道。说到此处，新奴自己也替南浔捏了把冷汗。
“是吗？”天宿轻声道，似是对新奴说，更像是对自己说。简短二字，新奴却看见了天宿对南浔的犹豫，还有他始终不肯承认的不忍。
“娘娘虽然保住了性命，只是鸠怨之毒无法排出体外，时间一久，怕……”新奴担忧。
天宿迟疑，“御医呢？”
“药石是无法解开鸠怨之毒的。”新奴解释说。
“新奴，你先下去。”天宿有些有气无力，举步向病床走去。
寂静的房间中只剩下了天宿与昏迷不醒的南浔，此刻的南浔面如死灰，浑身冰冷的可怕。唯一区别于死人的，便是南浔恍如游丝的气息。天宿出神地望着南浔，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喜欢这样看着她，似乎每次都是这种情景。她毫无知觉，他爱恨交加。
也许命中注定，他是她的克星，而她却是他的劫。
若她死去，那么就是一个死劫。
像夜月那样。
不，他不能让历史重演，覆辙不可重蹈，而她，更不能在他眼皮底下走出他的世界。就这样让她死去，那么他的爱恨情仇找谁去偿还？夜月欠她的，又该怎么勾平？
天宿的眼睛里闪烁着湛蓝色的恨意。
对夜月的恨，也有对南浔的恨。
在他的心里，她们是同一个。
睡梦中，南浔觉得有人在触摸她的脸颊，身上出奇的冰冷让她醒转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新奴，也不是优子，更不是上古，却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是你！”南浔挣扎着几欲起来，却无力地跌倒在床角，而后恐惧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天宿。
天宿的手停留在半空，她眼底的恐惧彻底刺痛了他的心，原来在她的世界里，他已经和恶魔挂钩。那样陌生的眼神，他从未见过，却心中冰冷，“你很怕我？”
“你想做什么？”南浔紧紧抓着被角，浑身颤抖，“我已经这样了，难道你还不肯放过我吗？”
“放过你？”天宿对这几个字十分反感。
南浔苍白地苦笑，“我知道了，你是来看我怎么死的，对吧？”语罢，南浔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你就那么恨我吗？”
天宿愣在当场。
四目相对，南浔显得如此柔弱，此刻的她已然到了死亡边缘。天宿不语，凝神望着如此憔悴的女子瑟瑟发抖的躲在他的一尺之外。千世轮回早已超出她的承受范围，夜月已死，任何的恩怨都该死去，不是吗？可是，心中的那道坎，他过不了。夜月在她身上复苏，又在她身上死去，一切的一切，南浔逃不了，也避无可避。
“我就要死了，对吧？那么你放过我。”南浔凄美地笑着，眼泪忽然掉下来。
天宿半眯起眼睛，“想死？有没有问过我？”
“难道连死都不可以吗？”南浔无力地嘶吼着，血气腾然上涌，一口白色液体喷出，南浔顿时假死过去。
“阿浔！？”天宿低声惊叫，伸手便锁了她的人魂以免毒性扩散。不作他想，天宿幻化出一柄匕首，割破手掌，蓝色的血液仿佛清冷的宿命，迅速涌进南浔的嘴里。须臾，天宿便将南浔扶正，自身盘坐其后。他要用自己的乾坤之力扭转她的性命，千万年前他未能做的，这次，他要破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