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起的人好多啊。”
开学上课第一天,焦急地站在饭堂窗口前老远等待着的符芙,低头看了眼手表,七点五十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可以踩点到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每天睡前暗暗发誓明天一定要早起,第二天却依旧把闹钟关掉,嫌它扰了清净。
千千很早就起床了,出门时叫了她几声发现没有回应就先离开了。
符芙是个有起床气的人,睡觉时,就算外面放爆竹烟花都不一定能催醒她半分。
拿到三明治后,便飞快地跑向舞蹈系的教学楼。练过舞蹈的腿跑起步来倒也毫不逊色于体育生。要知道,人在情急之下的潜能是无限的。
课前五分钟的教室人还不算多,零星的几个人在教室看着书。左边几个右边几个,几根手指头就能数的清。
至于课前两分钟的教室外那就完全不同了。可谓是人山人海,路被围得水泄不通也不足为奇。符芙凭借小身板灵活地穿梭在人群里,到了四楼楼梯人不多时,停下来喘了喘气,发现跟前有个背影挡着她了。
他脚步很轻,仿佛踩在了千朵棉花上,阳光倾泻而下,给他镶嵌上了层层光晕,干净修长的背影让人恍惚间产生了幻觉。符芙似乎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可她确确实实没见过。
一瞬间,她的心中仿佛燃起了一簇火光,照亮了幽邃的通道,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仿佛也随着明灭的火苗律动。
当然,眼下的境况由不得她多想,越过他就直奔教室了。
让千千给自己占了个座,没想到千千这个呆瓜占的是第一排,还向符芙抛了个得意的神色。
“第一排,给你留的风水宝地,我义不义气?”
“亲!!我没吃早餐呢。”符芙皮哭笑不得,敢情开学第一课她怎么能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吃东西,不被记住都难啊。
“这你就不懂了,大学上课坐前排才能吸引老师眼球,留下个好印象。上课不仅要学到知识,还要积极地学习知识,舍你我其谁?”
千千激动得暗搓搓搓了搓手,翻开了书。
符芙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觉得千千简直是完美诠释了课上认认真真上课,课下踏踏实实看帅哥。不管了,她只想赶紧把早餐吃完,才不能亏待她的肚子。
吃着吃着,符芙突然感到教室门口一凉,身边的嘈杂声也没了。她缓缓抬起头,发现迎面走来一个男生,咦?是刚刚那个人?他是?心底暗暗一颤,好像有什么东西重新在胸腔间上窜下跳,却又说不上什么滋味。
符芙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他身形颀长,背着双肩书包,刘海有些长了,软软搭在额上,偶尔从睫毛上扫过。眉弓和山根都极挺直,眼窝深陷,睫毛黑浓。
她从侧面看过去,只觉那微微下垂的睫毛如同微型小扇子一般,顺着眨服的频率,上下微颤。
他的表情很平静,却总让人觉得藏着什么,隐隐夹杂着淡淡的忧郁,清澈的眸子中略带温柔的眼神,仿佛是一件博物馆的艺术品,让看见的人为之一醉,久久都无法再移开视线。
“哎呦。”符芙突然感觉手臂一疼,原来是千千掐了自己一下。忿忿道:“你干嘛掐我?”
“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千千说完拍拍自己的脸颊,本以为自己阅人无数,早已看破红尘,却没想到还会有让自己看一眼就停不下来的人。
“我叫贺禺,这边位置上没有人的话,我可以坐这儿吗?”
干净利落的介绍,多一个字不多,少一个字不少。
清冷中带着丝丝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教室。连一些低头玩手机的同学都纷纷抬起了头。
“当然……可以。”
符芙微微一震,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随意放的书本,空出了一个桌位。
老师很快就进了教室,并开始点名。
“李云帆。”
“郑如画。”
“何千千。”
……
“符芙。”
没有人回应。
千千推了推符芙胳膊。
“到。”
她抬起手,气氛有些尴尬,略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不小心与贺禺四目相对,她装作安然无事的样子,脑子却在飞快地运转。咽了口口水,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皱了皱眉,每次看着他都觉得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某个还未愈合的伤口被撕裂开,疼痛感一点一点蔓延开,直到鼻子一抽,才渐渐回过神。可尽管这样,她还是忍不住多瞄他几眼。
“你们的位置我瞧着挺顺眼的,以后的位置就不用更换了。”
符芙倒吸一口凉气,什么?竟然让她以后都坐他眼前吗?那她困了打盹饿了吃零食岂不是有人时时刻刻都看得见了。她脸上的表情从呆滞转化为苦笑,她好后悔没有早点占座!
“原始人的舞蹈被看作不以审美为目的的活动。”老师读出了书本上的第一句话。
旁边的贺禺小声地说了句谁说的。
符芙正好听见了,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么正经的外表下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它大体有娱乐与祭祀两类……”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符芙有些昏昏欲睡,经过早上的拥挤,她深感自己实在没能力再挤进人流。决定不去饭堂吃饭了,找家小饭馆解决。
而千千这个惜食如金的孩子则在铃声响起的那一秒就冲出了教室。
既然不去饭堂的话,就不用那么着急了。符芙悠哉悠哉地走在小路上。抬了抬头,望见天空的颜色半白半蓝,浅灰的云朵随风快速地移动。阳光掩在云间,吝啬着它用之不竭的温度。
九月的天气在江城还是很热的,符芙就近看到一家合眼的饭馆,就径直往前走。
推开门发现小饭馆里坐着直挺挺在那儿吃饭的贺禺。符芙低头扶额,怎么到哪儿都能碰见他?她蹑手蹑脚地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准备换家店。
“这位顾客要点什么吗?”服务员见即将流失的顾客,急忙拉住了符芙。
余光感受到了有双眼睛在看自己。炙热的目光烧得脸有些发烫。看来是走不了了。立马一脸热情地说道:“贺禺,你也这儿来吃饭呀。”
“正是。”贺禺抬头瞥了一眼符芙,嘴角露出一刻淡淡的笑容。摆了摆手,“坐。”
她坐到了他的对面,整理了一下发梢,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手却不听使唤似的放哪里都觉得不妥。
符芙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突然,符芙瞥见贺禺的碗旁边有两瓶酸奶,真是个打破这个僵局的好机会。
“你买了两瓶酸奶啊,”说完符芙就后悔了,人家贺禺又不可能给你一瓶,说这干嘛,实在是太后悔了,好像她在故意要酸奶一样。
令符芙没想到的是贺禺居然用一种星星眼看着她笑眯眯地说,“拿多了,给你一瓶。”符芙傻掉了,又惊讶又觉得好笑。为了证明不是想要他的酸奶,而且她也觉得要了酸奶还要转账,转账加好友什么的很麻烦,她就谢绝了。
“嗯?不要?我看符同学早餐吃的不少,以为符同学胃口很大,看来是我多心了。”
“我……”符芙听到早餐两个字愣了愣,“我不是故意要在课上吃的,下次应该不会了。而且,我胃口很小。”
“胃口很小?”
“没错。”符芙呲牙咧嘴地冲着贺禺一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接过了贺禺手中的酸奶,“那就多谢了。”
“诶?对了,我看新生名单里好像并没有你啊,你为什么会和我们大一年级一起上课啊?”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个学渣,挂科重修呢?”贺禺两眼一弯,笑着打趣道。
“Oh,那太惨了。那你还是学长咯,不过我学习也不怎么样,以后咱们就做一起垫底的苦命鸳鸯吧。”符芙没多想措辞,直接说了出来。
“好啊,那就做苦命鸳鸯。”
“啊我说错了,不好意思,我才不苦命。”
“好,那就做鸳鸯。”
“不对不对,我……”符芙有些语无伦次,为什么她会说出这种话。学长会不会把她当做花痴啊?
“哈哈哈,好啦好啦,先吃饭吧。”贺禺把剥好的整盘虾推到符芙面前。
“贺学长我们的胃口很相似诶,我也喜欢吃虾。”
“我知道。”
“你知道?”
“嗯。”
“你怎么知道?”
“你不妨猜一猜,猜中了我就告诉你。”贺禺依旧一脸傲娇。
“嘁,无聊。都多大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比你大一点罢了。”
贺禺意味深长地看着符芙,好像在看一件心爱的宝物。只是这件宝物,并不属于自己。
“大一点是多少?”
符芙接话,端详着贺禺,“不就顶多一两岁嘛”
“两千岁。”
“噗……”符芙被贺禺的话一惊,刚喝的水想喷但是忍者没喷出来,就呛到了自己。“哈哈……学长很开玩笑,虽然不是很好笑。”
贺禺看着符芙,就想到了阿芷。那个他很爱很爱愿意为彼此舍弃性命的阿芷。
阿芷,我马上就能救你出去了,这一次,我定会护你周全。只要你能重新活过来。我们一定能重逢的,到那时,我定会娶你为妻。
“学长?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符芙看贺禺看自己看的出神,一脸疑惑。又不好多问。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你有些好看。”贺禺敛眉垂首,不再言语。
“起开!”
符芙用筷子敲了敲鹤禺的手,两人饭桌上又打又闹。
她向来与人自来熟,大一嘛,也正是认识新朋友的时候,多认识一个人还是挺开心的。更何况有一个互相抬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