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上老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连朝露心中都开始惴惴不安。
“这灵丹……很奇怪?”
老君捋了捋胡子,满面的肃穆,他刻意问道,“丫头你问这个作甚?”
朝露忙慌摇手,“不不,老君我只是随意问问。”
“你随意来我这里问血扉灵丹?”素来装糊涂的老君居然一时睿智起来。
于是朝露扭扭捏捏半晌,看二人身旁那只大又蠢笨的青牛儿的眼睛里居然滑过丝不屑,不由得跺脚眯眼,一副危险十足的模样,“那老君爷爷你是告诉我还是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就去找其他人问。”
“别、别、别、别。”太上老君一连喊出了几个别,将她连拖带拉,顺带着吩咐七常将大门掩上,今日这青牛宫不接待外客。
赤红铜扣的大门缓缓阖上,青牛宫就突然在西海涯处消失了踪迹,大门将关之际,尤能听见一声长长的“哞——”,在云端处颇为神秘又颇为神气的萦绕了一圈,终究消散。
血扉灵丹究竟是何等药丸?居然连老君都神神秘秘的。
跟着老君到了处隐蔽丹房,朝露终于忍不住了,“老君不就是个丹药嘛?怎么就那么神神秘秘的?”
老君转身,青袍曳地,终显他道骨仙风的一派作风,“露儿,你从何得知的这灵丹?”
“我?我……听师尊啊……”朝露只好胡编乱造,好歹师尊与老君关系匪浅,这药若是真是个混账玩意,老君也不至于拨了师尊的面子。
就看老君的面上五色上涌,一会红一会黑,忿忿不平的,“那你为何不问你师尊。”
“老君爷爷,我师尊被关了呀。”朝露圆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将好学宝宝的心情从头诠释到尾。
终于惹得老君一声长叹,“这血扉灵丹,原是禁药。”
“禁药!”朝露心底一慌,却不敢曾在眼底彰显出来,连番追问,“这是何等禁药?为何九重天上无人敢提?”
“唉……你啊,孩儿脾性。”老君寻了个蒲团,缓缓坐下,也示意朝露寻了处下首蒲团,听他细细道来。
丹房中的夜明珠晕着灵光,影影灼灼,将千年前的事情重新翻起,翻出的,居然是那娆天帝君与昭华帝妃以及那凡间女子的一桩往事。
千年之前,也便是苍梧帝君之前,曾有位娆天帝君。
娆天未曾婚娶之时,在凡间游历时候认识了位凡间女子,名唤凤瑶。凤瑶心性天然,难得的憨实浪漫,唯独灵根不畅,无成仙可能,命定里将要走上轮回转生之途。娆天却很爱惜这女子,也不忌讳告诉对方,自己正是九重天上的帝君。
他带着凤瑶回了九重天,然神仙虽命长久,但却不能付人长久之命,此番违背天道轮回之事,受到了众神仙的连番劝诫,娆天不听,却也不敢擅自为凤瑶续命。
他是帝君,是九重天上的表率,他的一言一行最是不能违背天道轮回。
未过不久,玄鱼一族为向天界示好,送去了他们玄鱼一族的三女儿昭华。在众神仙的一力支持下,昭华成为了九重天上新任的帝妃。
大婚之夜,红烛摇晃,昭华苦等一夜,未见娆天帝君的踪影,一颗曾经期盼万分的心,碎了一地。
据说那日清晨,旁的小仙娥都不敢进昭华的千秋大殿,那殿里,随处可以看见属于玄鱼一族的昭华哭泣落下的珍珠泪,明晃晃的昭彰着昭华帝妃当是时的心伤。
向旁人打听之下,才知道,他正在紫沉宫中伴着他的凡间女子凤瑶。
但她无奈,她虽是娆天娶回的帝妃,却也是横在他与凤瑶间的阻绊。
于凤瑶而言,娆天的举动未错,他本就应该守着他的爱。
但是对于昭华这新的帝妃,却是那般的痛苦难当。好在娆天因着对她的愧疚,时而相伴之时,也能显出几分夫君的温柔,但堪堪是这份温柔,教昭华陷的更深。
他待她的好,是觉得昭华堪当帝妃一位,这女子的隐忍、通情达理,都是他在九重天上的助力。
在外人看来,娆天帝君与昭华帝妃间的情,也不浅。
娆天说:凤瑶命本就不长,在这神仙万年岁月里,他不能赐凤瑶长寿不老,只想伴在她的身旁。
可惜凤瑶是凡人,眼见着昭华的年轻美貌,却在惊慌失措中,神伤、害怕、担忧自己的年岁久矣,青丝变了白发,无颜面对自己心爱之人。
她便是在百般无奈之下,背着娆天去寻求长生之道,这便打听出了血扉灵丹之说。
但这血扉灵丹,只有玄鱼一族才可凝制,千万年来,堪堪只得一颗。凤瑶这一打听,心便凉了。
如此灵丹,她如何能得。情之一字,并非她能让便能让的。虽昭华是娆天明媒正娶之正宫,但她自觉并不亏欠了昭华,所以特特赶到昭华的千秋大殿中,凭着一份侥幸之心,想要求那一颗血扉灵丹。
昭华如何能给?
但这并非是因为她恨凤瑶,而是这灵丹,本就是小妹妹玄霜留给她所爱之人重华的。
凤瑶回了紫沉宫,在百思量之下,日见消瘦。
娆天却得知了她相求血扉灵丹之事,着人去了玄鱼族的洛水求药。玄鱼族不敢得罪九重天,只好忍痛将那颗血扉灵丹取了出来。
就在凤瑶得了灵丹准备服用之时,昭华及时出现,欲要阻止她。
她说:凤瑶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颗血扉灵丹,而这血扉灵丹于她也无任何用途。不若留下还给她的妹妹。
昭华说的真切,她告知凤瑶,她的妹妹玄霜是用了多少心血才凝出一颗血扉灵丹,血扉灵丹是为了重华而炼,只有重华能服用。
凤瑶不信,就在她说出此话后,将灵丹服下。
正如昭华所说,凤瑶不堪此灵药的药力,一夕之间居然魂归九天。
娆天万般痛苦无奈之下,只好将凤瑶的魂魄封印在了护心灯中。从此后,血扉灵丹便成了九重天上的禁药,再不许人提起。
老君话将将落音,就看朝露捧着个心口,身子倚在丹房的石壁上喘着气。
他一挥拂尘,仙眉蹙上,“你这是又犯病了?”
朝露先是点头,却又摇头,她说,“不知为何,方才老君在说的时候,我这心口疼的,疼的不行,转眼就觉着一头晕眩,这病自是好久未犯了。”
为何方才听那段往事的时候,居然有加在己身的那番痛苦,痛的都喘不过气,朝露怨自己入戏太深,只好呐呐的将那份痛楚又藏回了心底。
“唉……惭愧惭愧。”老君所谓的惭愧自是居然查不出朝露身上的病从何而来,耳听着朝露问,
“老君啊,体内清寒的话,可有灵丹?”
“体内清寒,当用地火丹。”老君话刚出口,就见朝露这丫头还是虚弱的靠着,小脸上尽是促狭,笑吟吟的,不觉大感后悔,从袖中不舍的掏出一瓶朱红画白柳玉脂瓶,单手轻挥,丹药便落在了朝露手心处。
“谢谢老君爷爷!”朝露唤的甜,老君心中就少一分懊恼。
别瞧太上老君善于炼丹,吝啬的程度在九重天上堪称一绝。自打斗战胜佛爷爷吞了他无数金丹后,便再也提不起兴趣大开丹炉,苦心炼制丹药了。
所以金丹一少,便自珍贵,无人来求无人骚扰,老君乐得清闲。
“那露儿就告别了哦,谢谢老君爷爷给露儿解惑。”朝露笑的甜美,若三月春风,拂的人心里清清爽爽的。
于是老君又不自觉的说,“若是你想求灵丹妙药,不若求长留百草园主人。”
“那是谁?”朝露奇怪了,眨巴着眼睛。
“是谁不重要,他在大荒长留山有座百草园,喏,他还有个弟子在天上,正看守着灵台。”
惜芳!想不到居然是那姑娘。朝露立刻想起了那个在灵台守候的可爱女子。
朝露这回连告别都忘记了,一转身便窜了出去,就听老君在她后头叫唤着,“姑娘家的,别跟个猴儿似的,要端庄。”
朝露冲着后头摆摆手,便窜到了青牛宫门口,对七常笑着说,“七常好哥哥,帮我开个门。”
七常虽个头不如朝露高,年岁早已长了千余岁去,听见此话甚是欣慰,拉着个铃铛便缓缓打开了青牛宫的大门。
铜铃声声,七常在她身后高声道,“送客——”
论到惜芳,朝露便想起了心岸。
难得心岸看似一朵桃花开,朝露便惦记上了。她思量着,是将手里这地火丹先送予夙白的好呢,还是去先寻了心岸上天找了惜芳,再下长留山求药的好。
连番想,不若将夙白唤醒,带他一起下了长留山的好。
所以她一跺脚,炽情宝剑火光外现,愈来愈快。
颇为可惜的看了眼炽情宝剑,她思忖着,这次等师尊出了水界地牢的,定要将那朵小白云给降服了。
花都外依旧熙熙攘攘的,无数慕名而来的神仙,自是为了进花都一睹众花神美貌;而守门的小娘子们,如常的喜悦,不拦不查,英姿飒爽的,倒似个门迎。
熟门熟路的走过花都外的长街,持着夙白给的令牌进了百花宫,迎上的众宫殿便是百花花神的行宫。
便自出神的时候,一袭白衣,便似白莲出水,皎然望月的女子撞到她身上。乌黑的头发挽了个简单的髻,只并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不带一丝一毫烟火味;眉间是一点不可多见的花仙印记,只那眸子灵动若水,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面上覆了个白色面纱,哪怕是瞧不见脸,亦会觉着这是个自然天成不可多得的美人。
“啊……对不住,对不住呀……”这女子连番摆手,朝着朝露赔礼道歉。
“无妨无妨。”这番朝露也摆着手,掌心还有着夙白给自己的出入令牌。
女子忽而挽开了笑容,虽看不清,但眼底的笑意不可忽略,“姑娘你和水仙公子认识?”
“啊……是啊,我这便是要去寻他。”对这女子有着莫名的好感,所以朝露倒是如实说来。
“你……”她就这么来回在朝露身边转了几圈,突然眼底散出几分笑意,“你就是夙白说的要找的那姑娘是不是?前些时间百花宫里传的可热闹了。”
刚为这女子如此通透有些好奇之时,就听见后院里传来个小男孩的声音,“可看见清许了?”
话刚落音,这女子便一把拉着朝露向着水仙宫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嘀嘀咕咕着,“真是阴魂不散,连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人家。”
朝露更加摸不着头脑,但好歹还是将疑问咽回了腹中,瞧着这姑娘很熟门熟路的,在长廊中拐了几道,连番有小仙娥路过之时,还顺带着给她们福了几福,一派的恭敬。
清许?清许……怎么这么熟悉呢?
清许很亲密的拉着她,脚底下雀跃不已,如过无人之境的,连朝露出示令牌的时间也不需要,就这么闯进了夙白的厢房。
“夙白,我来看你了。”一脚踏开夙白的房门,就看他还睡在软榻之上,面色苍白,弹座而起,指着她二人,惊疑的眸子从朝露的身上过到清许的身上,最后又落在清许的身上。
“上主,你来作甚?”
此话一出,朝露才恍悟,清许清许,这不是百花宫里最神秘的百花上神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