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香扑鼻,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云鬓花颜金步摇,腰佩翠琅玕。这女子披着件薄纱,玉体在薄衫间微微显露出三分春光,一副慵懒的神情,眸子顾盼生辉,眼底一颗淡淡的朱砂印,显得格外的风流,她缓缓将目光转向二人坐席间,却落在了朝露身上。
朝露瞧着她,她也在打量着朝露。
在女子与女子的世界里,能彼此欣赏的不多,然则这位兰若姑娘只觉着眼前的小女子看着极为熟悉。只见这小姑娘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身不常见的花笼裙,空灵轻逸,墨染的黑发毫无点缀,唯独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更是粉装玉琢一般。
她的心中顿时有了丝微妙的感觉,不说话,只微微侧身,在他们二人对面一坐。
一旁那蓝绿褂子的姑娘赶紧给她送了杯清茶,她低头啜了口,才抬头,打量着夙白身畔的女子。
朝露见那兰若姑娘直拿着双明眸滴溜溜的瞧着自己,不禁有些担心的看夙白,心道,这姑娘是不是当自己是情敌了?
所以她颇有些紧张的拿胳膊肘顶了顶夙白的手面,这细微的动作也未逃过兰若的眼睛,只她的眉头一皱,将将开口,“夙白公子今日来我云锦宫有何要事?”
她堆着笑,等着夙白的回答。
夙白含笑说,“夙白一直受兰若仙子照料,不胜感激。如今,正希望能够再帮夙白一次。”
兰若微微将左手覆在自己的右手手背上,轻轻的抚着,明明是织布的仙女,可这双手,白嫩细滑,教朝露有些羡慕,她微微摩挲着自己手掌上的薄茧,微叹了口气。
“帮?是帮夙白你呢?还是帮你身旁的小妹子呢?”
夙白低头轻笑,朝露微微一惊,这女人也忒地敏锐了吧。
“不说别的,兰若,我这忙,你是帮还是不帮?”夙白的话问的很直接,那双揉了水漾的桃花眼,直直的盯着她看。
朝露从没想过,二二居然如此善于应付女人,所以她撑着头,很是好奇的打量着曾经的她的二二如今的花都夙白。
夙白的睫毛很长,一垂眼,那眉间的花神印闪闪灼灼,格外炫目。
美色/诱人,朝露的心都猛地跳了一把,就看对面坐着的兰若,面色渐渐微红,终于是不能气定神闲的轻咳了声,“帮可以帮,你答应我的那物事呢?”
“小金蟾我会寻人给你打一个。”夙白说,朝露的心微微一颤。
“不,我就要那一个。”兰若的话里终于有了几分撒娇的口气,薄嗔间又多了三分风情。
“麻烦问问,那小金蟾有什么典故?”朝露不由自主的发问。
兰若的面绯红色,见朝露如此发问,便知夙白未将此物给了朝露,才放下心来,“那是件传说中的信物。”
信物?难不成是个定情信物?朝露吓了大跳,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夙白微微笑,若不动山,巍然不动。他又问了遍,“兰若,可能相帮?”
所以说,美色不仅仅对男人有效,对女人,同样有杀伤力,但见兰若不由自主的便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兰若是帝妃兰芷的闺中密友,出入天宫从来都是无人阻拦,见她带着两个一神仙一半仙也就随手放过,未加看守。
兰若在前面走的是摇曳生姿,每一个动作都非常曼妙,教朝露不由得想起了她织布亦若舞乐之说,这样一个女子,怎教人不心慕?朝露偷偷看了眼夙白,他倒是清闲的负手。
这二二,怎生变了如此多。她不由的腹诽了几句,怀中小小不耐的动了动,她才揣下了心思笼着手一路相随。
这还是朝露第一进天宫,但依旧满心好奇。
光闪闪贝阙珠宫,齐臻臻碧瓦朱甍,宽绰绰罗帏绣成栊,郁巍巍画梁雕栋。殿门高广,宫城正门是南天门,巍峨壮丽。南天门有门五座,门皆金钉朱漆,门壁为上等玉石,镌****飞云之状,莫非雕甍画栋,峻角层榱;覆以七彩琉璃瓦,曲尺朵楼,朱栏彩槛,下列两阙亭相对,悉用朱红杈子。
每踏一步她的心便微微一颤,尤其是见着那正殿门外两尊金鎏花的长明宫灯,灯火明暗,她的脑子也一阵眩晕。
“露儿?”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夙白还是伸手轻轻扶住了她。
这一声唤也教兰若停下,看着那小姑娘的模样甚是苦楚,一张脸苍白无色,不由得问,“姑娘你怎么了?”
朝露很茫然,她明明从未来过这里,但为何见那些物事,却那么痛心。
尤其是当三人站在一座紫沉宫外的时候,她的心像碎石一样,瞬间破裂,然后拼拼接接不成画面的碎片在脑中一幕幕闪过。
紫沉宫为帝妃之所,内有亭台楼阁数十座。云归亭、玉水桥、牡丹苑……归廊前一平湖水,水上泛舟,舟里有小仙子执着水晶小瓶在接着荷花荷叶上的清露。
“这玉水桥上,有过两个过往,一个过往是你与我携手而过,另一个过往是看桥上的日升日落。”
她下意识的转头,就看见在那湖水之上,一抹玉带凌空架于湖上,荷叶青青,衬得玉水桥愈加青翠。
不由自主的蹙上眉头,为何……为何她会记得这玉水桥?为何……她脑中会有一个女人说着这样的一句话?为何,看见这玉水桥,会有如此伤心的感觉?
看朝露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兰若扑哧一笑,指着她说道,“小姑娘你是没来过天宫吧?想来是被这恢弘的气势给吓着了。”
朝露慌忙转身,勉强的笑了笑,“或许是……吧……”
入了宫门,兰若一指紫沉大殿,说道,“我先进去跟姐姐说说,她肯相帮便自会相帮。你们等着。”
夙白含笑说,“兰若肯帮,便一切好说。”
她捂唇一笑,若三月春花齐绽的明媚,“你又欠我一人情了哦。”
说完,她转身便袅袅娜娜的进了紫沉大殿,殿外的天兵查验了她手上的出入令牌,便放其进去。
朝露转身,盯着那座玉水桥出神,再环顾整个紫沉大殿,也自有一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露儿,你今日有些失常呢。”夙白突然说话吓了她一跳,也将她方伸出的脚给唤了回来。
“可能是担心师尊吧。”朝露微微一笑,颇有些惆怅。
就像是个心结,被那句话牵起的涟漪迟迟不退,她眉头紧皱,笼着个手不说话。
夙白低头,看她,戏谑的笑了,“师尊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朝露顿时红了脸,跺着脚说道,“那是自然,你师尊被关了试试?”
夙白噎住,那漂亮的脸顿时换了个颜色,直起身来,忽然不与她说话,半晌才憋出几个字,“我师尊……”
朝露心中咯噔了一下,想到了花情那千年的妖孽,忙慌举手,在他面前摆了半晌,连番说道,
“不不,若二二你也被关了,我也会想办法的。”
夙白沉默,低头不语。她以为他生气了,在他面前连番走动,只好扯着他的衣袖说道,软声软气
的,“好了,二二我错了……你别生我气。”
只听见耳旁一声轻笑,夙白抬起头来,晶亮的眼睛,似水柔情,“心情好些了么?”
朝露这才恍觉,原来他不过是在逗弄自己,不禁忘却了方才的烦躁不安之感,笑出了声。
二人谈笑间,就见一个小仙娥不急不缓的走来,一身亮色长裙,披浅黄银泥飞云帔。明眸皓齿的,巧笑嫣然,晃过夙白的面上,双颊微微泛着桃红色,说道,“二位请跟我来。”
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不明就里,也就抬脚跟随。
这三人前往的是紫沉大殿后殿的书房,那小仙娥一路就给他们描绘说,说初初这紫沉大殿只是个偏殿,后来住进了娆天帝君的心慕之人,也就越建越华丽。
“心慕之人?难道不是帝俊的帝妃吗?”朝露好奇的问。
小仙娥停住,用手比了比,很神秘的很小声的,“娆天帝君与苍梧帝君不同,娆天帝君自从娶回了玄鱼族的三女昭华封为帝妃,便一直形同虚设。不日,这紫沉大殿便迎进了一位凡间女子,让
九重天上各路神仙大惊失色。”
“啊。怎会如此?那昭华帝妃岂不是很苦。”朝露问道。
小仙娥却不再接话,指着这紫沉大殿,“所以说,紫沉大殿才是真正的帝妃之所啊。如今正是我家兰芷帝妃的所居之处。”
“喔……”朝露心中还在为将将听见的娆天帝君与昭华帝妃、那凡间女子的事情而纠结,一时没回过神,被夙白拉着走。
“那玉水桥……”她刚一发问,小仙娥指着书房,笑眯眯的,“到啦,我领二位进去,今日你们真是三生有幸,能见到帝君与帝妃两人。”
大门缓缓推开,三人正座,谈笑风生,远远望着,若一卷画像,男者,着帝王便服,一头墨发直直垂下,气质轩宇,温文尔雅,他手中执一卷书,却侧眼望着自己身边的女子;这女子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眉心一点属于花神的花神印记,与夙白这美人印倒是交相辉印;她正在与坐在下首处的兰若谈心,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
朝露呢喃,“好美……”
夙白轻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自有风姿,不遑相竞。。”
朝露微愣,瞬间红了面庞。
“你二人进来。”兰若招手,笑靥如花,想此次苍梧帝君与兰芷帝妃如此给她大的情面,她这心情也格外的明媚。
夙白陪着朝露走了进去,到这里,他就没打算再开口了,只是静静的陪着,站在后方。
“听若儿说,小姑娘你是莫沉上神的徒弟?”兰芷先问话。
苍梧放下书,和蔼的说,“这里不是正殿之上,但放轻松。”
这二人一来一回,倒让朝露迷糊了,很明显,听闻师尊被关押的消息之后,她的心里认定了苍梧帝君是个不讲情理,不问青红的人。
哪里知道一相面,居然如此温柔。
所以她先是做了个礼,又点点头,才说道,“回帝君帝妃的话,露儿的确是莫沉上神的弟子。”
“莫沉那呆子居然也收徒弟了。”兰芷轻拍着桌子,捂着唇笑出了声。
呆子……兰芷帝妃与师尊很熟么?朝露心中惴惴。
“你继续说。”苍梧抬手,按住了兰芷的手,换来了一个娇媚的薄嗔。
“是这样,我师尊虽打伤了云浮上仙,但是,云浮上仙出手伤了我家看门小兽在先。”
“可你师尊豢养的明明是一只妖兽,妖兽狂性大发先行袭击的云浮上仙不是?”
“妖兽?”朝露在怀中窸窸窣窣的摸着。
上方二人好奇的看着这小姑娘,夙白负手,与兰若对视而笑,一殿五人各怀心思。
朝露捧出了自己的桃花鸡小小,它正躺在掌心瞌睡,呼吸间小腿不断的抽搐着,她硬着头皮说,
“这,就是袭击云浮上仙的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