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纳尼亚传奇系列(套装共7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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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三个好睡手(4)

“我觉得,那是个废墟。”露西说。这会儿,他们离那个东西又近了许多。截止到目前为止,她的猜测最接近于事实。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宽阔的长方形空地,铺着光滑的石头,周围有灰色的柱子,却没有屋顶。一张长桌子贯穿了整个空地,桌子上铺着华丽的红色桌布,差不多垂到了地面。桌子两边摆放着很多雕刻精美的石椅子,椅子上铺着丝绸垫子。桌子上摆设的宴席之丰盛,是人们闻所未闻的,即使彼得在凯尔帕拉维尔做王时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宴席。有火鸡、鹅肉、孔雀肉、野猪头、鹿肉;有些馅饼形状像是扬帆的船,或者像是龙与大象;有冰冻布丁、鲜艳的龙虾、发光的大马哈鱼;有坚果、葡萄、菠萝、桃子、石榴、柠檬和番茄。还有金银酒壶和精致的玻璃酒杯。水果和佳酿的芳香扑鼻而来,邀请人们前来大饱口福。

“哎呀!”露西惊呼道。他们一步步越走越近,四下里阒然无声。“怎么不见有客人呢?”尤斯塔斯问。“陛下,我们可以代劳。”林思说。

“看!”埃德蒙尖声叫道。此刻,他们已经走到柱子里面,站在铺石路上。大家顺着埃德蒙手指的方向望去。原来椅子上并非空无一人。在桌子的一头和左右两边有什么东西坐在那里——或许一共有三个。

“那些是什么?”露西悄悄问道,“看上去像是有三只河狸坐在桌子旁边。”

“还不如说是个大鸟巢。”埃德蒙说。“在我看来,更像是一堆草。”卡斯宾说。雷匹奇普跑上前去,跳上一把椅子,再跳到桌子上,顺着桌子往前跑。

它就像是一个舞蹈者,灵巧地在镶嵌着珠宝的杯子和堆积如山的水果与象牙盐瓶之间迂回前进。它一直跑到桌子前端神秘的灰色东西那里,凑上前打量了一下,又用爪子摸了摸,然后叫道:

“我想,这几个人没有战斗力。”这时,大家围拢过来,发现三把椅子上原来坐着三个人,你必须仔细端详,才能辨认出他们是人类。他们的头发灰白,长得几乎遮住了脸。他们的胡须拖在桌子上,四散开来,缠绕在杯盘上,就像是荆棘缠绕着篱笆。最后,胡子缠成了一大堆,从桌边垂下来,拖到了地面上。他们头顶上的头发垂到了椅子背上,把他们完全遮盖了起来。因此,三个人差不多都是毛烘烘的。

“死了吗?”卡斯宾问道。“我想没有,陛下,”雷匹奇普说着,伸出两只爪子从乱发中抬起一只手来,“这只手是温的,脉搏还在跳动。”“这只手也是,还有这个。”德利尼安说。“哦,他们只是睡着了。”尤斯塔斯说。“一定是睡了个大觉,”埃德蒙说,“能让头发长成这个样儿。”

“肯定是中了魔法入睡的,”露西说,“我们一登上这个岛,我就觉得这里充满了魔法。啊!你们想想看,我们到这里来,说不定就是要破除魔法呢?”

“我们可以试试。”卡斯宾说着,开始摇晃离他最近的那个酣睡者。有一会儿,大家觉得他就要成功了,因为那个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里念叨着:“我再也不往东走了。划起桨来,回纳尼亚。”说罢他又昏昏入睡,比以前睡得更加香甜。也就是说,他那沉重的脑袋朝桌子上垂得更低了,一切想要唤醒他的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第二个人也跟他差不多,说了一句:“我们生来不是要像动物一样活着。趁你还有机会,向东——到太阳后边的国度去。”就又睡着了。第三个人只是简短地说道:“请来点芥末。”就接着呼呼大睡起来。

“划起桨来,回纳尼亚,嗯?”德利尼安说。

“是的,”卡斯宾说,“你说的不错,德利尼安。我认为我们的寻找已经结束了。让我们看看他们的臂环。对,这些正是他们的纹章。这个是勒费立安,这是阿格兹,这一个是马福拉摩恩。”

“叫不醒他们,”露西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请诸位陛下原谅,”林思说,“为什么你们不一边商量,一边吃喝呢?我们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这样的美味佳肴。”

“绝对不能吃!”卡斯宾说。“说得对,说得对,”几名水手附和道,“这里到处都有魔法。我们还是早点回到船上为妙。”“没错,”雷匹奇普说,“这三位大臣一定是吃了这些食物,才昏睡了七年之久。”

“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敢吃。”德利尼安説。“天马上就要黑了。”里奈尔福说。“回船上去,回船上去,”人们小声议论道。“我真的认为,”埃德蒙说,“他们说的有道理。我们可以明天再决定怎么安置三个睡觉的人。我们不敢吃这里的食物,待在这里过夜也没有多大的意义。这整个地方都散发着魔法——和危险的气味。”

“就全体船员而言,”雷匹奇普说,“我完全赞成埃德蒙王的观点。但是我自己想要坐在桌旁等待日出。”

“为什么呢?”尤斯塔斯问道。“因为,”老鼠说,“这是一个极大的冒险,在我看来,没有比回到纳尼亚时,由于胆怯而留下一个未解之谜更大的危险了。”“我留下来陪你,雷匹。”埃德蒙说。“我也留下。”卡斯宾说。

“还有我,”露西说。尤斯塔斯也自报奋勇地要求留下。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勇敢的举动,因为在登上“黎明”号之前,他从来没有读过,甚至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他做出这个决定,尤其难能可贵。

“我恳请陛下——”德利尼安开口说道。“不行,爱卿,”卡斯宾说,“你的岗位是在船上,你已经忙了一天,我们五个则是无所事事。”为此,大家争论不休,最后还是遵照卡斯宾的命令而行。水手们披戴着愈发浓重的暮色回到海岸去了,除了雷匹奇普,其他几个守望者都不由地感到胃里一阵阵发紧。

坐在那个危险的桌子旁,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来选择椅子。很可能每个人心里都在转着同样的念头,但没有人说出来。因为留下来实在是个相当不明智的选择。彻夜守在三个满身毛发的人身边,的确令人难以忍受。即使那三个不是死人,但用普通的常识来衡量,他们也不能算是活着。再说,如果坐在桌子的另一端,随着夜色逐渐加深,那三个人就会变得越来越模糊,你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动。说不定到凌晨两点,你根本就看不见他们了——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于是,他们围着桌子转来转去,嘴里一边说着,“坐在这儿怎么样?”或者是“也许再远一点,”和“为什么不坐在这一边?”最后,他们选择了靠近桌子中间的一个地方,离酣睡者这边更近一些。这时大概有十点钟了,天也差不多黑透了。那些陌生的新星座在东方熠熠生辉。如果它们是豹子星座和轮船星座,以及纳尼亚夜空中的其他老朋友,露西就会更加开心了。

他们裹紧身上的斗篷,静静地坐着等候。一开始还有人想要聊天,但都不了了之。于是,他们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默默倾听着海浪拍岸的声音。

几个小时就像是过了几辈子。他们知道,自己曾经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儿,但马上又都清醒过来。星星的位置与他们先前看到的已经大为改观。天空漆黑一团,只有东方透出一抹微弱的灰色。他们又冷又渴,身子僵硬,却没有一个人吭声,因为终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在他们前边,柱子外面,有一道低矮的山坡。现在,山坡上的一扇门打开了,门口闪现出了灯光,一个身影走了出来,随即门又关上了。那个人影拿着一盏灯,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是那个灯光。灯光慢慢地越来越近,最后在他们对面的桌子旁边停了下来。这时,他们看出来,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身着一件蓝色的长袍,双臂赤裸。她头上没有任何装饰,金色的头发披散在背后。他们望着她,心中暗想,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人儿。

她手里拿着一个银烛台,上面插着一支长长的蜡烛。她把烛台放在桌子上。如果是在前半夜,海风早就把蜡烛给吹灭了。此刻,烛火静静地直直地照耀着,就像是在一间窗户紧闭拉好窗帘的房间里。桌上的金银餐具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这时,露西看到桌子上横放着一个东西,先前她并没有注意到。那是一把石头刀子,如钢刀一般锋利,样子古老而狰狞。

谁都没有做声。接着——雷匹奇普率先站起身来,卡斯宾紧随其后——大家全都肃然起立,因为他们觉得这位女士身份高贵。

“来自远方的客人们,既然到了阿斯兰的桌子旁边,”姑娘说道,“你们为什么不吃也不喝呢?”

“女士,”卡斯宾说,“我们不敢吃这些食物,因为我们觉得,是这些食物让我们的朋友中了魔法,害得他们长眠不醒。”

“他们根本没有吃东西。”她说。“请问,”露西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七年前,”姑娘说,“他们乘船来到这里,船帆已经破成了碎片,船身也快要散开了。还有几个水手跟着他们。他们来到这个桌子前,一个人说:‘这是一片乐土。我们再也不必扬帆、收帆和划桨了,坐下来,平平安安地度过我们的余生吧!’第二个人说:‘不行,让我们重新扬帆远航,往西返回纳尼亚去。也许那个米拉兹已经死了。’第三个人很专横,他跳起来说:‘不,上天作证。我们是人,是提尔玛人,不是畜生。我们应该做的不就是继续探险吗?反正来日无多。让我们用不多的来日去寻找日出之地无人居住的世界吧。’他们争吵不休,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那把石刀,想要与同伴们动手。但那东西不是他可以触碰的。他的手刚握住刀把,深沉的睡眠就落在了三个人的身上。要等到魔法破除,他们才会醒来。”

“这把石刀是怎么回事?”尤斯塔斯问。“你们中间没有人知道吗?”姑娘反问道。“我——我想,”露西说,“我从前见过这样的东西。很久以前,白女巫就是用这样的刀子在石桌上杀害了阿斯兰。”“这是同一把刀子,”姑娘说,“刀子拿到这里保存,是为了在世界依然存在之际作为纪念。”在刚才的几分钟,埃德蒙显得越来越不自在,他插嘴说道:“听我说,”他说,“我希望自己不是个胆小鬼——我指的是,吃桌上的食物——我保证,我并不想冒犯你。但我们在这次航程中遭遇了许多奇怪的事情,往往与它们外表相反。我看着你的面孔,不由自主地就相信了你的话,而那正是女巫所能做的。我们怎么才能知道你是个朋友呢?”

“你没有办法弄明白,”姑娘说,“你只有相信——或者不信。”安静了片刻,人们听到了雷匹奇普尖细的嗓音。

“陛下,”它对卡斯宾说,“有劳尊驾用那个酒壶给我的杯子里斟满酒,酒壶太大了,我拿不动。我想为这位女士干上一杯。”

卡斯宾照做了,老鼠站在桌子上,用两只小爪子捧着一只金杯,说道:“女士,我为你干杯。”它一饮而尽,接着开始吃冷孔雀肉。不一会儿,他们全都效法它的榜样,吃了起来。因为他们早已饥肠辘辘,那些食物作早餐可能不太合适,但作为宵夜却无与伦比。

“为什么管这个叫阿斯兰的桌子呢?”过了一会儿,露西问道。“是按着他的吩咐摆在这里的,”姑娘说,“为远道而来的人们摆设的筵席。有人称这个岛屿为世界的尽头,你们还可以继续前行,但这里是尽头的起点。”

“这些食物如何保存呢?”注重实际的尤斯塔斯发问。“每天都会被吃掉,再换上新的,”姑娘回答,“你马上就能看到。”“对于这三个酣睡者,我们该怎么办呢?”卡斯宾问。“在我这些朋友所来自的那个世界里,(说到这里,他朝尤斯塔斯和珀文西家两兄妹点了点头)有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王子或者一位国王来到某个城堡,那里的人都被施了魔法,酣然大睡。在故事中,只要他吻一下公主,就可以破除魔法了。”“在这里,”姑娘说,“情况有所不同。他必须破除了魔法之后,才能亲吻公主。”

“那么,”卡斯宾说,“奉阿斯兰的名,请马上告诉我应该怎么去做。”“我的父亲会教给你的。”姑娘说。“你的父亲!”众人异口同声说道,“他是谁?他在哪里?”“看,”姑娘说着,转过身来,指着山坡上的门。这时,他们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了,就在他们谈话的当儿,星星变得更加黯淡,东方灰暗的天空中出现了大片的白色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