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穿针开始专心绣邢妃的那色衣段。
邢妃倒也配合,或者她对自己描述的锦绣心存憧憬,特意命小秀送来了各色鸟羽线、金银线。
小秀脸色苍白,手掌用厚厚的纱布缠着,让穿针看了心痛,便劝她回榻上休息会。
“不碍事,院子里受她这般戳的不只我一个了,每闹一次,就有些日子可太平。”小秀眼泪汪汪的,“这回幸亏你救我。”
穿针安慰了她几句,见着满目鲜妍的鸟羽线,她不免兴意顿起,盘坐在床头,将那些画样摊开在床上,一一细细端详。
小秀好奇地看着穿针拿起剪刀,剪刀在她的手中很听话地转动着,没多大工夫画样被灵巧地剪成了镂花纸,然后平铺在衣段上,一手蒙着,用笔拓描下来,一幅精心绘制出的锦样便成了。
“真神了,绣出来一定很美!”小秀打心眼里啧啧称赞着。
穿针莞尔一笑,看天色不早,便好心劝道:“你在这里也有点时辰了,快回去吧,不然你家主子要骂你了。”
“她还睡着呢,昨夜府里闹的,一时半回是起不来了。”
“昨夜闹什么了?”穿针捻起了银线,淡淡的问。
“抓贼啊。”小秀一时忘了手掌心的痛,绘声绘色的,“那贼又没偷到咱们的院子来,她倒起劲,提了她父亲留给她的宝剑要去抓贼,贼没抓着,倒先伤了一名公公,我看见王爷朝她发火了,骂她尽添乱。娘娘一回院子,就哭了两个时辰,你说她还起得来?”
穿针想起肖彦冷峻的脸。
“后来贼抓着了吗?”穿针继续问。
“没有,那贼功夫好生了得,十几个人都架不住,等王爷赶到,人早就跑了。”
“可是被偷了什么东西?”
“听公公说,府里有那么多贵重的东西,那贼想拿走早拿走了,可他偏不拿,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偌大的王府,上哪找去?”
“景辛宫那边,要不是守夜的无意发现景辛宫内有灯影,没人会发现有贼进府。”
穿针捻线的手蓦然停住了。
景辛宫大门紧锁,那里曾经是冷霜儿的寝殿。
白衣男子去冷霜儿的寝殿干什么?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穿针一直带着这个疑问忙乎了一天,前襟的锦鸡绣好了。
这些天,一有余暇,她便忍不住独自去景辛宫中四处闲走,每每看着各处殿堂间的飞檐叠壁出神。
景辛宫原本是个独特的庭院,参天的樟树朴树华盖如云,树下藤萝蔓挂,荒草丛生。所有的门窗禁闭,屋檐下,门柱上布满了蜘蛛网,偶然还有一二只肥硕的老鼠从容地经过,满目荒寒苍凉。
穿针这才发现,景辛宫的后面靠近西院,而梨树后面那堵墙正好将西院与景辛宫隔断了。
有时,她还走去果园的工房里找长寿,逢到特别惹人喜爱的画样,她就凭一把剪刀与一张纸依次剪开,留作画本。至此,手中的画本逐渐厚起来。她总面对着它们满意地笑,想像着有朝一日真的化作奇丽的彩锦。
她一连忙碌了十来天,终于邢妃襦衣上的锦样彻底完工。她小心地折叠好,踩着莲步悠悠往邢妃的荟锦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