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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要沉重百倍(2)

宋与泓苦笑,“我打听过随他来京的女子,一个年纪不对,还有一个容貌不对,原猜着你是不是在西湖边祭拜与询哥哥后便离开了,所以赶紧派人去绍城仔细查访过,才确定他的十一夫人就是你。因怕行。事卤莽把你惊走,所以一直在等机会。”

直到这日装醉,直到韩天遥克制不住自己的猜疑叫出了十一,直到看清十一一如往昔的情谊。

十一啜茶,“假如我收了那纸笺,却不曾赴约呢?”

宋与泓替她拂了拂零散垂落的碎发,轻声道:“我说了不见不散,你不会不来。我记挂了你两年,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记挂我。”

十一白了他一眼,“既娶了尹如薇,好好跟她过吧!她对你还是挺不错的。”

宋与泓嗤笑,“是不错,害惨了你,还想着嫁我。那我便如了她的意。我娶了她,第一个月各种宠她,让她尝尽夫妻间的乐趣,然后……我再也没碰过她,见面就损她,带各种各样的美姬回来气死她!她让我的朝颜尝了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自然也该换她尝尝了!”

十一神色便有些古怪,“泓,她待你其实是真心的。”

一个真心,一个无情,受伤害的当然是真心的那个。

且十一虽未出阁,江湖跑过,深宫待过,并非完全不懂男女情。事。

一辈子不得夫婿宠爱不可怕,可怕的是夫婿给了她百般宠爱后赠以天悬地隔的万般冷落;一辈子的处。子之身不难熬,难熬的是历过男。女间极。致欢。愉后的空旷荒芜。

宋与泓却很是漠然,“她待我真心,我便必须还以真心?我待你还是真心呢,我还是你自己认可的未婚夫呢,为难了与询哥哥,你不是一大嘴巴抽我?何况那个自己贴过来的人!”

十一道:“泓,我不认为为了大楚就可以牺牲韩家近百条人命;这对韩天遥太不公平。我也不认为对尹如薇以毒攻毒就妥当。从她的角度看,她只是自私了些。”

宋与泓冷笑,“自私?为了她的自私,皇上伤心了,皇后疑忌了,与询死了,凤卫散了,皇宫乱了,而你……”

他凝望着十一绝美却不复往日朝气的清冷面庞,隐忍地捏紧茶盏,好一会儿才道:“朝颜,要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不论是亲人,爱人,还是百姓。请允许我也自私下去。”

他认真的面庞看在十一眼里有些陌生,却越发心酸。她纤细瘦白的手搭到他的手背。

宋与泓神色间的阴霾顿时破开,扬上豪爽笑容的面庞一如十一记忆中的模样。

他道:“朝颜,便是千夫所指都不妨,只要你还肯站在我身边就够了!”

十一当然还站在他身边。纵然不认为他做得对,她依然护着他,不让人察觉他的过错。

但十一的确头很疼。

她问:“聂听岚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原来韩天遥还有些不确定的话,那夜驿站相会,聂听岚带来的消息已将他些许疑心打消干净净。

聂听岚等于以施家人的身份证实了灭门之事乃施铭远所为。而以聂听岚和韩天遥曾经的情感,她完全没必要向他撒谎。

宋与泓很快答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确凿地告诉她,施家为了她和忠勇军夷平了花浓别院,韩天遥会报仇,会有危险。所以她立刻跑去找韩天遥,劝他小心行。事了……她对韩天遥倒也是真心,不过韩天遥……”

他小心地看着她,“你当然不会真的是他小妾,对不对?”

“你说呢?”

宋与泓便松了口气,转而笑道:“不过,他好像很在乎你……”

“嗒……”

画舫忽然撞上了什么,停了下来。

二人忙看时,原来画舫趁着风势,已经飘泊到了金雁湖的另外一边,船头破开了萧萧芦苇,撞到了湖堤边

十一叹道:“到岸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岸。

虽有些措手不及,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十一回到韩府里,天尚未明,周围一如她离开时那般安谧沉静。

她竟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就如当日通过师父安排的艰难考验后,好容易回到自己房间的那种轻松愉悦。

老宅的屋宇太久不曾修整,轻轻推开窗扇时还是有低低的“吱呀”声。

她飘身跃入,慢慢地掩上,顿身听着韩天遥那边卧房并无动静,才取下腰间纯钧剑,正摸索着火折子待要点上烛火时,黑暗中忽有火星滑过,便见墙边竹榻上一支火折子亮了,照出韩天遥沉静俊朗的面容。

他站起身,徐徐走到桌畔,将银烛点燃。

“韩天遥……”

十一张目结舌,再不晓得他在房中等了多久,却莫名有种红杏出墙被抓了现行的狼狈感。

韩天遥却视若无睹,指着桌上的清水道:“已经给你换了清水,想洗涤灰尘也好,想调制什么往脸上抹的药粉也好,都随你。还有,正堂里有糕点和茶水,大约还温热着。若是饿了,可以吃些再睡。”

他这样说着,点漆般的黑眸却沉沉往她面庞一扫,唇角笑意微微,居然甚是柔和,再看不出不悦之色。

“嗯,如果懒得抹药粉,这样也挺好。横竖你很少出这院子,把脸上抹得坑坑洼洼做甚?”

十一道:“据说对着坑坑洼洼的脸吃饭,可以减肥。”

韩天遥道:“胡说八道。花花天天对着你这张脸吃饭,怎么越吃越肥?”

韩天遥已若无其事地踏出她卧房,临关门时又向里探了一眼。

“对了,开窗关窗时大方些。那样笨手笨脚,看着……太调皮!”

十一懵了。

从被发现,到被发现后的言语,好像没一桩在她的意料之中。

以韩天遥的性情,若发现她突然离去,难道不该冷嘲或指责,然后在她夹枪带棒的还击里不欢而散吗?

莫非她真的酒喝得太多,笨得厉害了,所以看人怎么也看不明白了?

第二日,韩天遥正式前往枢密院任职,至傍晚才回,却给十一带回了一只大锦袱。

十一打开锦袱瞧时,里面却是一个多层大镜匣。除了各色胭脂水粉,还有许多簪钗珠饰,或淡雅,或秀致,或艳。丽,种种不一,不论是用料还是做工,几乎无一不是精品,这么一大盒不知可以换多少座芳菲院了。

韩天遥看她依然坑坑洼洼的脸,叹道:“是济王交给我的,还跟我说,‘你知道这是给谁的……’”

三人都是聪明人,十一身份各自心知肚明,但宋与泓不可能再娶十一,十一也不便公开露面,三人保持现状再好不过,不必揭开那层窗纸。故而济王没有责问韩天遥为何有意相瞒,韩天遥也不曾责怪十一、济王夜半相会。

十一从中取出一支镶宝凤头钗,对着镜子簪到发际,抚那垂下的流苏,眼底微微怅惘。

韩天遥道:“之前在闻家,我瞧着你不用这些簪饰,所以来京城后也没给你预备。现在瞧来,原该为你预备些才是。”

十一又把。玩着一支碧玉兰花簪,说道:“这支簪子玉质无瑕,入手温润,雕工精美,看着素净,实则千金难买。”

韩天遥扫过镜匣,说道:“哦!济王可真是大手笔!”

他是识货之人,韩家也堪称富贵,细看便知这些簪钗无一不是精挑细选,且多能适合十一品貌气质,绝不是有钱便能在短时间内置办得来的。

即便宋与泓是皇子,能在一。夜间寻来那么多首饰也不容易。

更可能,是早先就在留意着合适的,一一收积攒着?

他的眉微微一皱,便待走开。

十一却笑着睨向他,“韩天遥,你有没有闻着什么味道?”

韩天遥不由顿住脚,“什么味道?”

十一道:“酸溜溜的,像没熟的葡萄。”

韩天遥不答,转身踏出卧房。

十一这时又叫道:“韩天遥!”

韩天遥没回头,连身子都没顿。十一毒舌模式开启,他说不过,总能躲得过吧?

十一在后笑盈盈道:“这碧玉簪是太后赐的,一支给了我,一支给了尹如薇。第二日去拜谢太后,尹如薇先到,戴了凤凰展翅衔宝金步摇,把碧玉簪簪在另一侧,还配了一朵蔷薇,很多人赞尹大小。姐漂亮;我随后赶至,穿了雨过天青色襦裙,浅绯色披帛,盘了灵蛇髻,单单只簪了这根玉簪,结果所有人都在赞太后所赐玉簪漂亮,为朝颜郡主增色添彩。听闻当晚尹如薇就失手把她那根玉簪跌断了。”

韩天遥想躲也迈不开步了,“这是……你的簪子?”

太后所赐之物,谁敢轻易拿去买卖或转赠?

十一道:“这是我的镜匣。这些簪钗珠饰都是以往我。日常用的。听闻我离京后,我的琼华园便被皇上下旨密密封锁,也不知泓怎么进去把它给带出来了!”

她问向韩天遥,“还酸么?”

韩天遥抚了抚额,走了出去。

好男不跟女斗。

真要斗,武将动手不动口……

韩天遥晚饭后又出去,半夜方还;接着数日似乎更加忙碌,夜间只剩了小珑儿和狸花猫相伴,几乎没机会和十一碰面。十一甚是纳罕。

因着楚国旧制,朝中宦员冗多向来被人诟病,连现下表演的滑稽戏里都对此常有讥讽。其中有一情节,说是一人骑驴上殿被殿卫所拦,那人便道:“如今有腿的都能上殿做宦,为何我的驴不行?”其讥刺若此。

韩天遥新宦上任,能有多少事务,需要日以继夜泡在枢密院?

这日韩天遥响午后即还,十一甚感讶异,小珑儿却很高兴,急急为他预备糕点茶水。

韩天遥也不吃糕点,只令换了杯温茶,一气饮尽,便坐在廊下专心致志地擦拭佩剑。

他的佩剑虽非古剑,亦是当世名剑,剑身柔软如带,乍看清泓似泉,细观幽深若渊,挥舞处又似有银龙自深渊惊起飞空,与传说中的古剑龙渊颇为神似,故也取名为龙渊。

小珑儿见无须帮忙,遂去那边看猫。

养在韩夫人那里的爪哇猫白雪又来了,女王似的端端正正坐在那边院墙上梳毛舔爪子,美丽的黄眼睛冷冷而不屑地扫过下面警惕地耸起毛发的狸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