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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夜雨无寐(1)

韩天遥的眸光蓦地幽深。

若他不曾制止,若她再用力几分,这一刀,可以直达心脏,送了他一条性命。

十一面色惨白,清眸黯淡,吃力地说道:“韩天遥,放开我!我不舒服!”

韩天遥忽笑了笑,可通身那冷锐之意越发森寒逼人。

他道:“金雁湖那一晚,你开始也不舒服,后来是谁抱着我不肯放开?”

十一道:“你莫忘了,我已是皇上妃嫔,有夫之妇!”

韩天遥淡淡道:“你已决定入宫为妃,还能约我,此时怎么又想起自己是有夫之妇了?我并不觉得今天和那晚有什么区别,都是你主动送上门来搭我。”

十一气结,“你……”

韩天遥看着她泛白的面庞,嘲讽道:“如此臃肿丑陋的身段,其实很倒人胃口。当初你睡我,说是为了留下念想;如今我也勉强睡一回你,就当是断了念想吧!今日之后,我大约会有一阵子对女人不感兴趣了!实在……太丑恶!”

失去爱人后的噬心痛楚好容易结上了厚厚的痂壳,如今却被她刺来的飞刀将扎得四分五裂,痛意更加锐不可挡。

十一觉出他掌间的力道加重,却已真的惊惧,也顾不得细听他在说什么,只咬牙道:“韩天遥,你一身本领,就用来欺凌孕妇和没出世的孩子吗?”

韩天遥扭住她挣扎的双臂,冷冷道:“一身本领,用在你身上比用在战场上要好得多。我从不是你的英雄,而你……是我今生最大的敌人!”

十一奔波了两三日,又受胎儿连累,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体力完全不能与他相抗衡,又不便高呼求助,只奋力地挣扎着,点头道:“若你如是想,我便也只能如是想了!”

韩天遥盯着她,“如此与朝颜郡主相恨一世,也是本侯平生幸事!只是你指望我天明前不向我仇人动手,最好还是随顺些。岂不知这才是给济王争取时间的最好办法……”

十一恨得满脸通红,低骂道:“卑劣!”

韩天遥道:“嗯,你便当以前你瞎了眼,救了我这么个白眼狼吧!”

她疼得哆嗦。

他却恍若未觉疼痛,在她耳边轻笑,“宋昀真有传说中那样宠爱你吗?他多久没碰过你了?”

十一又羞又恨,哑声道:“你以为,世间男人都是你这样的之徒,连孕妇都不肯放过?”

韩天遥嗤笑,“人!”

论起男女之事,十一常在后宫,自少时便耳濡目染,算不得陌生。只是论起亲身所历,却完全不能和韩天遥相比。

很快地,她丢盔弃甲,克制不住地发出猫儿般的低吟,浑身的毛孔却似在这低吟中快活地打开。极致的愉悦终于压倒了胎儿带给她的不适,她伏于案上颤作一团。

韩天遥懒懒道:“莫叫得这般销。魂。我的部属还罢了,若让你的凤卫听到,知晓他们大义凛然的贵妃娘娘对其他男人投怀送抱,岂不太伤你脸面?”

十一再受不了这等羞辱,忍不住失声痛哭道:“韩天遥,你这混蛋!”

韩天遥道:“你可以现在就离开我这混蛋,我不会拦着。”

外面天还未黑,他完全有时间安排兵马,攻向湖州。

十一一根根指甲先后将掌心抠破,满面都是泪痕,终究不敢离开。

巨大的快意和痛意如滔天大浪般汹涌袭至时,十一听到韩天遥在低低嘶喊:“你永远想着什么家国大义,想着你的宋昀,你的宋与泓……你可以随时为他们牺牲自己,牺牲所有,我之于你究竟算是什么?”

可更多的时候,她连这个念头都不敢去细想。

韩天遥放开十一时,她已晕了过去。

她终于不能再用那样懒散不屑的眼光骄傲地看着他,踩下他所有的尊严,逼他以臣下之礼向她叩拜。

抚着她柔软的黑发,他向她低低道:“对不,十一,我的确是个卑劣的混蛋。”

若不是这样的混蛋,该从哪里偷得这片刻的欢愉?

“山穷水尽,倒行逆施,说的到底是你,还是我?我觉得……是你。十一,我已恨你入骨,从此你不妨也这般将我恨入骨髓。”

如果不能相爱一世,相守一世,何妨相怨一世,相恨一世?

就这样铭刻下对方,总比相忘于江湖好。

手指间,有什么跳了跳。

若胎位端正,那应该是胎儿扰了宁静后愤怒蹬出的小脚丫。

心底莫名地柔软了下,他伸出指头来,隔着肚皮触碰那小脚丫。

韩天遥凑近她,低沉着嗓音问:“你要什么?”

十一的眸子微启一线,嗓音低哑,“别这样对我,天遥。”

“其实……狠毒起来,我们也能是天生一对。”

他怔了怔,再一抖,才抖出了一只小小的白玉瓶。他将芍药放回去,从白玉瓶中倒中两颗药丸,喂她服下。

部属从名医那里觅来的良药,可固本培元,补血养气。

十一觉出药的苦涩,昏沉里皱起眉,微微地挣扎。

军营里一切从简,极少预备茶水,即便韩天遥是主将,一时半会儿也要不来热水。

他取过酒壶饮了口酒,度入她口中。

十一觉出酒意,待要吐出,韩天遥却不容她反抗。

药物终于和在酒水中被一起咽下。

十一昏睡半日,在折腾中慢慢恢复了神智,却先觉出这男子结实胸怀传来的暖意,才觉出口中的酒味和药味。

她咳了两声,哑着嗓子问:“你给我喂了什么?”

韩天遥听得她话语中的警惕之意,冷冷道:“毒药!”

说着,他将手中的酒壶递了过去。

十一瞅了一眼,“我戒酒很久了。”

韩天遥松开一直揽住她的手,收回酒壶自己饮着,“哦,难为你能戒得这般彻底。”

他记得当日。逼十一戒酒的艰难,更记得她后来的变本加厉。

改变她的终究不是他。

一切都与他这个外人无关。

外面已漆黑一片,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大颗的雨滴打在帐篷上,笃笃笃汇作一片,震人耳,偌大的军营便再听不到别的动静,全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