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风草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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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安城不安

“不能去看!治了伤就出城!”我没好气,“凑什么热闹!”

乔舒雅朝我扮鬼脸,表达不满。东兴鬼祟地说:“大哥,我觉得现在这位大嫂,比茜茜嫂子漂亮多了!以大哥的人才,眼前这位大嫂才配得上你!俗话说,美人配英雄……”

真是个油嘴滑舌的欠打货,我给他腚沟一脚。掏出些散碎银两,让他们嘴巴关严实:“你们不用找我爹讨赏,他多抠搜你们也知道,就算给,也绝对没我给的多。我现在是干啥的,不用说你们也能猜到,敢多嘴多舌,小心狗头!你们各家都住哪儿,老子门清,别逼我来狠的!”仨人争先恐后抬出祖宗,轻车熟路发了毒誓,喜眉笑眼拿起银子,互相扯着头发滚了。

我带小乔出巷子,走一段便到医馆。大白天的,竟然歇业了。我问看门小学徒:“大夫赶庙会去了?”

小学徒傲慢:“这位大哥说笑!今天张大贵人的公子跟宁大老板的闺女办订亲酒,城里有头脸的人物都去贺喜,大哥不是城里人吧?”

“怎么订亲酒还要大办?又不是娶亲,干嘛这么隆重?”

小学徒憧憬:“张贵人家的张明达公子,将来很有希望当县太爷!他中举之后就一直在县衙做事,曹大人很赏识他……”

本来我就不爽快,这番话听得我更恼火,没好气地喝道:“我是来看病的!我不管什么张贵人宁老板,去把你家大夫给我叫回来!”

小学徒不紧不慢地推辞,一再找借口,要么老话重提说订亲酒,要么说自己一个小喽啰没地位。我把金条拍在柜台上,他对我刮目相看了一眼,但还是不办事。

“真是反了天啦!大夫不坐诊,竟去拍马屁,想当太医吗?”我一怒之下,凌空飞起一脚,踢坏医馆招牌。这下小学徒急了,神奇地从不知腰间还是胯下掏出一面硕大的铜锣,当当当敲起来,边敲边喊:“快来人呐!有人踢馆!”

我正要发飙,突见乔舒雅人影一晃,飞快地伸指捏住铜锣,锣声戛然而止。小学徒无谓地又敲几下,发觉毫无意义,勃然大怒:“一个婆娘也敢欺负我?!”说话间,举起小木锤便朝乔舒雅头上打去。乔舒雅精怪地笑笑,快砸到时,用奇怪的身法闪到背后,拍他肩膀。小学徒气得大吼,边吼边抡,闭眼挥舞,完全不沾边。

我找个凳子坐着,看前来求医的病人乔舒雅欺负医馆小学徒,看了会儿,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小乔,你身法这么快,怎么会让关二鸡砍了一刀?”

乔舒雅按住冒火星的小学徒:“我是为了救人才弄伤了自己,要不是我身法快……哈哈,你服不服?”她终于把小学徒弄哭了。

小学徒呜呜咽咽:“咋能这么欺负人呢?有本事自己去玉景楼找呀,欺负我算啥?呜呜!”

玉景楼是安城有名的大酒楼,乃奢侈浪费、官商勾结的绝佳去处。拍马屁的事儿,文老爹一向积极,我还是避开的好。乔舒雅闹着要去,我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俘虏的身份,休得放肆。她撇撇嘴,不说话了。

小学徒愤慨万分,视死如归,打死不肯去叫。我只好让乔舒雅自行到柜台后面找到伤药。找到伤药后,三人去后堂。我蒙着小学徒的眼睛,让他给乔舒雅换药包扎。换得慢,打;药洒了,打;挨着肉,打打打打打。

弄好后,我们出医馆,准备出城。路上,乔舒雅磨磨蹭蹭,一脸不乐意,对赤兔说:“小赤兔,你不要跟公子学,他不敢去吃朋友的酒席,我们两个去好不好?酒楼里的草料很好吃呢!”

我瞟见赤兔有动摇的意思,急忙提醒:“咳咳,赤兔,枣红色小母马!”

乔舒雅奇怪地问:“公子在说什么?”

我心头一闷,想起当初骑着枣红色小母马与我并行的那个可爱身影,心下惭愧,低头赶路。乔舒雅猜到了我的心思,终于闭嘴了。

“老六?”

一个声音把我叫住了。我抬头,看到一群人迎面走来。其中俩人诧异而恐慌地看着我:“你怎么回来了?”真是怕啥来啥——在官府里当差的俩位姐夫,带着群随从跟我打了个照面,巷子狭窄,躲不过去。

“这下麻烦了!”我心里唐突,尴尬上前,恭敬地对一文一武两个姐夫行礼,“三姐夫!四姐夫!你们好,六弟只是路过……”

大块头的三姐夫,个头比我高不少,走到我面前,下巴对着我额头:“小子,谁允许你回来的?”自从三姐出嫁后,我最讨厌这个下巴。

四姐夫跟我差不多个头,人挺和气,笑容亲切:“几个月不见,小子长壮实了!你四姐经常念你……三姐夫说得对,你不能回来,身上缺钱了吧?要多少?”

三姐夫挥手制止:“妹夫你干啥?让爹知道了怎么办?”

四姐夫道:“咱俩不说,谁能知道?小子怪可怜的……有智,这位是?”

我把热情似火自来熟正要迎上去自我介绍的乔舒雅一把拉回身后,压制住她变身为茶摊老板娘的苗头,对两个姐夫说:“这是东家的千金,六弟最近在她家混饭吃,跟班跑腿,今天陪小姐一家来安城走亲戚……”轻车熟路地胡说八道,心想总不能像对待胡大屁之流一样威胁两个姐夫,只能蒙混。

三姐夫让我闭嘴滚蛋:“赶紧走!给我记住,我俩可没看见过你!”

过关了,我不想废话,朝四姐夫点点头,牵着赤兔和乔舒雅从官差们中间穿过去。刚走几步,背后突然有人敲着破锣大叫:“官爷!抓住他俩!我是常善堂的,他俩砸招牌打人!那女的有伤,买伤药不让记!”娘的,医馆小学徒偷偷跟了来,一嘴两锣,打破和平。

俩姐夫立刻响应,命众官差把我俩围住,让小学徒说清楚。那小子估计评书听多了,把一次小冲突描述得天摇地动,把我俩描述得与鬼魅无异。三姐夫听完,怒气冲冲地走到我面前,下巴对着我额头:“老六!是不是真的?”

我说没错。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又使出捏手招数。那贱招数仅仅比猴子偷桃高尚半寸。自三姐嫁人后,我最讨厌那只手。

但我文老六已经不同与往常,这次没有感觉到他手上的力度,倒是他的脸逐渐扭曲开来。我耳语:“姐夫,你一个文职,干嘛老是冲在最前面?你看我四姐夫,一介武官,那么文质彬彬,你再看看你,也不知道我三姐是哪只眼睛不好使,居然看上了你……哎?对了三姐夫,你的春宫图是不是还藏在床底下的夹板里?快换个地方吧!你手风还是那么差吗?最近赌运怎么样啊?私房钱还藏在春宫图旁边的格子里?输光了没?来,我借你点手气!够不够?够不够?!”

“安城一害”向来淘气,没少给三姐夫添乱,他收拾我也是应该的。可当时积攒多年的戾气爆发了,我伺机报仇,不肯松手。三姐夫终于笑不出来了,哇哇大叫:“疼!够了!够了!你们还愣着干啥?抓土匪啊!”

四姐夫在旁看出端倪,蹂身朝乔舒雅扑去。乔舒雅在赤兔身上一按,飞上三人高的房顶,笑嘻嘻地往下看。文质彬彬的武将四姐夫,身先士卒,踩着衙役爬上墙头,追击而去。

几个衙役挥棍朝我打来。我松开三姐夫,使出天天苦练的无影脚与公家人缠斗。不敢惹出乱子,便没出狠招,一味躲避。余光瞟见,武勇的文人三姐夫后退几步,掏出个册子,用浑厚的嗓音大声宣判:“贼人文有智,勾结乱党、攻击官员、殴打长辈、抢劫财物,按照大米朝法令,咕呜……”我避开一轮围攻,听他念不下去,还以为他突然动了亲情哽咽了,忙中一瞧,原来是被赤兔一蹄子撂倒了。

乔舒雅在房顶轻巧如燕地跳来跳去,玩得很开心。憨厚的四姐夫,站在窄窄的墙头,双手平伸,小心翼翼,不折不挠地往前走,誓死要跟匪类斗到底。

我叫道:“小乔!别玩了,一会咱就走不了啦!”

她笑:“好啦知道!你也快一点!”说着轻轻一跃,宛如一只大鸟,飞身从四姐夫头顶越过,脚尖在他下巴上轻轻一勾。四姐夫一声犀利的尖叫,摔到墙那头去了,半天没动静。我不禁责怪乔舒雅玩得过分,我四姐夫人品很端正的,他恪尽职守又没错,干嘛把他打下去?那么高的墙,莫摔出事儿来!

关心则乱,一个不慎,额头上“嘣”地中了一闷棍。娘的竟有这种事!恼恨之下,我怒吼一声,收起仁慈,“噼里啪啦”把几个臭鸟蛋挨个踢倒,又在打了我一棍的混蛋的腚沟补了一脚。招数名叫“通天笋”,狠辣无比,中招之后,很辣很辣。

那货“咦呀诶呀”地鸣叫,疼得打滚,像条被鸡啄了一嘴的虫。

乔舒雅嘻嘻哈哈地飞下来,轻轻落在我身边,看着我额头,伸手摸摸,更开心了:“哈,公子被打了,真笨啊!太好笑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