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风草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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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悲剧史

文老爹继续讲述。包碧莲对沈太上皇不理不睬,只是冷冷地对文老爹说:“你说说看,我哪一点比不上包碧云?他怎么宁可守在山下,也不肯来找我?!”文老爹看苗头不对,避而不谈,给手持玉佩的尴尬马夫磕头告退。沈太上皇准了。文老爹退出门去,想走又不敢走,一来惦念包碧莲,二来忌惮沈太上皇,就在外候着。(真是难为他了,心上人在侧,自己却像个太监似的替皇帝把门。)

包碧莲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大,武功不是一般的高。文老爹在外头听见,沈太上皇把甜言蜜语说尽,实在给足了面子,但包碧莲就是不从。后来沈太上皇火了,吼了半句,突然就没了下文,紧接着,一阵瓶罐破碎声传来。身藏林间的护卫们噌噌拔刀,围了上去。沈太上皇在屋里大叫半声,退下!然后气汹汹地哼道:“你不让朕见一下他,朕不会罢休的!倒要亲眼看看,那个刘博中是个什么人物?竟能把仙女迷住!”

包碧莲同意了。(我猜包碧莲一定也想刺激刺激刘博中,大概想说,你给老娘瞅瞅,皇帝老儿在我心里都不如你好,你却爱包碧云,你倒是把眼睛睁开瞅瞅啊,你这瞎子!)包碧莲刚说了句好,文老爹立刻驾好车,载着二人去往迷茫山脚。到了远望见刘博中家的地方停住,沈太上皇把跟了一路的杂衣护卫们打发开,关心地问包碧莲,一路风尘,有否难受?她却冷冰冰地不理人。文老爹担心皇上尴尬,赶忙搭腔,说草民先去传旨,让刘博中迎驾。谁料皇帝还没降旨,脾气突然上头的包碧莲冷哼一声,抢出轿厢一把扯过马鞭,踢飞临时大总管文老爹,猛力抽打膘肥毛亮的皇家御马,驾着凶神恶煞般的马车,一口气冲向刘博中的院子。

“哐啷”一声冲破篱笆,包碧莲不顾皇帝正在车里坐着,也不顾文老爹和护卫们正在车后追着,她飞身而起,直刷刷地破窗扑入屋内。文老爹叹道,平生第一次被女人踢下马车,心里担心的却不是脸面,而是脑袋。失控的马车撞入柴房,皇帝惊怒地吼了半声,紧接着续上了刘博中家里女人们的尖叫。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神奇的包碧莲头发都未乱一丝,沉默着推开门走了出来,刘博中在后面跟着,搓手搔头,不知所措。后面又尾随出屋里的两股哭叫,出来一见世面,霎时转变成嚎哭,缓缓流出的两坨女人,一个是“刘博中黑红脸膛的胖老婆”(文老爹用词粗鄙,我真想大喝一声,休得放肆,那是我师母),另一个是“刘博中哭相惊人的肥闺女”(刘莹么……敬请随意描述,横竖都是褒奖。)

文老爹和护卫们争先恐后,冲到车屁股旁跪地请罪,沈太上皇在车厢里忍怒说到,以后再降你们的罪,先把朕救出来……回去之后,替朕处死这匹蠢马!文老爹赶开护卫,亲自救出沈太上皇。此时,伴随着鸡犬的惊悸和丑女的鸣泣,包碧莲发难,指着刘博中的鼻子说到:“车里出来那个车夫是当今皇上,他对我痴心一片,探寻良久,从未放弃,今日终于相见,我本该跟他立刻走,可我还是要问你一声,为什么你对我没一丝感情?!难道我在你心目里,真的不如那头母猪吗?!”

包碧莲刚说完,刘博中黑红脸膛的老婆受了刺激,哇一声哭倒在地,惊得鸡群和护卫们一阵紧张。刘博中老婆拍地哭诉:“昂昂昂……妹则,你都有皇上追求啷,咋还盯着俺家大刘咧?骂俺还骂地恁狠!昂昂昂……”

包碧莲发功阻开她拍起来的灰尘:“我没有骂你,我说的是包碧云。”文老爹两头相劝,一面安慰黑红脸,一面劝解包碧莲,说莲妹咱差不多就走吧,你也看到了,人家刘大哥连娃娃都有了,莲妹,皇上对你的心意感天动地,你也该有个归属了。包碧莲却仍然不依不饶,非要逼问刘博中。刘博中却死都不讲一句话,他老婆震天动地的嚎啕早已变成不继续哭就下不来台的低啜,见包碧莲死死盯着她老汉,收住呼哧,翻白眼暗骂了句“可贱嘞!”夜叉般的包碧莲怒目一睃,伸掌就打,眼看要拍死刘博中的老婆。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刘博中一脚将自己老婆踢飞,救了孩儿她娘一命。小女娃刘莹哭喊着跑进马厩,翻开断木杂草找娘。刘博中终于开口,忍怒质问:“碧莲!你要干什么?!你怎么还不死心,你明知道我爱的人是你姐姐!你怎么这么不要……”包碧莲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嘴唇发抖,垂头丧气,几乎落泪。刘博中见此,又有些无措。(唉,说到这儿,我不得不暗中再次品咂品咂老一辈的花花关系——包碧云爱文老爹,文老爹爱包碧莲,包碧莲爱刘博中,刘博中爱包碧云,中间还插入了老面首黄明柱和一代淫帝沈太上皇,且诞下如同天谴般的刘莹……这班人真是吃饱了撑的,爱得鸡飞蛋打,跟现实而成熟的沈剑黄小雨一比,简直跟我一样幼稚且搞笑!)

一阵沉默之后,沈太上皇威严地说:“好啦!刘博中,你既然对碧莲姑娘没有感情,今天就痛痛快快做个了结!碧莲姑娘,只要你肯跟朕回宫,朕就封你为……”话没说完,包碧莲忽然飞身扑到沈太上皇怀里,按住他的嘴,娇媚地轻声说:“皇上不要说啦,若皇上杀了包碧云,人家自然会跟你回去。”

刘博中怒吼一句:“你杀她试试!谁敢杀她,我就杀谁!”

“有刺客!”美人在怀的沈太上皇牛逼地吼。护卫们噌噌拔剑,眼看就要杀掉刘博中一家。文老爹打圆场。沈太上皇不耐烦地把他撵开:“他要刺杀朕,朕还不杀他?!”包碧莲见状,收了硬邦邦的撒娇,脱开身子低下头,半是求情半是伤情地说:“皇上息怒,刘博中不是要杀皇上,而是……要杀我。”说完,淌下泪来。

“淫贼为核、君子为皮”的沈太上皇见美人梨花带雨,立刻握着她的手,半是深情半是煽情地说,我宁可他杀死我,也不让他动你一根汗毛!包碧莲却还在说,杀了包碧云,才跟皇上回宫。

刘博中敢怒不敢言,他家已然半死的老婆在马厩里哼唧道:“仙女妹则!连俺都没说要杀包碧云!你杀甚?皇帝娶你都不嫁?你不嫁,俺还想嫁哩,大刘让给你,好不好咧?!”众护卫杀意顿起,沈太上皇大人大量,饶了她,只是借话头劝说:“碧莲,朕岂能随意杀人?你跟我回宫吧。”包碧莲却说,不,杀了包碧云才行!

刘博中又要动怒,沈太上皇搂着包碧莲,朝他不停挤眉弄眼,文老爹上前,暗暗拉住刘博中。沈太上皇威严地说:“既然碧莲姑娘有心结未开,那朕得将几位豪侠之间的纠葛搞清楚,召包碧云!”皇上发了话,让文老爹带着三名护卫上山传旨,叫黄明柱夫妇立刻下山面圣。谁料,就这一小阵功夫,竟然出了岔子!

待文老爹等人带着黄明柱夫妇回到刘博中家的时候,远远便听见刘博中的小女刘莹撕心裂肺的哭嚎,赶回院内,只见满地狼藉,房破屋损,刘博中的老婆满脸是血,仰面而死;小刘莹趴在尸首上痛哭;刘博中捂着胸口,面色惨白;皇上在马车边坐着,护卫们倒了一地,生死不明;包碧莲已不知去向。文老爹急吼吼地赶去护驾,被愤怒的沈太上皇一板砖拍向脑门。(文老爹指着额头上浅浅的伤疤说:“皇上要砸你,你敢躲?保住脑门,脑袋就掉了!扛下来才能救文家,有仁那时候还不到三岁,有义还在他娘肚子里,我能躲?”众兄弟闻之,纷纷投以敬佩的目光。)

黄明柱和怀着胎的大肚婆包碧云跪地不敢起身,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沈太上皇抬起手指,愤怒地问,那就是包碧云吗?文老爹捂着脑袋回禀,这就是包碧云。沈太上皇怒道:“这?是亲姐姐吗?连脑门都不像个美女!刘博中啊!你真是瞎了狗眼,活该碧莲揍你!”然后雷霆万钧地唠叨了半天。

等皇上息了怒,文老爹悄问刘博中发生了什么事。刘博中道出原委。事情大约是这样的——文老爹等人上山去找包碧云,刘博中半死的老婆突然恢复了元气,在院里一边喂鸡一边劝嫁,时不时跟沈太上皇搭个腔。沈太上皇痴情地望着包碧莲。包碧莲痴情地望着刘博中。刘博中跟死期将至的御马聊天躲清净。刘莹在门外大路边好奇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护卫们。看着看着,包碧莲向刘博中提了一个问题:“刘大哥,如果我执意要杀包碧云,而包碧云也非杀我不可,你会救谁?”

这个问题很歹毒,刘博中装作没听见。刘莹那喂鸡的该死的妈,看戏最怕锣鼓慢,催问道:“孩儿他爹!倒是说呀?俺跟仙女妹妹都掉河沟里,你先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