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无人,我沿着官道发足狂奔,累了就盘腿调息,缓好就继续蹦跶,想一口气跑到东岳城。其实三千多里的距离,从南方连夜跑到北方,还真不是我以为的那么轻松,神功归神功,尿泡归尿泡。一直好奇,当初马老儿是怎么做到连奔两千里的,现在一想,老家伙可能在骗我,为了忽悠我跟他学武功罢了!傻角文有智发足奔了不知多远才思考明白这件事。跑着跑着,实在扛不住了,眼前一片漆黑,又累又饿,我就停了下来。歇一阵,在路边抖完尿,点个火把看地图,惊愕地发现自己迷路了!奶奶个腿,我是多傻,竟然以为沿着官道一直跑,就能到东岳城,可就算地图不出错,我也总得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才对呀!摸黑瞎跑,没撞树已经很感人了!
没辙了……找个沟睡吧,天亮碰到人再打听。傻逼了,傻逼了。
“有人吗?!”今天早晨,天亮之后,我从一个无名地点的无名地沟里醒来,浑身发冷,调息运功,身子舒服后,便坐在路边等待……等着等着,又傻逼了。明明是官道,可等到晌午都没有看到一个人一辆车,连只鸟都没有!两侧是荒山,我展开图仔细比对,从宁城到东岳城,中间要过三道山脉和一条河,里面最有名的一座山,是与迷茫山相对的浪荡山。图上标注的其他城池被我一晃而过,没有留意是些什么城,不然也好确定自己在哪儿!傻逼了,傻逼了。)
……
昨夜一直疯跑,翻山越岭,目不见物,我依仗神功,不管多高的山、多深的谷,都是直接翻、大胆跨,咬死一个方向,不松劲不回头。期间遇到一条河,差点掉进去,幸亏及时刹住,不然就湿身了。我打滑站稳,按图所示,沿河又跑了八十里,寻桥过河,之后又傻逼一样奔跑。我记得自己过了一道长桥,那么我应该已经到了浪荡山的范围!这么一看,自己跑得也还真挺快,好家伙,比千里马和马老儿还厉害,夜行两千里!省草料,省时间,多带几双鞋便可。
按图估计了一个位置,若没弄错,抄近道再前去四五十里,就能出山。换好鞋袜,蹲了个大,略有失误,再换鞋袜之后,我背起行囊继续赶路,天色阴沉,灰蒙蒙的,道路两旁枯草横生,连棵树都没有,更别说庄稼地了,放眼看去,荒凉无比。我累了一夜,睡得不好,有些疲累,慢慢前进,边走边啃干粮,心里想象着跟黄小雨见面的情景——若是她不跟我走,或者沈家父子跟我刀兵相见,我该怎么做?大开杀戒会有什么后果?等等等等。我又忐忑地想,她会不会已经把我忘了?毕竟她跟我相处那么短,她跟沈剑,无论是认识我之前,还是离开我之后,时日都长得多……
我胡思乱想着,走到一个岔路口,决定一傻到底,再往东岳城方向冲一段。于是掏出罗盘定好方位,深吸一口气,向岔路中间的山坡冲去。越爬越高,越跑越快,脚不沾地,耳畔生风。跑了不远,正要从一个山头飞往另一个山头时,突然远远看到山谷中有两军对垒。我急忙停下,好奇心起,想看一眼搏命厮杀,顺便休息休息。于是沿着山脊方向前行,到了战场附近,俯身偷看。
两边军队都没打旗幡,看装扮都是土匪,一边身着土黄,另一边身着青黑,头巾与衣服颜色相符;人数差不多,都是四五百人,在谷地中狭路相逢。土黄色匪军离我较远,列有三阵,前阵为骑兵,中阵为刀兵,后阵为弓箭手,阵前一个飙壮匪头,大脑袋滚圆,跨马执双斧。青黑色匪军离我较近,毫无阵型,混做一团,有拿长矛的,有拿盾牌的,有刀盾并用的,阵前一个甲胄齐全的将军,只看到后脑勺,骑马挎大刀,身边有个身着布衣的男子,手握羽扇,像个军师。
匪头大喝:“你还磨叽个啥?我已经说了,青林寨不加入你们浪荡山,各有各的山头,各有各的活法,你们人多势众又怎地?我不加入!”
“武寨主,我们要是仗势欺压,今天就不会只带这么些人!”布衣军师伸着扇子笑道,“我们贾大哥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他一向主张以德服人,兄弟们都能在浪荡山头自由来去,有句话说,江湖和为贵,武林一家亲!武寨主,古代刘关张兄弟三顾茅庐,就是诸葛亮也不好意思不出山,我们这可也是第三次来啦!盛意拳拳,武寨主不要再误会贾大哥的好意了!”
名叫武寨主的匪头举着双斧大喊:“我又不认识姓贾的!我们青林寨刚立了山头不到半年时间,你们就不停来放狗屁!你俩给我听着,前面来过的几个家伙,我饶了他们性命,前两次我也没给你们难看,今天你们滚蛋便罢,不然的话,我要是再跟你们客气,两把斧子都不答应!”
“姓武的!你算老几?”军师身旁的将军开口骂道,“有胆就跟我斗几百回合!”
军师怒道:“关二鸡!你又冒失!”
什么?竟然是关二鸡?!我细看细听,那将军正是当初迷茫山的“长髯公”关二鸡,而拿着羽扇的布衣军师乃是傻逼赵半山!这俩人叛变迷茫山后下落不明,原来已经投靠浪荡山,这番遇见,实在太巧。
武寨主的圆脑袋像要爆炸,声动山谷:“你给老子出来单挑!那个谁你闭嘴!我可告诉你,上两次来的俩臭文人,叨叨叨个没完,要不是我脾气好,早砍死了!拿着你妈逼的羽扇,装什么诸葛亮?!”
赵半山大怒:“操你妈的!老子拿扇子关你屁事?长得像个猪一样!”
“你妈逼!”武寨主立刻挥舞着双斧策马冲来,“谁敢劝我砍死谁!”
关二鸡怒吼一声:“找死!”提起大刀,摆个架势,眼看就要前去拼杀。
“干你娘!”赵半山把羽扇往脖后一插,抢先拍马而上,一把夺过关二鸡的大刀,飙着脏话冲了上去。我看不见关二鸡的表情,但他突然间手里空空、没抓没挠的样子,有多可笑,猜都猜得出来。他干咳两声,调转马头整军,我看到他的胡子长得虽然够快,但距离当初的长髯还差很远。他不爽地翻个白眼:“列阵!”话音一落,稀稀拉拉的浪荡山匪军们走起阵型,正是当日在迷茫山见识过的“捡钱”阵型。再看赵半山那死货,举着大刀冲过去,刚跟武寨主交了一手,“噹”的一下,长刀脱手,飞了出去。在我看来,赵半山简直是把长刀扔了出去,他低头俯身,捡了条命,策马回转,不再叽歪。他知道,再有一次交手,就死定了。
武寨主是个嘴碎的货,非要驻马说几句硬话:“你妈逼!老子就骂你妈了,咋的?你能把我咋的?连个刀都拿不住!在那儿站住等,老子砍死你!”
赵半山输刀不输娘,拔出羽扇一指:“骂我妈就是不行!”
好个孝子!我不由得佩服起来。关二鸡似乎毫不在意赵半山的死活,还在嘚啵嘚啵地给匪兵们讲阵法。我不由得再次佩服,这俩傻逼竟然能活到现在!
武寨主举起双斧,嗷嗷叫着冲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