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怎样细找,也能看得到唐飒的身影所在。这宅子似乎只是一个不算大的别院,远远可见唐飒并那郞中走进一个灯火通明的房子里。琲琭无声地扯了扯刑天的手,示意他飞到那屋子的窗外。
刑天觉得自己此刻真的象是个偷窥的鬼祟小人,但又不想违她之意,只得把她带窗子外,停了下来。琲琭俯近窗棂往屋内看去,只见华丽的寝室里,几个丫环正分站在一张大床两边,床上悬挂着重重的纱帐,一看即知道床上躺着的定然是个女子。
此时,唐飒走到床边,轻声说道:“颖心,可好些了?来,把手伸出来让大夫给你诊脉。”说话间,坐到床边,拉起慢慢从纱帐内伸出来的玉手,极致温柔地把那玉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给大夫诊脉。
颖心?琲琭骤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地碎裂,竟还似听得到那碎片在沥沥作响的声音。不由得咬紧自己的嘴唇,不让那声音发出,惊动到屋里的众人。而这边的刑天也顿感自己的手,被琲琭不自觉的用力掐捏得隐隐生痛。
此时,又听得屋内的郞中笑着说道:“将军不必忧心,少夫人不是得了病,而是有喜了。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了。”这话一落,屋内屋外一片震惊。不同的是,屋内众人惊喜一堂,唐飒更是喜不自禁地说道:“大夫,可是真的?颖心,你听到了吗?我们,我们有孩子了。”
而,屋外的琲琭则象是被宣告了死刑一般的惊愕。牙越咬越紧,手越掐越重。少夫人?屋里的颖心是唐飒的少夫人?那么我又是他什么人呢?有孩子了?他们居然有了孩子?他们是否天天都这样恩恩爱爱地快乐生活在一起?那么我夜夜守住那空房子,又是作什么呢?
这近乎发狂的悲痛,令得琲琭脑中一片空白,骤然忘了自己此刻身处在半空中,竟不自觉地放开了刑天的手,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强迫自己不许哭,身子毫无防范之下快速地往地面跌落下去。
刑天大惊,忙一把搂住她的腰身,把她抱回空中。此刻的琲琭一心只在那混乱的悲伤中沉溺,被刑天这么一抱,她也毫无知觉。刑天却在心里暗暗叫苦,怎么都觉得自己此刻有点乘人之危的嫌疑,但又不能放开这个拥抱。
看着悲痛欲绝,却还要强迫着自己不许哭的琲琭,刑天叹了一口气,自做主张地抱起呆滞的琲琭离开这喜庆洋洋的屋子,往夜空中飞去。一路飞行,琲琭觉得那迎面而来的夜风突然变冷了,变得好冷啊,冷得骨髓都生痛了,冷得心都结冰了,轻轻一触即碎成无数的冰绡,正在不停地剌戳着五脏六腑,好痛啊!
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那屋子的,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听到了些什么;只记得唐飒笑得很温柔很幸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过他这样的笑容了,只在儿时的记忆里似乎他也曾这般对自己笑过。但,那个回忆似乎只有自己还保留着,他也许早已忘却了。
眼前全是唐飒的笑容,迎面而来的是冷得心痛的夜风,但似乎背后有着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让自己那冰冷的躯壳有了丝丝的暖意。迷惘无助的琲琭只想就这样静静地靠在这个温暖的怀里,任由泪水随风纷落,向着未知的地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