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宝座,嫌秽气的酒肉朋友逃的逃、散的散,剩下一些不忌讳的死忠兄弟们跟着改行。见惯了江湖上腥风血雨,死状再恐怖的大体、再难搞的公祭场面都吓不着他们,几年磨练之下,一个个全成了公司最称职的员工。
正如母亲所说,他创立这间公司算是在为老爸过往一切赎罪、做功德,收留一些从监狱出来,有心改过却无处可去的叔伯们更是义不容辞,就算曾经因此招惹来一些不必要的误解与麻烦,有足够能力解决的他也不放在心上。
「明天我会叫奕迦看看有什麽适合的职缺给财叔,做不惯再调整。」孙奕迦如今是他的左右手,掌管公司人事与财务。「至於薪水,我想比照仁叔。」
「你决定就好。」任天福乐於当个不管事的挂名董事长,反正儿子做事他放心。「明天中午,我和你妈就要搭邮轮出国玩,半个月後才回来,你别把你财叔的事忘得一乾二净,让我到时没脸见兄弟就好。」
「安啦!我什麽时候——」
一阵旋律扬起,打断任奇雄的话,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在交通队服务、常让他在第一时间赢得不少生意的李叔。
「李叔——」
「阿雄,你们家阿忠那小子不晓得死在哪个女人床上,我电话快打烂了都不接!」手机那端传来李叔气急败坏的声音。
「拍谢。」
任奇雄连忙道歉,看来明天他得好好钉一下负责对外联络,却老是让人找不到的杨尽忠。
「李叔,以後有什麽事可以直接找我,我来处理。」
「那你先帮我处理这件。有个重大车祸,死了五个,还有七名伤者,救护车严重不足,随车的替代役看到屍体还给我昏倒——欸,反正救护车载活的,你来帮忙处理那些往生的。雨越下越大,让他们躺在路上淋雨实在是……」
听出李叔语带不忍,看来现场情况悲惨,任奇雄的情绪也跟着低落。
「OK,我接手。地点在哪?我马上调人车过去。」
★★★
车祸现场远比任奇雄预想的凄惨数倍。
卡车司机疲劳驾驶又超速,因此失控追撞三辆轿车,力道之大将其中一辆车撞飞到慢车道,当场砸中正在等红灯的数辆机车,死者几无全屍。
灯光下,雨水和着血水淹出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湖,逃过一劫的几名目击者被眼前的景况吓坏,吐了又吐,随着风雨飘来一阵阵腐臭与血腥味,连任奇雄也被熏得恶心。
不过,毕竟不是第一次遇上车祸场面,他靠意志力忍住,听完李叔的说明,确认要将大体送往何处,立刻现场指挥调度带来的人员分头行事。
「姊姊、姊夫——」
附近骤然传来一声凄厉哭喊,一名穿着天蓝洋装、白色针织罩衫,看来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忽然冲破警方临时围出的封锁线,笔直奔向车体严重凹陷、仍在用油压剪等器具努力掰开空隙,好将车内确定死亡的屍体拖出的白色轿车。
「小姐,你不能过去!」
当女子跑过任奇雄身旁,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她。
那辆车的驾驶头部整个被挤压变形,死状凄惨,从事殡葬业的他看多了不会害怕,可是普通人瞧见,只怕会吓得三天三夜不敢入睡。
况且近距离一瞧,女子身形瘦弱、脸色苍白,看来风一吹就倒,恐怕她看一眼就昏了。
「我是家属。」
周海蝶一开口,眼泪立刻潸潸落下。
姊姊和姊夫今天特地带着刚满月的小外甥来看她,还带了一堆他们在山上租地种的新鲜嫩笋和有机蔬菜,开开心心陪她吃完火锅才回家。
她推测着姊姊一家人抵达家门的时间,打电话过去确认,姊姊正抱怨高速公路大塞车,困了一个多小时才刚下交流道,还不忘再三叮嘱她睡前记得巡门窗和瓦斯开关。
才说着,突然手机便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接着便断讯,无论她重拨几次,再也听不见姊姊的声音。
她知道姊姊出事了。
父母相继过世後,她和姊姊相依为命近十年,姊妹之间的心电感应让她瞬间心痛如绞,什麽也无法多想,立刻打电话叫计程车,一路追来。
她在车上听广播路况提到的连环大车祸,不断祈祷姊姊一家人不在其中,偏偏,天不从人愿……
「那辆是我姊夫的车……请问他们一家三口救出来了吗?」
周海蝶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男人,见他目光炯然、五官方正刚毅,拦阻她时浑身散发一股让人不得不顺从的慑人气势,以为他是便衣警察,焦急地指着那辆车体扭曲只有车牌仍清晰可见的白色轿车询问。
「一家三口?」任奇雄微愣。「车里只有一对男女,你确定没认错车?」
周海蝶用力点头。「不会错,还有他们刚满月的小儿子。後座的儿童安全座椅坏了,应该是我姊抱着——」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
任奇雄将手中的黑伞交给她,将近一百九的大个子,在雨中一路飞奔到已成废铁的白色轿车旁。
「李叔,车内可能还有一个婴儿,应该是妈妈抱着。」
他紧急通报负责指挥现场的李叔,感伤地看了眼那弯着身子、躯体早已被挤压变形的女子。
「难怪她的姿势——」他难过一顿。「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先叫大家集中过来——」
「姊!」
痛彻心肺的哭喊从任奇雄身後传来,他一转身,惊觉周海蝶已不顾劝阻地跟来。
不过一眼,她的世界灰飞烟灭。
黑伞由她手中掉落,眼泪如涌泉不断,她伸出手想触摸早已魂归九霄的亲人,身体却不听使唤,明明近在咫尺,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