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仙听好人叔叔提到“明星”两个字,这个她还是懂的,家里有卫星接收器,而且还是全镇唯一的一个。她有经常看电视节目,明星就是出现在电视机里的人嘛。半年前,她偶然打开电视机,发现里有个和妈妈一模一样的女子。
两个说话的时候,便听到仙仙又从她母亲的房里奔了出来,边跑边说:“叔叔,我妈妈以前就是明星……”
她的手里抱着一本厚重的影集。
赵凯飞奔过去,接过仙仙的影集,他快速地藏在身后,生怕被女人抢走了一般:“我可以看吗?让我看看行吗?就一眼……”
女人一脸平静,陷入沉思之中。
赵凯简直就快被她迷死了,她的一颦一笑都那么自然、忧伤。轻轻的翻开影集,那是一张古装剧照,随后便是许多影视界明星的合影,还有商界的风流巨子……他呆住了,原来这个女人曾经有过如此辉煌的人生。“你……你是花城之花周芷婷?”
知道这个名字时,赵凯还只是一个高中生,那时候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学习上,当同学们议论纷纷地谈《倾城》、谈《星公主》、谈周芷婷个人歌舞会时,他一无所知。后来高中毕业后,偶尔在网上看了一下。周芷婷在脑瘤手术成功之后就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没人知道她的去向,包括他的父母以及她的恋人——段天涯。
“五年多了,五年来我差点就忘了自己的名字。包括云芳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名字……”“答应我,离开盘龙镇之后,别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你身边的朋友……我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女人!”
“不是世界遗忘你,而是你把世界遗弃了。”赵凯在大一时第一次看《倾城》就是这个感觉,倾城最后被情敌所杀,可是她赢了爱情,她用死让那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今生今世都无法淡忘她的存在。“你为什么不肯面对现实,非得把自己关在这个落后的地方?”太多的好奇,赵凯无法不问。
她没有说话,显得很平静,似乎生活对她已经引不起任何的波澜。
“你年轻、漂亮,不该这样活着,更不该遇到一点点小小的挫折就把自己藏起来……我记得我母亲经常对我说,生活像弹簧,你弱它就强。你应该可以更坚强,更精彩地活下去。”赵凯说得极大声。
三楼下来一个五六十岁的清瘦女人,她双目放着怒光,仿佛要把赵凯吃了一般,厉声吼着:“周,别听男人的胡言乱语,他是看中你的美丽想拐你离开这里!”
“孙姨,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周芷婷轻轻歉意地说。
“周,你太软弱,总是被男人欺负,他们都是坏蛋,别再执迷不悟,听我的没错,我们三个永远都呆在赏桃居,哪儿也不去,在这里相伴一辈子……”清瘦女人喃喃地说,走近芷婷,搂着她的双肩:“你来了这里,我的画才有了灵性,我不允许你和仙仙离开,永远不行……”“男人,看到漂亮女人都想要,要过了又不负责任,挑遍你浑身的毛病,然后又像丢一个烂衣服一样把你丢开,看都不看一眼……”
“孙姨……他只是一个孩子,你不用这么敏感!”
“周,你答应我,不离开这里,永远也不!”清瘦女人摇着她的身体。
“你这个疯女人,凭什么要她听你的,她躲在这里一定是你使的坏。这几年来,段天涯一直在到处找到,每次他获得大奖的时候总会说:我忘不了她,我用一生深爱的女人——周芷婷!我感谢她,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赵凯大声地说。
周芷婷的脸变得很难看,很阴暗。转向一侧,依旧没有一丝惊喜。“你不用骗我离开这里。”“段天涯?我太了解他了,他的近况我比你要清楚得多!”
赵凯有点尴尬:段天涯一直是文娱圈中风流美男,时常传出他与某女星,某豪门千金的恋情。但段天涯第一个封面情人——周芷婷,无疑是众多人心目最好的偶像。金童玉女,男武女舞都那么棒,他们就像是世间最般配的人。
赵凯第一次看到他们的合影时,就被他们的完美若璧深深的吸引。这些年,网络上偶尔也有周芷婷的传闻,有人说,她嫁给黑社会老大,被软禁起来。这个谣言自然是最谎谬的,因为依周芷婷的家世背景,还有她曾经与段天涯之间的恋情,那,根本不可能。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芷婷莫名地感到一阵惧意,几年的平静仿佛会被面前的男子所打破,沉寂的心因为他的话已经无法宁静。
“周小姐,人应该为自己活着,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没有爱情可以拥有事业,就算再多的坎坷都不该把自己与世界隔离开来。只有神仙才把自己和世界分开,你不是神仙……”赵凯抱着芷婷赔他的相机,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上,芷婷拥着仙仙入眠。脑子里一遍遍地回忆着赵凯说过的话,隐藏的这些年真的错了吗?她,埋葬了梦想,也埋葬了自己****,将尘事抛却,躲在远乡一隅。这几年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了曾经的一切,只躺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与外界完全隔离,真的错了吗?
第二天一大早,她看着女儿在舞蹈室里翩翩起舞。她并不刻意要求女儿如何跳舞,只在她愿意的时候教她。她不希望女儿长大后如同自己一样经历那么多痛苦和磨难,如果平凡能让女儿更幸福,她宁愿这么做。
“妈咪,我的舞蹈是不是进步了?”仙仙灿烂地笑着,一举一动间总喜欢妈妈的样子。
“是呀,又进步了!”她淡淡的笑,望着外面:“今天的天气不错,妈妈带你到山林里转转,去游泳!”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不是别人欺骗了她,伤害了她,而是自己深深地伤害自己。仙仙有权要求更好的生活,就像段天涯有权要求更现实的爱情……而自己不该把一切都要求都那么完美,原本自己就不是一个完美的人。
收拾好泳衣,她拉着女儿的小手,往山林走去。
一路上,她欢快地给女儿哼着歌儿。
“咯——咯——”芷婷在水里飞快地旋转着,荡起飞花无限,浇得女儿浑身上下都是水珠,她抱着女儿在水里跳舞。
“仙仙……妈咪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她突然问。
“离开这里,那你去哪儿?”仙仙用稚嫩的声音问,在她的记忆里,熟识的人不多,除了幼儿园的几个小朋友、老师,还有孙婆婆、黄阿姨和母亲,几乎再无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