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曾是一个很年轻很年轻的编剧,年轻到让人不相信他的实力。他一向沉默寡言,一天甚至里甚至说不了多少话,一度让别人,也让自己的家人认为他患有自闭症。
他刚刚完成《伤情》剧本的时候,向家人宣布自己要当编剧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在开玩笑。哪里知道宁曾是来真的,他一字一句的宣告终于让大家知道了他的决心,他的父亲是个小企业家,为了满足儿子的愿望,自然是投资了一笔,但是却也是小小的投资,毕竟他不可能把家产都拿去给儿子挥霍了,反正在他看来,儿子也只过是玩玩罢了,不可能真正做出什么成就出来。
《伤情》的导演王绍并不出名,他拍过很多小电影,但是却无人问津,而且他最擅长的是悬疑电影的拍摄,这种电影的市场小,受众少,他已经被冷遇了很多年。
而王绍和宁曾的认识也很偶然,落魄之下,王绍很希望能够找到好的剧本让自己翻身,而这时恰好宁曾将《伤情》剧本刚刚完成,两个人在剧本吧相遇,然后私信互通往来,最后王绍一眼看中了这个剧本。
《伤情》并不是王绍以前拍的纯悬疑,它里面也包含了一定的爱情成分,世间百态,人情冷暖。
但是由于资金的短缺,剧组的一切都不会太好,《伤情》的男主角还是个毫无名气的新人,剧组租的是民居,房东好客热情,钱收的也便宜,甚至剧组的群众演员,还由当地的居民出演,江南小镇上的人们很是淳朴,这个小小的水乡,最美的是风景,更是人心。
初到的那天,大家都休整状态,一起吃了饭之后就各自休整状态去了。接下来的第二天,剧组就开始紧锣密鼓的拍戏了。
小小水乡的人对初来乍到的外人很注意,特别是他们手上拿着的各种机器更是引人好奇心四起。于是剧组开始拍摄的第一天,青石板铺就成的小小巷子,迅速围满了人,小到牙牙学语的娃儿,大到七老八十,满头银丝的老人,各种的都有。
人一多,没有太多表演经验的新人更是容易紧张,胡晓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正满世界找工作的时候,没成想竟然无意间遇到了一个导演,并且还被录取去参演一部小电影。他是北漂一族,现在的就业形势又险峻的很,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工作,他咬咬牙,索性签了合同,再不成当个演员,哪怕是剧组再小,也总比打零工赚得多吧。
“胡晓,记住,你是一个刚刚从外留学回国的新式人物,你时髦,穿着西服,你无意之中来到这个山清水秀的水乡。你心肠善良,对于遇到了各种诡异事件的水乡乡民充满同情,你接受新式教育,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鬼啊神啊,于是,你留了下来,想要寻找事情的真相。”第一个镜头并没有如雅的戏份,她就穿着破旧的裙子拿着剧本坐在边上观看。
突然,还有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手里还捧着一朵小小的栀子,笑的天真:
“姐姐,我给你看栀子花。”
这个小女孩是如雅他们剧组住的民居家的小丫头,昨天傍晚,如雅见了庭院中那株已经花儿已经谢得差不多了的栀子树,曾经感叹了一句,可惜。
这话被树后的小丫头听到了,就好奇的出来问话:
“为什么可惜?”
“感叹我来的晚了,不然就可以看到这里栀子飘香的情景了呀。”
如雅拿出口袋里一直放着的巧克力糖,对于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她总是格外的柔软。
小丫头甜甜的说了句谢谢,拿着糖果就蹦蹦跳跳的跑开了,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送来了一朵栀子花。
“姐姐,香不香?”稚嫩的童音响起。
如雅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接过小丫头小手中躺着的洁白栀子,赞叹的点头。
“真香。现在这样的月份,栀子不是老早谢了。”
小丫头没搭话,见远处的小伙伴正冲她招手,犹豫了一会,终于跑开了。
倒是小锦解了如雅的疑惑:
“应该是长在水边的栀子树吧,江南暖,而且水边温度更好,栀子的花期可能长了些吧。”
如雅点头看着手中的小栀子花,颇有几分不舍得放手的模样,嘴边的笑靥温柔蜜意,她好像眼前看到了曾经家中那株因为耐不住她死活要栽种的那株小栀子。
还有采栀子花作乐的自己。
“如雅。”导演那边在喊了,如雅才回神。
“帮我保管好花。”如雅上前,但是仍然不忘栀子。
小锦自然是脆生生的应话,作为一个助理,这都是本分。
“要不先拍你的戏份吧。让胡晓先找找感觉,他是个新人,连最基本的镜头感都没有。只能再让他这两天熟悉熟悉镜头了。”导演倒是好声好气的,毕竟如雅的名气不错,现在是个名气初具规模的新生代女演员了。
“好。”如雅温声温气,笑容平和。
准备好一切,就开始了。
“第二幕第一场,开始。”
“小雨,快来快来。”几个村妇模样的女人招呼着一个穿着单薄秋衫的女子,那个女子身形瘦削,面庞白皙,身姿楚楚的小步冲着几个妇人处走了过去。
“停。”又有人叫停,出乎意料的,这次叫停的不是导演而是一向沉默的编剧。
“怎么了?”导演也是摸不着头脑,便询问了一句。
谁知道宁曾沉默了很久,冒出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
“你不觉得她的妆画得太漂亮了吗?这哪里像小村里出来的。”
话罢,许多人都愣了三秒,然后纷纷转头去看如雅。
是真的,如雅眉目如画,嘴唇红润,脸上气色也不错,水乡的水汽中,更显得她的脸面若桃花,眉如远黛。
如雅也不扭捏,端端庄庄,大大方方的任大家打量,到最后还是宁曾轻咳了一声,引回了大家的注意力。
一下子,场面有些尴尬起来,如雅大气,笑得坦荡,那我去改个妆。
宁曾拧着眉毛,快步上前:“我和你一起去。”
“眉毛不要描了,太浓了。
还有口红换个颜色,要那个浅粉的,最好能够化出有点苍白的那种。
哎,不要打腮红。
还有,最好把她的脸轮廓画得柔和点,最好看起来脸小一点,现在脸实在是太大了。”
如雅终于知道宁曾是来干嘛的了,是来指导化妆师化妆的,不对,可能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来挑刺的。
如雅一项对自己的容貌最是自信,以前是,现在更是。以前的她美在天真无邪,现在的她美在清丽若仙。
但是无论是以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脸都是瓜子脸,跟“脸大”这个词根本搭不上关系好不好?
小锦显然也这样想,她首先跳出来鸣不平了:
“如姐脸哪里大了?”
小锦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公鸡似的,只可惜和她吵架的对象太不给力,根本不搭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小锦。
然后,小锦的气势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反倒把自己闹了个满脸通红了。
“小雨,你知道东叔家来了个客人吗?”一个故意压低了嗓门,说话的妇人神秘兮兮的问道。
小雨蹙眉,嘴角挂着怯怯的笑容,摇摇头。
另一个嗓门极大的女人应了声:
“是不是一个穿着西服的英俊少爷呀?”
几个人嗓门极大的说的唾沫星子横飞,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小雨只柔柔的笑,一言不发,随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呸,什么东西。”一个之前还笑容满面的夫人吐了口唾沫。
“你看她那副做派,千金小姐似的。”
“也是,不就是一个狐媚子,跟她娘一样,是个残花败柳的东西。”说这话的女人,她男人前两天看小雨看的眼睛都发直了。
而前方怯懦的身影,似是听到了这些不堪的话,身子则是缩的更小了,脚下的步伐也迈得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