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8月31日,当杨迹第一次站在韩城火车站的站台上时,车站的时钟在凌晨的夜色中响了2声。父母给的1000元现金装在贴身的口袋里,这是一个大工一个月的工资了。谨记父母的嘱托,杨迹在车上坐了整整8个小时。坐在车站广场的台阶上,一阵困意袭来,“啪嗒”,杨迹陷入了沉睡,帆布包掉在两腿缝隙间的地面上。当早晨6点的钟声响起,杨迹悠悠的醒来,昏昏沉沉的以为正躺在家里的床上,在晨起阳光的照射下,韩城破败的火车站一览无遗,杨迹这才想起已经到了兵城韩城。
我的包呢?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身份证都在包里,没有这些怎么到学校报到!惊慌的杨迹迅速扫了扫四周,不远的垃圾桶旁边,破旧的帆布包静静地躺在那里。打开帆布包,录取通知书、身份证都还在,衣服也一件没少,大概小偷也看不上那几件廉价的不能再廉价的衣服了吧!
上午8点多,挂着欢迎新生横幅的军车,停在了车站的广场上,车上已经坐了一名有点秃顶的士兵,杨迹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自己大一的班长梁超。到达学院的时候,没有鲜花与掌声,杨迹所在学员队的楼下,靠着台阶摆了一张黑板,上面贴的白纸上有每个学员的信息及照片。
杨迹提着帆布包,按照指示推开了6班的宿舍门,梁超已经坐在床铺上,他伸出手说道,“你好,我是梁超,暂时是你们的班长,你是杨迹吧,我在下面看到了你的照片”。“是,我是杨迹,以后请班长多关照!”杨迹回答道,父母在杨迹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就不断地告诫杨迹,军队的训练多么苦,军队的班长们还打兵,当骤然听到梁超说是他的班长时,杨迹马上恭敬起来。
梁超与形象中部队班长的凶神恶煞完全不同,有点秃的脑袋显的本来就稀疏的头发更少了,站起来微鼓起的肚子很是显眼,笑起来很和善。在以后的接触中,杨迹确认相由心生这句话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班长梁超已经揽过来队里理发师的工作,等杨迹过耳的长发一点点被剃掉时,杨迹在心里暗暗地说道,我现在是军人,不是学生了。站在镜子前面,望着镜子中剃偏的脑袋,杨迹后悔为什么不在家里理发。班长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后来每次给杨迹理发总是剃偏了,杨迹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
穿上新军装,杨迹总感觉有点别扭,看着旁边带着军衔的战士学员,杨迹知道自己离一名合格的军人还有遥远的距离。
9月1日所有学员都已经报道完毕,地方生高兴地换上梦寐以求的军装,已经有部分新生在班长的指导下,开始学着叠豆腐块的被子。晚上9点,一声刺耳的哨声划过长长的走廊,接着听到一声震耳的吼声:“全队楼下集合。”
当值班区队长史进整理完队伍、核实了人员,小跑到队长前面大声报告道“队长同志,全队集合完毕,应到96人,实到95人,1人值班,请指示,值班区队长史进”。杨迹第一次看到了队长邵前进,学院军官队伍中公认的美男子,1米75左右的身高,标准的小平头,头发根根竖起,张力十足,很有立体感的国字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材并不健壮但却匀称,站在队伍前面,炯炯有神的眼睛扫过队伍,让杨迹感到一阵压力。
邵前进站在队伍前面说道,“讲一下”。地方来的学员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战士学员们“啪”全部立正了。队长邵前进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说道:“稍息。同志们,我是你们的队长邵前进,今天是正式入学的第一天,我代表学院欢迎你们加入部队这个光荣的集体!学员8队共有学员96人,62名战士考学的部队学员,34名经高考直接录取的学员,队领导有2人。昨天你们是战士、是学生,幸运地进入了军校,今天你们就是一名准学员,3个月后,就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军校学员,但在这之前要进行残酷的军事训练,达不到标准的就要打背包回家,我希望3个月后所有的人都能站在这里向军旗宣誓。今天我们组织第一次欢迎活动5000米跑,出发。”
什么情况,虽然杨迹早已做好了接受军事训练的准备,但入学的欢迎活动竟然是5000米,这确实让杨迹意想不到。
学校的操场在学员队的南侧,东西向的跑道,内圈是标准的400米跑道,外圈是水泥道,一圈大概有600米。操场的南侧是一排整齐的小白杨,东侧是高低不一的一些障碍,那时的杨迹还不知道,这就是400米障碍,北侧是一座观礼台。
进入9月份的夜晚,已经不显得那么闷热。一圈、两圈,跑到第三圈的时候还不到2000米,杨迹的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心脏砰砰地想要摆脱这个沉重的身体。身体强烈告诉杨迹停下来休息一下,意识却在告诉他不能停,这是军校第一次体能训练,要坚持下去,不能丢人。“我不行了,跑到3000米的时候”,杨迹喘着说。“坚持,高英俊、赵丰你们俩推着他”,班长梁超在后面喊道。
当跑到第6圈的时候,大多数地方生已经是部队生推着跑了,杨迹感觉自己就要晕倒了,看着部队入学的那群畜生们在前面撒欢似的地跑着、跳着,还有事没事的吼一声子,杨迹心里想,他们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真想停下来,年轻人的自尊心却告诉杨迹,不能停下来,向前、向前,前面就是终点,忘记了跑多少圈,随着奔跑的人流,队伍逐渐汇合在操场旁边的大礼台下。
杨迹坐在地上,胸膛像拖动的风箱一样,呼呼的使劲抽着周围的空气,休息还没有一分钟,区队长郭月波喊道“集合”。队长站在整齐的队列前面带笑容说:“同志们,从今天开始不论刮风下雨,每天晚上体能训练5公里,部队生要充分发挥传帮带的作用,帮助帮助我们地方入学的同志,回去以后抓紧时间洗漱,10点半熄灯,明天上午开训动员,下午强化训练摸底考核,晚上政治学习”。杨迹已经顾不上想明天的悲惨了,回去躺在床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