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飞的目光飘向黑碑,“裸虫不得进入紫微”七个大字一闪而过,火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我也会失去身体吗?”方飞进退两难,瞟了瞟张凌虚,老元婴盯着他满脸嘲弄。
“嗐,”铜门又叫,“你在等什么?”
方飞看向燕眉,女孩无动于衷。他的心一阵翻腾,父母的惨状从眼前闪过,男孩猛一咬牙,大踏步走近铜门,亮出车票。
“南溟岛?”门上的眼珠盯着方飞,“你看过《天人誓约》吗?”
“看过!”方飞脸色惨白,他下了决心,打算接受一切后果。
“裸虫不能进入紫微!”刑天的声音像是一串炸雷。
“太好了!”张凌虚欢声叫道,“我就知道。”
方飞嗫嚅两下,正要后退,忽觉左手灼痛,手背上的火痕隐隐发亮。
“作为守阍者,我得提醒你……”刑天咦了一声,目光落在火痕上面。
“度凡印?”铜门轻叫一声,抬眼扫向众人,“天啦!他是一个度者。”
道者一片哗然,个个神色惊异,纷纷交头接耳。
“不可能!”张凌虚跳到空中,“这不可能!”
“真有趣儿,”铜门定眼打量方飞,“度者有了,点化人在哪儿?”
“这儿!”燕眉高举右手,雪白的手背上一道火痕灼灼发亮。
“噢!”刑天闭上眼沉思一下,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这种事好多年没发生过了,作为守阍者,我向这一位点化人鞠躬致意!”
刑天眨了三下眼睛,代替鞠躬三次,燕眉微微欠身还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张凌虚好似不得满足的小孩,满天上滚来滚去。
方飞呆若木鸡,直到铜门的目光扫来:“嗐,你要进来吗?”
“我?”方飞望着漆黑的门洞,把心一横,冲了进去。
眼前豁然敞亮,方飞来到一块浑圆的空地上,地板明亮光洁,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他摸了摸身子,并未消失,微微松一口气,抬头望去,明亮的天光簇拥着一个云白色的梭形物体,庞然巨大,离地十米有余。
“欢迎搭乘冲霄车,”一个甜美的声音从旁传来,“您要帮忙吗?”
方飞应声看去,一只白毛鹦鹉飞在空中,个头大过老鹰,毛冠银白,双眼漆亮,还有一对嫩红光洁的鸟爪。
“我是雪衣女,”白鹦鹉拍了拍翅膀,“请跟我来。”
方飞呆柯柯跟着鹦鹉,走到环形的墙壁前。鸟儿用翅膀指着墙壁:“顺着墙壁一直走就能看见飞车的入口。”
“顺着墙壁?”方飞懵头懵脑,“没有楼梯吗?”
“楼梯?”鹦鹉咭咭尖笑,“这个笑话真有趣!”
“笑话?”方飞没好气地说,“你有翅膀,当然不用楼梯。”
“我还从没遇上过这种问题,”鹦鹉想了想,“没关系,这是‘任意颠倒墙’,不用楼梯也能上去。”
“不用楼梯?”
“请抬起右脚,轻轻放在墙上……”雪衣女声音舒缓,像在给人催眠。
方飞抬起右脚蹬在墙上,一时天旋地转,空间颠倒过来——墙成了地,地成了墙,环形墙壁构成一条长长的通道,冲霄车闪闪发光,轻盈地飘浮在他的头顶上方。
“往前走!”雪衣女又说。方飞呆了呆,接受了现实,抖索索向前走去。
空间十分奇妙,无论走到哪儿,踩到的地方都会变成地面,物理法则失了效,地心引力跟着双脚转移,大可以颠三倒四,尽情享受飞檐走壁的乐趣。
走了十米,忽听脚步声响,留着“海藻头”的女道者踩着墙壁一阵风赶上来。经过方飞身边,她停下脚步,跟他头顶着头,翻着眼珠说道:“嗐,你真是度者?”
“我也不知道?”方飞不胜别扭,他从未以这种角度跟人说话。。
“我叫蓝中碧。”海藻头伸出手,“我在红尘监察司做事。”
“我叫方飞。”男孩也伸出手,手指还没碰到,蓝中碧嗖地缩了回去,就好像方飞怀有致命的瘟疫。
“车上见!”她一挥手,飞也似的抛开,方飞目送女子消失,望着巨梭满心疑惑:“轮子都没有,怎么叫车呢?”边想边走,忽见巨梭上出现一道舱门,他走了进去,四周没有窗户,白色的舱壁发出淡淡柔光。
“您的座位号是多少?”白鹦鹉忽然冒出来,吓了方飞一跳,他看了看车票:“甲等五号。”
“哟,贵宾舱,”雪衣女拍打翅膀,“请跟我来!”
穿过走道,迎面走来一个俏丽女子,方飞刚要避让,女子飒地散开,变成一团烟雾绕过他的身体。
方飞浑身冰凉,鼻间弥漫桂花的甜香。他呆柯柯回望,轻烟散了又聚,变回美丽女子,转过头来,冲着男孩妩媚一笑。
方飞看得两眼发直,鹦鹉催促两声,他才回过神来。走到贵宾舱,燕眉居然先到一步,悠悠闲闲地坐着看书。
“五号。”鹦鹉指了指女孩身边的空位。
“谢谢!”座椅不软不硬,一股柔和的力量把方飞吸在上面。
“你碰到花妖了?”燕眉冲他闻了闻。
“花妖?”方飞莫名其妙。
“跟魑魅很像,也没有形状。”
“你说那个女人?她变成了烟雾……”
燕眉不等他说完,劈头又问:“美不美?”
“什么?”方飞不觉愣住,燕眉白他一眼:“花妖都是美人,身子又香,笑容又甜,你没有叫她迷住吗?”
“我……”方飞红着脸扯开话题,“你看什么书?”
“《伏太因之魂》!”燕眉亮出封面,“伏太因是一千年来最伟大的道者……”
“胡说!”有人大声怒喝,正是辱骂铜门的道者,他坐在方飞前面,掉过头来瞪视女孩,两边额角纹着云雷状的纹身,光**真,微微闪烁。
“伏太因算什么?比起皇师利差远了!”云雷纹口沫飞溅。
“少来了!”燕眉一脸厌恶,“光说长相,他也比皇师利好看十倍!”
“肤浅!”云雷文把手一挥,“我要向斗廷建议,把这本《伏太因之魂》列为禁书!”
“哦?”燕眉眯起眼睛,“你要禁我的书?”
“有何不可?”云雷纹抽出毛笔。
“干崭,”梳着警灯头的道者挺身站起,“别干傻事。”
“你少管闲事。”云雷文瞪了警灯头一眼。
“你知道她是谁吗?”警灯头问。
“你知道?”干崭惊疑不定。
“她是燕玄机的女儿燕眉!”警灯头冷冷说。
干崭变了脸色,笔尖低垂,云雷纹也暗淡下去。警灯头向女孩点头致意:“燕眉小姐,我们在南溟岛见过一面……”他犹豫一下,“您也许不记得了。”
“我记得,”燕眉起身还礼,“您是大罗天城的游汝人。”警灯头喜出望外,问道:“令尊还好么?”
“很好。”女孩坐回原位,方飞向她低声说:“你爸爸好像很有名?”
“没什么,”燕眉淡然说道,“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亲爱的乘客,”雪衣女边飞边说,“欢迎乘坐甲辰四二次冲霄车,我是新任车长雪衣女,随后的旅途,我们将要通过三劫门,紫微的门户,红尘的尽头。想要欣赏三大天劫的旅客,我会发给你们每人一副‘窥天眼镜’……”
香风扑鼻,两名女子走了过来,方飞遭遇的花妖也在其间,它们推着小车,沿途分发眼镜。
方飞接过一副眼镜,好奇打量对方:“您真是花妖?”花妖微笑不语,他还想再问,忽听燕眉说道:“笨蛋,花妖都是哑巴。”
方飞闹了个大红脸,移开目光,讪讪观看眼镜,镜框光白轻巧,镜片色泽暗红,看上去就像普通的太阳眼镜。
“这有什么用?”方飞随手戴上,透过薄薄的镜片,车身刷地透明,车外的景物一清二楚。他大吃一惊,匆忙摘下眼镜,车身忽又恢复原样。
张凌虚也戴着眼镜东张西望,忽见方飞看来,立马横眉竖眼:“看我干吗?”
方飞懒得理他,再次戴上眼镜。跟上次一样,车身透明如水,人物仿佛坐在天上。
车身抖动起来,前方穹顶分开,飞车尽力一跃,猛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