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风温柔,在三十六层之上也没有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小麒麟撒开小腿乱跑,在远处地面上翻翻捡捡,他们俩就找了个背风的断壁残垣坐在地上,静静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夏英杰似乎有些心虚,一直在唠叨:
“我也知道我来了帮不了你什么忙,但是好歹是个态度不是?”
“其实我没准也可以出一点力的……咳咳……也许可以帮你画个符?”
“好吧,我就是来让你看看我刮了胡子是个什么样子的行了吧?从三年前你不就老惦记着么?”
岳青莲脸上带着微笑,静静地听着,忽然说:“老夏,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讲笑话?好啊,哎呀真是没想到啊!自从陈初到了你家,连你都变得幽默了。”
岳青莲不理他,看着头顶的夜空,慢慢地说:“有一个领导,有一天开会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要测验一下属下的英语水平,就在黑板上写了一句话‘How are you’,点他的心腹部下回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个部下呢,英语水平其实不怎么样,而且突然被点到名,有点慌了,就按照单词的意思一个一个地排列下来,回答说‘怎么……是……你?’,这个领导不太高兴,但毕竟是心腹,就没直接说他回答错了,又写了一句‘How old are you’,继续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让他找回面子。心腹部下会错意了,以为自己刚才翻译的是对的,就大着胆子,继续按照这个思路翻译出了这一句‘怎么……老是你?’”
她牵了牵嘴角,大概是想笑的,眼泪却突如其来地涌了出来,急忙一转头,把脸埋进夏英杰的肩膀,身体微微抽动着,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嘘……没事没事……我在这……”夏英杰稍微犹豫了一下就伸臂轻轻把她抱住,用下巴柔和地蹭蹭她的秀发,“别哭啦,你从前那股什么时候都不服输的劲儿哪去了?”
岳青莲稍微平静了一点,在他的衬衫上擦掉眼泪,抬起眼睛看着他:“老夏,你这算是下定决心了吗?”
夏英杰笑呵呵地点头,一副顺从的样子:“嗯,下定决心了。”
故意做出凶狠的样子,岳青莲严厉地说:“工资上交?家务全包?拼命赚钱?和老家划清界限?大事小事一切都听我的?”
“嗯嗯。”夏英杰好脾气地答应着。
岳青莲再也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算了吧,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没准你又会缩回你的壳子里去,就像这次一样,如果我不是遇到这种事,你早就躲得我远远的吧?连陈初都钓不起你这条潜水老泥鳅来。”
她侧了侧身体,照样还是亲昵地靠在夏英杰的臂弯里,抬头看着天上的几点疏淡星子,新月如钩:“是不是如果我好好地活着,你就永远不会来找我?”
夏英杰咳嗽了一声,似乎觉得她废话有点多,毫不迟疑地单手捧起她的脸,迎着岳青莲迷惑的目光,深深地吻了下去。
“哎呀,讨厌!”小麒麟急忙背过身去,拿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抱怨道,“吾还是小孩子呢!”
而在不远处的懋华总裁办公室,秦明川做好了一切准备,在古雷等人的簇拥下,沿着走廊向电梯走去,正走的时候,古雷的手机响了,他接听之后简单地回答了一句,走上前一步对秦明川说:“派去监视卫总的人回报,刚才看到陈初进了卫总的别墅。”
“哦?”秦明川停下了脚步,电梯门在面前开启,他并不急着跨进去,想了十几秒钟,断然说:‘“你通知正一道温长老他们,让他们派几个人过去监视。”
古雷怔了怔,苦笑着说:“秦总,陈初不过是个修为全废的孩子,这就不至于了吧?如果是我们的人过去也就算了,温长老的个性狠辣,只怕陈初不是被他劫为人质就是……”
秦明川紧抿着嘴,电梯间冷白的灯光照得他的脸一片青白:“我不清楚事情究竟是怎样的,要么是岳青莲让他躲起来而他不听话私自跑了出来,要么这就是岳青莲的诱饵,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值得让温长老派人走一趟,说实话,一个陈初的生死,对大局无关紧要,但是岳青莲是个重感情的人,心软就容易误事,是该给她好好上一课了。”
古雷不死心地继续劝说:“陈初是个毛孩子,温长老那边还是以大局为重,人手本来就不多,再分出几个去的话……”
“你就对他说……陈初也是世家出来的,虽然修为全毁,但他的神识照样强大无比,甚至犹在我之上,我怀疑他是得了什么法宝,或者也弄到了陈家的阵图,是岳青莲布下的一颗暗棋,必须拔除。”秦明川再不迟疑地一步跨进了电梯,冷笑着说,“本来岳青莲倒是藏得他挺好的,我也不是不能放过他,但现在他自己跳出来,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古雷心里叹气,只有依言打电话过去通知,在说话的时候,他无意间抬起眼睛看到了这次从刘先生身边抽调而来的雷字号顶尖高手,华雷和冯雷,两人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一样,但是古雷就是隐隐地觉得,这两人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沉静。
不过他很快又安心了: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刘家,秦明川身为大小姐的未婚夫,更是大家保护的目标,毕竟庄园里现在正在张灯结彩,喜气盈门,布置成花朵的海洋。
明天就是订婚的日子了。
卫总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陈初,火气越来越大,猛力一拍茶几,咆哮道:“你个瓜娃子!几天没见,怎么还是个苕!你师父是为了你好才让你躲起来,你却自己跑出来,不是浪费了她一番苦心?还自不量力地要出力,你能出什么力?鬼扯!真要你在我这里出了事,我将来怎么面对她?陶韬!开车,把这个瓜娃子送回学校去!”
“来不及了,卫叔。”陈初沉静地坐在他对面,抬起黑黝黝的眼睛,执拗地说,“师父对我有恩,我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只是找个地方躲着,让她一个人孤身战斗,我也是青莲宗的成员,纵然我现在什么事都做不了,起码……可以替她分散一下敌人的兵力。”
卫总瞪着他,恨恨地说:“你以为这是玩游戏啊?我看你们临平山一个个都把脑子养得酱掉了,他们是要杀人的,杀人你知道不?!要是你还是陈家的人,那倒还可能看在你背后势力的份上,不至于难为你,可你现在是个啥?你们山门一共加起来就几个人?这不明摆着给人斩草除根的机会吗?”
陈初咬着牙说:“不会的,我大师兄已经回乡了,只要有他在,青莲宗的薪火传承就能继续下去,而我……我是没所谓的。”
“苕!”卫总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有你这个瓜师弟,没准你那个师兄比你还会逞英雄,早就爬到大楼顶上高喊‘向我开炮’了!”
陈初垂下长睫毛,低低地说:“卫叔,我知道我一向不懂事,这时候又来连累你……”
“行了行了,别给我装可怜了。”卫总余怒未消,但看到他坐在那里的样子,又实在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说说吧。”
陈初摸了摸手上的莲子手串,慎重地说:“我这里有九颗师父留给我防身的莲子,里面存了九道青莲剑诀,只希望……能牵制他们一时是一时。”
卫总还没说话,庭院外面忽然一道黄光闪过,竖立在门口的邮箱被砰地一声砸倒,接着就是一个狂妄的声音高喊:“青莲宗姓陈的小子何在,出来受死!”
他正在火头上,几步冲到窗前大喝一声:“什么人半夜三更的扰民!信不信我报警?!”
屋外空地上悬浮着两个神态倨傲,穿着杏黄道袍的正一道弟子,看见他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卫先生,慢待了,知道你是临平山陈家的代理人,我们不会为难你的,请把里面那小子交给我们,立刻就走,不敢打扰你休息。”
“扯你的鬼话!那小子还是临平山陈老汉的亲孙子呢,你们敢动他一根汗毛,陈家的飞剑可不是吃素的!”
前头那个弟子嘲讽地说:“陈家飞剑独步天下,那是过去的事了,一百多年来陈家固步自封,连出来尘世行走的人都没有,只怕是没有资质够好的弟子能够驾驭飞剑吧?等此间事了,我们倒要去陈家探视探视,看是不是那些以前称霸一方的飞剑现在都在仓库里生锈了,哈哈哈。”
卫总腰间紫光一闪,紫电剑跃跃欲试,杀气毕现。
“师兄!你看!”后面的一个弟子急忙提醒,前面的弟子眼睛一亮,“紫色剑光,好剑啊!卫先生,你一个凡人,用这么好的飞剑防身,实在是明珠暗投,你哪能发挥出此剑万分之一的威势呢!不如就由在下来好好珍惜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