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人一生不可不知的中外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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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人一生不可不知的文学名著(42)

船还是好好的,他想。它是完好的,没受一点儿损伤,除了那个舵把。那是容易更换的。

他感觉到已经在湾流中行驶,看得见沿岸那些海滨住宅区的灯光了。他知道此刻到了什么地方,回家是不在话下了。不管怎么样,风总是我们的朋友,他想。然后他加上一句:有时候是。还有大海,海里有我们的朋友,也有我们的敌人。还有床,他想。床是我的朋友。光是床,他想。床将是样了不起的东西。吃了败仗,上床是很舒服的,他想。我从来不知道竟然这么舒服。那么是什么把你打败的,他想。“什么也没有,”他说出声来,“只怪我出海太远了。”

等他驶进小港,露台饭店的灯光全熄灭了,他知道人们都上床了。海风一步步加强,此刻刮得很猛了。然而港湾里静悄悄的,他直驶到岩石下一小片卵石滩前。没人来帮他的忙,他只好尽自己的力量把船划得紧靠岸边。然后他跨出船来,把它系在一块岩石上。

他拔下桅杆,把帆卷起,系住。然后他打起桅杆往岸上爬。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疲乏到什么程度。他停了一会儿,回头一望,在街灯的反光中,看见那鱼的大尾巴直竖在小船船梢后边。他看清它赤裸的脊骨像一条白线,看清那带着突出的长嘴的黑糊糊的脑袋,而在这头尾之间却一无所有。

他再往上爬,到了顶上,摔倒在地,躺了一会儿,桅杆还是横在肩上。他想法爬起身来。可是太困难了,他就扛着桅杆坐在那儿,望着大路。一只猫从路对面走过,去干它自己的事,老人注视着它。然后他只顾望着大路。

临了,他放下桅杆,站起身来。他举起桅杆,扛在肩上,顺着大路走去。他不得不坐下歇了五次,才走到他的窝棚。

进了窝棚,他把桅杆靠在墙上。他摸黑找到一只水瓶,喝了一口水。然后他在床上躺下了。他拉起毯子,盖住两肩,然后裹住了背部和双腿,他脸朝下躺在报纸上,两臂伸得笔直,手掌向上。

早上,孩子朝门内张望,他正熟睡着。风刮得正猛,那些漂网渔船不会出海了,所以孩子睡了个懒觉,跟每天早上一样,起身后就到老人的窝棚来。孩子看见老人在喘气,跟着看见老人的那双手,就哭起来了。他悄没声儿地走出来,去拿点咖啡,一路上边走边哭。

许多渔夫围着那条小船,看着绑在船旁的东西,有一名渔夫卷起了裤腿站在水里,用一根钓索在量那死鱼的残骸。

孩子并不走下岸去。他刚才去过了,其中有个渔夫正在替他看管这条小船。

“他怎么啦?”一名渔夫大声叫道。

“在睡觉,”孩子喊着说。他不在乎人家看见他在哭。“谁都别去打扰他。”

“它从鼻子到尾巴有十八英尺长。”那量鱼的渔夫叫道。

“我相信。”孩子说。

他走进露台饭店,去要一罐咖啡。

“要烫,多加些牛奶和糖在里头。”

“还要什么?”

“不要了。过后我再看他想吃些什么。”

“多大的鱼呀,”饭店老板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鱼。你昨天捉到的那两条也蛮不错。”

“我的鱼,见鬼去。”孩子说,又哭起来了。

“你想喝点什么吗?”老板问。

“不要,”孩子说,“叫他们别去打扰桑提亚哥。我就回来。”

“跟他说我多么难过。”

“谢谢。”孩子说。

孩子拿着那罐热咖啡直走到老人的窝棚,在他身边坐下,等他醒来。有一回眼看他快醒过来了。可是他又沉睡过去,孩子就跨过大路去借些木柴来热咖啡。

老人终于醒了。

“别坐起来,”孩子说,“把这个喝了。”他倒了些咖啡在一只玻璃杯里。

老人把它接过去喝了。

“它们把我打败了,曼诺夫,”他说,“它们确实把我打败了。”

“它没有打败你。那条鱼可没有。”

“对。真是的。是后来才吃败仗的。”

“佩德里科在看守小船和打鱼的家什。你打算把那鱼头怎么着?”

“让佩德里科把它切碎了,放在捕鱼机里使用。”

“那张长嘴呢?”

“你要你就拿去。”

“我要,”孩子说,“现在我们得来商量一下别的事情。”

“他们来找过我吗?”

“当然啦。派出了海岸警卫队和飞机。”

“海洋非常大,小船很小,不容易看见,”老人说。他感到多么愉快,可以对一个人说话,不再只是自言自语,对着海说话了。“我很想念你,”他说,“你们捉到了什么?”

“头一天一条。第二天一条,第三天两条。”

“好极了。”

“现在我们又可以一起钓鱼了。”

“不。我运气不好。我再不会交好运了。”

“去它的好运,”孩子说,“我会带来好运的。”

“你家里人会怎么说呢?”

“我不在乎。我昨天逮住了两条。不过我们现在要一起钓鱼,因为我还有好多东西需要学。”

“我们得弄一支能扎死鱼的好长矛,经常放在船上。你可以用一辆旧福特牌汽车上的钢板做矛头。我们可以拿到瓜纳巴科亚去磨。应该把它磨得很锋利,不要回火锻造,免得它会断裂。我的刀子断了。”

“我去弄把刀子来,把钢板也磨磨快。这大风要刮多少天?”

“也许三天。也许还不止。”

“我要把什么都安排好,”孩子说,“你把你的手养好,老大爷。”

“我知道怎样保养它们的。夜里,我吐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感到胸膛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把这个也养养好。”孩子说,“躺下吧,老大爷,我去给你拿干净衬衫来。还带点吃的来。”

“我不在这儿的时候的报纸,你也随便带一份来。”老人说。

“你得赶快好起来,因为我还有好多东西要学,你可以把什么都教给我。你吃了多少苦?”

“可不少啊。”老人说。

“我去把吃的东西和报纸拿来。”孩子说,“好好休息吧,老大爷。我到药房去给你的手弄点药来。”

“别忘了跟佩德里科说那鱼头给他了。”

“不会。我记得。”

孩子出了门,顺着那磨损的珊瑚石路走去,他又在哭了。

那天下午,露台饭店来了一群旅游者,有个女人朝下面的海水望去,看见在一些空气酒听和死梭子鱼之间,有一条又粗又长的白色脊骨,一端有条巨大的尾巴,当东风在港外不断地掀起大浪的时候,这尾巴随着潮水瓶落、摇摆。

“那是什么?”她问一名侍者,指着那条大鱼的长长的脊骨,它如今仅仅是垃圾,只等潮水来把它带走了。

“Tiburon,”侍者说,“Eshark。”他打算解释这事情的经过。

“我不知道鲨鱼有这样漂亮的尾巴,形状这样美观。”

“我也不知道。”她的男伴说。

在大路另一头老人的窝棚里,他又睡着了。他依旧脸朝下躺着,孩子坐在他身边,守着他。老人正梦见狮子。

——(节选)

一本宁静、恬淡、充满智慧的书

《瓦尔登湖》

·作者简介·

亨利·戴维·梭罗(1817—1862),美国作家、思想家、自然主义者。著有散文集《瓦尔登湖》和论文《论公民的不服从权利》。出生于波士顿附近超验主义思想运动中心康科德村,其父是个小业主。20岁毕业于哈佛大学后曾当过教师,从事过各种体力劳动。在学生时代与爱默生相识,受其影响阅读过科利律治、卡莱尔等人的作品,并研究东方的哲学思想,形成一套独立的见解。

梭罗的作品大都是根据他在大自然中的体验而写成。1839年,他和哥哥在梅里马克河上划船漂游,之后便写成了《在康科德与梅里马克河上一周》,作品中发挥了他对自然、人生和文艺问题的见解。此外,他的代表作《瓦尔登湖》也是根据他在康科德附近的瓦尔登湖畔的隐居生活而写成的。自然、人以及超验主义理想在他的笔下完美地交融在一起,浑然天成、毫无瑕疵。同时,亨利·戴维·梭罗也是19世纪超验主义运动的重要代表人物。

梭罗的作品别具一格,文章简练有力,朴实自然,思想内容丰富,在美国19世纪散文中独树一帜。同时,他的思想也对英国工党、印度的甘地与美国黑人领袖马丁·路德·金等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作品导读·

《瓦尔登湖》是一本极为优秀的人生哲理书,它开阔了读者的视野,找到了“我们”为什么读书的答案。在本书中,我们不仅了解到大量动植物学的知识,还能接触到更多的人文、地理和历史方面的知识,并欣赏到优美的散文中所阐发出来的人生哲理,在简单和平凡中真切地感受到生活的意义和乐趣。

美国的19世纪是一个辉煌的时代,这个时期大批作家都受到了超验主义“先验论”的影响。梭罗本人更是身体力行,蕴含了深刻哲理的《瓦尔登湖》正是其思想的集中体现。

作品以春天为始,中间历经了夏天、秋天和冬天,最后又以春天结束,仿佛是一个生命的轮回,终点就是起点,等到这一切都回归自然、返璞归真后,万物便开始新一轮的复苏。《瓦尔登湖》中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静美的气息,它不仅是一部单纯表现美好存在的美文,同时也是一部充满智慧的巨作。作者独到的见解尤其在分析生活和批判习俗之处,可谓一针见血。

·作品概要·

《瓦尔登湖》一书以春天开端,又以春天告终,极尽细致地描写了作者在瓦尔登湖的隐居生活,以及那一片再生丛林中的惬意生活和深刻思考,其见解独到,文辞高雅。书中的主要内容包括:简朴的生活、诗意的添补、我活在何处、我为何而活、翻阅书卷、声音、隐居林中、访客、青青豆叶、村民、湖、雨中田园、更上一层的法则、邻居、野性难驯温暖的木屋、前代居民、冬日访客、过冬的动物、冰天的雪湖、春、终结的尾声。作者将各个阶段的环境与内心的想法和谐地融合在了一起。

·经典章节·

寂寞

这是一个愉快的傍晚,全身只有一个感觉,每一个毛孔中都浸润着喜悦。我在大自然里以奇异的自由姿态来去,成了她自己的一部分。我只穿衬衫,沿着硬石的湖岸走,天气虽然寒冷,多云又多风,也没有特别分心的事,那时天气对我异常地合适。牛蛙鸣叫,邀来黑夜,夜鹰的乐音乘着吹起涟漪的风从湖上传来。摇曳的赤杨和白杨,激起我的情感使我几乎不能呼吸了;然而像湖水一样,我的宁静只有涟漪而没有激荡。和如镜的湖面一样,晚风吹起来的微波是谈不上什么风暴的。虽然天色黑了,风还在森林中吹着,咆哮着,波浪还在拍岸,某一些动物还在用它们的乐音催眠着另外的那些,宁静不可能是绝对的。最凶狠的野兽并没有宁静,现在正找寻它们的牺牲品;狐狸,臭鼬,兔子,也正漫游在原野上,在森林中,它们却没有恐惧,它们是大自然的看守者,——是连接一个个生气勃勃的白昼的链环。等我回到家里,发现已有访客来过,他们还留下了名片呢,不是一束花,便是一个常春树的花环,或用铅笔写在黄色的胡桃叶或者木片上的一个名字。不常进入森林的人常把森林中的小玩意儿一路上拿在手里玩,有时故意,有时偶然,把它们留下了。有一位剥下了柳树皮,做成一个戒指,丢在我桌上。在我出门时有没有客人来过,我总能知道,不是树枝或青草弯倒,便是有了鞋印,一般说,从他们留下的微小痕迹里我还可以猜出他们的年龄、性别和性格;有的掉下了花朵,有的抓来一把草,又扔掉,甚至还有一直带到半英里外的铁路边才扔下的呢;有时,雪茄烟或烟斗味道还残留不散。常常我还能从烟斗的香味注意到六十杆之外公路上行经的一个旅行者。

我们周围的空间该说是很大的了。我们不能一探手就触及地平线。蓊郁的森林或湖沼并不就在我的门口,中间总还有着一块我们熟悉而且由我们使用的空地,多少整理过了,还围了点篱笆,它仿佛是从大自然的手里被夺取得来的。为了什么理由,我要有这么大的范围和规模,好多平方英里的没有人迹的森林,遭人类遗弃而为我所私有了呢?最接近我的邻居在一英里外,看不到什么房子,除非登上那半里之外的小山山顶去瞭望,才能望见一点儿房屋。我的地平线全给森林包围起来,专供我自个享受,极目远望只能望见那在湖的一端经过的铁路和在湖的另一端沿着山林的公路边上的篱笆。大体说来,我居住的地方,寂寞得跟生活在大草原上一样。在这里离新英格兰也像离亚洲和非洲一样遥远。可以说,我有我自己的太阳、月亮和星星,我有一个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小世界。从没有一个人在晚上经过我的屋子,或叩我的门,我仿佛是人类中的第一个人或最后一个人,除非在春天里,隔了很长久的时候,有人从村里来钓鳘鱼——在瓦尔登湖中,很显然他们能钓到的只是他们自己的多种多样的性格,而钩子只能钩到黑夜而已——他们立刻都撤走了,常常是鱼篓很轻地撤退的,又把“世界留给黑夜和我”,而黑夜的核心是从没有被任何人类的邻舍污染过的。我相信,人们通常还都有点儿害怕黑暗,虽然妖巫都给吊死了,基督教和蜡烛火也都已经介绍过来。然而我有时经历到,在任何大自然的事物中,都能找出最甜蜜温柔、最天真和鼓舞人的伴侣,即使是对于愤世嫉俗的可怜人和最最忧郁的人也一样。只要生活在大自然之间而还有五官的话,便不可能有很阴郁的忧虑。对于健全而无邪的耳朵,暴风雨还真是伊奥勒斯的音乐呢。什么也不能正当地迫使单纯而勇敢的人产生庸俗的伤感。当我享受着四季的友爱时,我相信,任什么也不能使生活成为我沉重的负担。今天佳雨洒在我的豆子上,使我在屋里待了整天,这雨既不使我沮丧,也不使我抑郁,对于我可是好得很呢。虽然它使我不能够锄地,但比我锄地更有价值。如果雨下得太久,使地里的种子,低地的土豆烂掉,它对高地的草还是有好处的,既然它对高地的草很好,它对我也是很好的了。有时,我把自己和别人作比较,好像我比别人更得诸神的宠爱,比我应得的似乎还多呢;好像我有一张证书和保单在他们手上,别人却没有,因此我受到了特别的引导和保护。我并没有自称自赞,可是如果可能的话,倒是他们称赞了我。我从不觉得寂寞,也一点不受寂寞之感的压迫,只有一次,在我进了森林数星期后,我怀疑了一个小时,不知宁静而健康的生活是否应当有些近邻,独处似乎不很愉快。同时,我却觉得我的情绪有些失常了,但我似乎也预知我会恢复到正常的。当这些思想占据我的时候,温和的雨丝飘洒下来,我突然感觉到能跟大自然做伴是如此甜蜜如此受惠,就在这滴答滴答的雨声中,我屋子周围的每一个声音和景象都有着无穷尽无边际的友爱,一下子这个支持我的气氛把我想象中的“有邻居方便一点”的思潮压下去了,从此之后,我就没有再想到过邻居这回事。每一支小小松针都富于同情心地胀大起来,成了我的朋友。我明显地感到这里存在着我的同类,虽然我是在一般所谓凄惨荒凉的处境中,然则那最接近于我的血统,并最富于人性的却并不是一个人或一个村民,从今后再也不会有什么地方会使我觉得陌生的了。

“不合宜的哀恸销蚀悲哀;在生者的大地上,他们的日子很短,托斯卡尔的美丽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