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陛下。”杨学究不忍见他自掘坟墓，为国忠臣最后落得声誉全无，任谁见了无不心痛。
一朝君王一朝臣，江淮本心不愿罢黜王少傅，国子监由他们二人一手建立，刚上位就罢免了对国有功的重臣，往后朝臣又该如何想他。
“此事再议。”摆手示意齐公公扶起王柏仁，不想再讨论此事。
众人松口气，皇上偏袒王少傅，毕竟他所做作为百官皆看在眼里。倘若陛下真罢了王少傅，岂不寒了百官的心，今后还有谁敢真心为国效力。
“没有其他事情，退朝吧。”
“恭送陛下。”
李王俯身抬手作揖，正要离朝被齐公公带到一侧。
“不知公公，有何指教。”朝齐公公抬手行礼。待百官散尽齐公公奉陛下太后懿旨，将人带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内，江淮姜嘉柔等候多时。
“李王，请跟老奴这边走。”齐公公在外殿等着，五嬷嬷将人带进了内殿。
“儿臣拜见母后，叩见陛下。”
“免礼，请你二人来就是吃一顿家宴，不必拘束。”姜嘉柔吩咐人一早摆好家宴，请二人入座。此次故做寻常人家的圆桌，太后亲手下厨做了炙羊肉。“自从先皇离世，我们一家子也没好好吃过一顿饭。还记得先皇在世前，最喜欢吃哀家做的炙羊肉，也不知手艺退步了吗？快尝尝。”
侍女嬷嬷守在外殿，如今殿中只有他们三人。
“说到底你二人并非我生的，除了李王的生母余氏在位，哀家最愧对的就是皇上。”抬手擦拭眼角泪。江淮手指微收，安慰道：“太后在朕心里一直和生母万般无二，朕是感激您的。”毕竟是她一直暗中护着自己，否则自小丧母的他又怎会活到现在，坐上这个位置。
朝李王举杯轻笑。
李王夹起一块炙羊肉放进自己盘中，扬起唇角：“母后虽未曾亲自教养儿臣，在儿臣心里母后是最仁善不过的。”看向江淮，“不知陛下还记得儿时发生的一桩旧事吗。”
“奥，何事?”江淮不知他想说什么，就当一时兴起的餐前笑话，回应道。
“还记得有一日，陛下和臣在母后院中玩耍。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猫叫，当时臣以为是哪个嫔妃的宠物误闯。扒开花丛一看才知，是个被母猫遗弃的小猫，满身是血趴在杂草里。当时我们还认为它活不了了，正准备丢掉不曾想被母后撞见。母后觉得小猫可怜便日日细心照顾直到痊愈。可惜它命薄，不过半年就死了。臣记得当时陛下和臣伤心许久，还要央求母后给小猫盖座陵墓安葬，没想到被父皇撞见狠狠责罚了我们。”有意无意朝江淮笑。
江淮捏着木筷的手指泛白，嘴角僵硬勾起。
姜嘉柔想起当日种种笑出声。“哀家现在还记得你们二人当日模样，当时看你们受罚可把哀家心疼坏了。”
李王抬手喝茶有意无意瞥向江淮。江淮干笑几声，见他逗得太后高兴忍着用完膳。
膳后，二人一同离开慈宁宫。原本今日事多如牛毛，还要去看柳晗。既然好不容易见到李王，自然想多聊几句，尤其是关于柳南的事情。
“今日家宴让朕想起李王曾也是性情开脱之人。”
齐公公抬着圣撵，远远跟在二人身后。
李王笑道：“儿时天真，不知这世间还有比人心还恶毒的东西。现在只盼人人无心，活的潇洒自在。”江淮没有接话，将人送到宫门前。临走时，江淮再次问柳南是他的人吗，李王反笑而不语。
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信任，又怎会相互合作，岂不可笑。
齐公公上前，江淮轻眼看着李王走出宫门眼底暗光闪动，这是朕最后一次信他。
“陛下，诉老奴多嘴。这李王终究是个大患。”
陛下早生处理李王之心，一直念着手足之情不忍下手。李王处处不给陛下面子，柳南就是他安排的一枚试探陛下的棋子。只不过这枚棋子提前出了问题，让陛下生了防御之心。
江淮又何尝不想兄弟情深，终究逃不过相互猜忌手足相残。
深吸口气，“齐公公，拟旨。调李王去边疆为国守土。”独自走回深宫。儿时一幕幕如同片段，在脑海中一幅幅闪现直到彻底消失。或许帝王家就不该有情，任何情都是罪过。
允怀一直等在宫门口，大臣们陆陆续续出来。唯独不见自家主子，向出门采办的小公公打听，才知主人留在宫里陪皇上、太后用早膳。但慈宁宫里所有侍女都守在外殿，不许进内殿侍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让他怎么不担心。
见主子完好无损安全出宫，这才安心下来。
“主子，将军府一早被抄家了。”他也是刚刚得知的消息，一直等着汇报主人。
李王靠在车身闭目养神，听车外允怀叽叽喳喳，脑子突突直跳。陛下敢动将军府，接下来就是他，江淮这是给他下马威。
起身撩起车帘探出身，允怀见主人急忙拉紧缰绳停稳马车。
“呿~呿~”
李王下车进了木匠店片刻，出来时身上的钱袋不见了。允怀不知主子为何购买家具，府中设施一应俱全，并未有需要重新添置家具的地方。何况这等小事交给下人就行，怎么还自己亲自去。
“回府。”
将军府有王邵和留下的仆人，不过半日就将府中一应杂物收拾差不多。傍晚时分，拉着家具的马车停在府外。
“劳烦通禀你家主子一声，我们是来送家具的。”
柳江川听闻家具已到府外，直夸大女婿会办事。命人将家具搬进府中归置妥当。
柳般若摸着上好的梨花木椅，心中疑惑。王家固然不缺钱财，这么一大笔也不是说买就买的。上好的梨花木一寸百两，这已然超出王家一年所有收入。何况王家是王老祖母掌家，向来不喜柳瑛又岂会下如此大手笔。
见柳江川阔步进正厅，亲自监督仆人小心放好。不忍上前揭破，不管是何人送的，只要送东西的人没有恶意，将来定有机会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