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扎鲁毫不犹豫地说,“那颜的为人我已经看到了。”
“巫医如果被舍老找到,他绝不会像我这样仁慈,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走上几次呢?”
“为了让他打消这个念头。我不想任何人找到,也不想有人来打扰村民们的生活。”
“你把草原上的人看作敌人,却把毒瘴林的村民当朋友,是不是有点忘本了?”
“我只是个巫商,没什么大本事。不管是舍老还是那颜你找上我、给予信任目的在于利用,而巫神头的住民们不一样,他们不问我的来历用陈酿的酒招待,还为我治伤、喂我吃饭,我欠他们的太多太多。”
萨貊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可能是同情他来这里的做法,心里一定充满了矛盾。
“你不要到北陆去了,干脆留在这里吧,巫神头更适合你。”静了一会,萨貊低声说。
扎鲁愣了一愣,朝火里填了几根木枝,坐靠在石墙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索兰坐在洞口,仰头看着天空的冷月,他很早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便挎着弓去守夜。满脑子都是心爱的姑娘,分别之前已经听人说了,她就要嫁人了父亲撮合的婚事,这件事索兰没有对那颜提起,私奔的原因只被说中了一半。
如果能活着回去,就怕也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在出发的路上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没想到事情越变越复杂,那颜的加入,同伴的相继死去,活着变成一件极为奢侈的事儿,他不再想到死,更想要活下去来报答这位宽仁的首领。
弥由受了重伤性命攸关,现在这儿五个人里最有能力的就是他了,索兰感觉得到巨大的压力压在心口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深深地吸了口风中的凉气,用力抓紧了手里的弓。
天明一早,五人继续赶路。雨过天晴,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虽然衣服还湿着感觉不到一点寒冷,众人在暴雨里淋得久了也都麻木了,食物和水得到了补充,队伍行进的速度明显加快。情势开始好转,唯一让人忧心的就是弥由的伤势,他短暂地醒来过,吐了很浓的血,全身似乎剧痛难耐很快又昏死过去。
“你们看!”索兰伸手指向前方。
穿过高茂的草丛,萨貊一眼就看到一株扇形的树,并不高就像树王山那颗古老的树一样粗大低矮,根须从土壤里翻卷而出,像是一根根锋利的倒刺。地面上的土壤明显区别与其他地方,呈现出暗红色,只有很小的一圈远远看去尽显突兀。
“不能靠近,毒瘴林的土壤是黑紫色还没有完全发红,红色说明土壤被完全地污染了。”扎鲁朝前走了几步,“所以树的四周寸草不生,其他地方的树反而受到毒化变异疯狂地生长,并不会枯死。”
“事情有点难办。”萨貊皱着眉头,距离骷髅花最近的一颗树至少在十米之外,居高临下也未必能看清龙刺的巢穴。
“还要准备一根长棍,花叶落下来后会用到。”
“有把握吗?”弥由看着一旁的索兰。
“试试吧。”
“你可只剩下两支箭了。”萨貊在他的肩上拍了一掌,“机会可不多。”
“如果只剩下一支箭,我可能会失败。”索兰迈步朝前走去,“但现在不会。”
萨貊看着他的背影,笑笑,目光依旧停在那颗剧毒的树上,“骷髅花也叫死亡之花,这棵树最毒的就是这朵花吧,在哪里为什么看不到?”
“树顶上。听说是很大的花,和地面上的土壤一样暗红,一年四季都开放。被树枝和叶子遮挡住了,如果下雪的时候来,会看到树上的红就像是团燃着的火焰,很美。”
“林中的雪大,骷髅花不会被大雪盖住吗?”
“不会,雪落在上面即刻融化,所以才说像是团火。”
“弥由就拜托给你了,天黑了如果等不到人,知道该怎么做吧?”
扎鲁点点头,“从水上走,即刻离开这里。那颜……不如你来照顾他吧,留下来也帮不到什么忙。”
“索兰如果不能成功,我会再想别的办法。”萨貊迈步走了,也不回头,“去吧,答应我的事可要做到。”
武士跟了上去,扎鲁看了一眼静静转过身,心里有点想不通这个北陆人对他而言为何会如此重要,值得一方首领舍生忘死。
自从他到了河摩,对于这个北陆人的事儿听了不少,却没有一件说到他的来历和过去。河汐一战弥由的刀术被传的神乎其神,俨然成了年轻武士们心中的偶像,萨貊是个聪明冷静的领袖,这个北陆人对他来说不单单是个值得信赖的护卫,还是朋友、议事的参谋,关系非同一般。
更让他在意的是——萨貊的信任。把身边最重要的人交给了他,如果趁机杀掉这个人架着木筏远走,他们将会被困在这个小岛上,即便能再造木筏失去了领路人,根本到不了巫神头。
索兰选了一株位于骷髅花东面的树攀爬而上,武士用刀削去了小枝,把弄好的长木丢给萨貊。爬树不便背着箭筒,索兰把箭插在后腰的腰带上,高空的视野开阔,还没有到最高处,他瞥了一眼瞧见了矮树顶上一抹红色。
“索兰的箭一射出,中不中都会惊动龙刺。你负责把它引开,跑的越远越好不要回头,确定安全了就赶去岸边,但愿一箭就能命中,我怕第二箭会惊动它。扎鲁说龙刺通灵性,想必极富有智慧,轻易不会离开它的窝。”
“我听懂了。”武士点头。
“一路小心。”萨貊挥了挥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