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由坐起了身体,他对这个意外的发现也有了一丝兴趣,“那河犁的处境可就危险了,不过也是好事。只有六个人行路会快上几倍,遇到危险也不至于慌乱失措,那个领路人要是足够镇定、机灵还是能活着走到巫神头的,而且比预期的要快。”
萨貊笑了笑,“我希望他能活着走到,有人在前面谈一谈情况总是好的,这一次如果是我们走在前面,说不准活下来的人会更少。”
“那个年轻人对于穿林涉水颇有经验,走过几次东北面的古林去找巫母,还懂一点训蛇人的技艺,舍老选择他做领路人是出于绝对的信赖,怎么可能只到这里就……
“因为这一次与前几次你来这里情况彻底不同了,发生了难以预知的事儿,大到波及到这片远古丛林,不管是人类还是蛇虫都被牵扯其中。”萨貊脸上竟有几分兴高采烈,字字有声地说。
“好像越是危险越能激发你的兴致?”弥由看了他一眼。
“我们要做的就是不寻常的事儿,林中的变化不正和我的心意吗?”萨貊笑,“这一切或许跟巫医有关系,即便无关,躲在远林中的巫医也一定注意到了,很可能会有所行动。”
“行动?你指的是?”
“譬如出现在巫神头,或是跑到这片林中来捕猎,他一定也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更想出去看一看。”
“那颜真是才智机敏,好像预知将会发生的事儿。”扎鲁只是由衷地敬佩,这些推断他从未想过,听上去还很有道理。
“事情都有因果,就好比溪流总有源头,很多人对事只在意眼前,所以也就想不明白,盲目行事而陷入死地。我以前也不考虑,觉得顾好眼前的事才不会失去,去争抢一些毫无意义的名头和东西赌上性命,直到遇到乌先生发现自己错了,之前的做法有多可笑,成大事者要学会失去,失去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为了更稳地握在掌中。”
“你是第二个乌先生了。”弥由笑着说。
“我是他的学生,有时真的很希望成为他。可我们是不同的,他有惊世之才却并非为了欲望和索取,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所以也就没能留住他。”
“那颜,你的衣服湿透了,赶快脱下来吧。”索兰在旁边一直插不上嘴,猎人生起了第七堆火,专门为首领和弥由几人准备的,特别加了木柴火势很旺。
“去烤烤火,不要说这身衣服整个人也是湿的。”萨貊起身对众人说,“大伙早点休息,后面的路不好走,这样的机会可难得。等到了巫神头,什么事都不干先睡上几天,想喝酒就痛痛快快地喝,醉他娘的昏天黑地!”
众人哄笑,他们很少在那颜口中听到粗话,他若是要杀一个人会露出温和的笑,用各种阴毒的手段致人于死地,绝不会浪费口舌。
月如弧钩,月色倾洒把大地映得一片迷蒙。弥由仰着头看着天空,偶然猜想这里曾经会不会也是一片广阔无际的草原,在这儿让他感到自己还身在河摩,抬眼就能看到星月,虫鸣鸟叫,在北陆的大城暗巷就看不到这一切,有的只是喧闹的人声和明亮的红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