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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唢呐声声(4)

恰巧刘梅也在,听见这话,慌忙跑出了办公室。马上办公室王主任过来安慰我:“林子呀,我们一定帮你找到小贼子,这贼也真可恨,还公布人家隐私了。你再找找,看丢什么东西没有?如果有重要物品丢失,我们准备上报公安机关。”

我忙清了清自己的东西,说:“没再丢失什么,那您不必报案了吧。”

就在办公室被盗的那天晚上,我和刘梅单独地见了第一次面。然后,也就是现在,刘梅成了我亲爱的老婆。刘梅常扭着我耳朵说:“其实那时我就是向着你这个书呆子来的哩,你竟然不知道主动去追,幸亏出现了个小偷……”

我嘿嘿一笑,那撬办公室张贴情书的小偷呀,就是我自己。

门外有条狗

天刚擦黑的时候,文仁躺在床上,构思一篇取名“枪王”的小小说,才想出枪王的模样,他听到门外有狗叫声。

哪儿的野狗跑到我家门口呢。文仁闪过一个念头,继续想着小说情节。

汪——,汪——,叫声更大了。文仁写小说时是经不住吵闹的,更何况是一声连一声的狗叫。他下床,打开门,门口卧着条狗,瘦瘦的,不停地叫着,见了他叫声显得更大了。文仁怕狗,拿出家中扫帚,想把狗赶走。使劲打了狗脑袋几下,狗却动也不动。文仁想,狗一定吃了什么“三步倒”之类的药丸了。常常有人为了偷狗去卖,总会买个肉包子什么的,中间夹放着药,狗爱吃肉包子,吃了走不过三步就倒下。

这可是笔小财喜呢,街上有人收狗,活狗二块八一斤,死狗一块五一斤,这狗少说值几十元吧。文仁心里寻思。

文仁找来个大袋子,把浑身瘫软的狗装了进去。

不,我得把这狗弄走。文仁心里说。狗主人找来了找我麻烦那我岂不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死(屎)也是死(屎),就会说是我下的毒药,害狗命谋狗财。

文仁立刻把狗拖到了不远的马路边,狗仍然叫着,没那么紧凑,倒有些凄凉了。

不行,我得尝试救救这狗。听人说,狗命挺长,有的狗打死了放在地上,不出一昼夜,就能跑呢。文仁又想。

文仁把狗拖到块阴凉处,又端来盆凉水,哗地泼在狗身上。狗中毒了心中发烧,凉水替狗退烧呢。

哎呀,还是不行,这狗睡马路边,爱财的人顺手牵“狗”,拖走去卖钱了咋办?狗主人找来了活要见狗死要见尸,那时我文仁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文仁想着又把狗拖回了家门口,用口袋垫着让狗睡着。这下呢,好办了,顺手牵“狗”的人拿不走,狗主人来呢,他还得谢我一番,要是到明日狗主人还不来,那我就得……哈哈……

夜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文仁打着心中算盘进了门。在狗的叫声中文仁迷迷糊糊了一夜。天刚一丝亮,文仁打开门,狗不见了,垫着狗的口袋也不见了。

个狗日的。从不开骂的文仁骂了一句。

我的机密你不懂

李天是个自由职业者,说白了是个失业人。但头脑灵活的李天从没有失过业,这不,每年6月高考前,李天都能够捞上一笔,发点高考财。李天不偷不抢,就只是卖点“高考机密”。比如“高考最新猜题”“高考最后冲刺”,直到高考前一天还可以卖“高考泄题宝典”。这些“宝典”,其实只是读过高中的李天从浩如烟海的高考复习资料中剪贴成的,然后取个吸引人眼球的标题,一张又一张地复印,一张又一张地出售,每张5元,一年高考下来能赚不少呢。

今天6月3日,离高考也只有三四天了,但李天感觉今年的“宝典”不好卖,才赚个一百多元。他感觉高三学生们好像习惯了他的夸张式地叫卖,昨天到市一中去了一趟,才卖6张。一回家,老婆王珍却叫开了:“你天天去卖宝典,咋不管管自己家今年参加高考的宝贝儿子李小民?咋不就把宝典给儿子看看?”

“你懂个啥?”李天叫声更大了。“这宝典是给人家看的,给自家儿子只会浪费时间,你真以为我卖的是高考宝典吗?”

王珍不做声了。儿子李小民成绩占个中游,考一类本科估计差那么一点儿,她也不知咋办。

6月5日,李天又赶到了市一中校门口。这次他不想到校园里去卖给学生,他想就在校门口卖给那些来接学生的家长。李天又是一顿叫唤:“特大好消息,我们找了很重要的关系,弄到了最新最真的高考题,如果没有,高考后找我全额退款。快来买,每张5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临到高考了,家长们一个个都是望子成龙的心理,再说也只有5元一张,宁可是上当也还是买上一张,有一个家长居然买了10张。李天欣喜不已,才一会儿,复印的800多张“宝典”一抢而光。忙着买了点酒菜,找到在市一中读书的儿子,一道回家庆祝去了。回到家,儿子说:“爸,今天啥宝典,这么走俏,给我看看。”

“不用不用,我在一本复习资料上胡乱剪贴的,哪有什么宝典,数学卷上最后的拔高题是道老掉牙的函数题,不会考的。”李天连连摆手。

但李天在6月6日晚还是真弄了几道“绝真高考题”,从他同行手里花100多元秘密地买来的,当然只是供给自己的宝贝儿子李小民。儿子李小民也十分配合,连夜做题,做完时已经是深夜11点多,匆忙洗澡后才上床睡觉,迎接第二天的高考。

6月7日高考开始,数学考试刚结束,不少考生欣喜不已。李天慌忙找到儿子,儿子说:“数学考试最后一题真是难呀,一个函数题,不会做。”却听见有考生相互交流说:“真好真好,前天买的仿真高考题还真有点用,数学考题的拔高题就是一道函数题,只是数字变化了一点,幸亏老爸买了这份宝典……”

李天从口袋里搜出一张卷子,指着那道函数题对儿子说:“是这种题型吗?”儿子看了看,连连点头,然后责怪李天:“你为啥不给我做一做?你真偏心!你昨天给我做的绝真高考题居然一题也不相似……”

李天傻了,呆呆地站在了那儿。

7月,录取起分线划定,李小民离一类本科线隔5分。王珍便又叫开了:“我说吧,让你把你的机密卷给儿子做做,你偏不,就隔5分,隔那道函数题。”李天哑口无言。还有点更让他担心的事是,听说省教育厅已经派员到市里来调查,说是数学高考题好像有泄漏的迹象,准备调查一个卖高考题的……

张一碗

“钱押好啦,押好就甭动啦。”赌场看场子的李二大声吆喝着。他拿着根细长的竹条,仔细地拨弄着赌桌上的钱币。其实他是用不着仔细看的,看场子20多年了,钱币的厚度一落他的眼他就能估摸着有多少现洋。可是这一碗(骰子赌博赌单双时,用一酒碗盖住骰子,下垫一瓷碟,庄家摇定,赌客下钱,揭开酒碗便知输赢。揭开一次称“一碗”)太有点猛了,赌客们全押在“单”上,“双”客一个也没有。

“刘老庄,一共983块大洋。”李二骨碌地转着精明的小眼睛,对着庄家刘银山道。

庄家刘银山坐在上首,他没有做声,捻了捻几根不多的胡须,看了看手边的钱袋。他不想揭碗了,万一再揭个“单”,他的钱是不够赔的。在埋甲村,听说几百年来没有谁敢揭不赔钱的“飞碗”。

见刘老庄不做声,押钱的人们好像商量好似的,目光齐刷刷地如箭一般身向赌桌角落边的一个人。那人生得眉清目秀,年纪也有了50上下光景,额头发亮,脑后的油光的长辫子快垂到脚后跟。

“揭。”那人轻声地笑着说。

“叭”地一响,刘老庄手起杯落。两粒骰子,一个“2”点,一个“5”点,果真是个“单”。

“张一碗,又对不住你了。”刘老庄应了一句。眉清目秀的张一碗拿过脚边的钱袋,开始赔钱。

“还剩10多个大洋哩。”张一碗拿着刚才还装了1000大洋如今只有几块大洋的瘪钱袋,嘴角仍然浮着一丝笑意。然后,迈开方字步儿,踱出了赌场。

埋甲村应该算是个有来历的村子。据说是元末陈友谅的起义军在这吃了败仗,不少兵士便脱了衣甲给埋在这儿,在这儿生存了下来,也就给村子取名叫“埋甲村”。从那时起,兵士出身的埋甲村村民们就有了个骰子赌博的习惯。

骰子赌博在过年时最有看头。一年到头了,田地里的收成都变成了大把大把的银票。在商铺跑生意的爷们背着钱袋回来了,在窑子做买卖的娘们也兜里装满了咣当咣当的洋钱折进了家门。腊月里小年一过,两张八仙方桌一拼,就成了赌场。骰子是用牛骨头磨成,放在大大的瓷碟上,用小酒碗一盖,就成了最简单的赌具。自然会有有点家底的爷们出来做庄家,因为做庄家会有输赢颇大的风险的。庄家往上首一座,老少爷们,大小娘们便围了拢来。庄家端起大大的瓷碟,神色凝重地开始摇动,骰子在碟碗间碰撞,叮咚叮咚,比村头小骚娘们的唱腔还动听。

张一碗就出生在埋甲村。这时节已经是清朝末年了。清朝末年社会是动乱不安的,偏偏应了那句“乱世出英雄”的古语,张一碗虽自不上英雄,却在汉口有了家颇具规模的昌茂纺织厂。当然,张一碗真名是不叫张一碗的,真叫什么名如今除了埋甲村只有50多岁的老人知道。这“张一碗”的名号正和骰子赌博有关。张一碗在汉口有了自己的纺织厂,一年里不少时间就用在工厂的事务上,但每到过年时,张一碗一定会回埋甲村赌博。他只赌一碗,就是赌桌上只押了一边,赌注最大,其他人包括做庄家的刘银山也开不了碗的时候,这一碗就是他张一碗的。这一碗,不管输赢,他赌完了就走人。这样,“张一碗”这个名号倒成了他的真名一般。看场子看了20多年的李二在心里记了个数,20多年来,张一碗赢过3次。输的次数里最少一次输了410光洋,最多一次输了2780光洋。那赢的3次,每次赢了他都是逢着小孩便给压岁钱,也不知给了多少。

这一年过年时雪下得特别大,埋甲村的男女老少又围紧了赌桌。张一碗这次来得很迟,快散场了,他才现身,身边多了个穿着黑衣戴着小帽的下巴光光的瘦小老头。

“我和他来赌一把。”张一碗指着瘦小老头说,人们都停住了押钱的手。

仍然是刘银山做庄摇骰子。

瘦小老头拿出一个盒子,并不打开,径直押在了“双”上。

“揭!”张一碗说,语气比每一年都重。

两粒骰子,一样的一个“1”眼,像个大大的要吞人的窟窿。

“天牌,双。”李二嚷道,用手碰了碰那盒子。

“这真是天意了。”张一碗说罢,和瘦小老头走出了赌场。

“啥?那盒里是啥?”人们急切地问李二。

“没啥。只有一张写着‘昌茂纺织厂’的字条。”

人们一惊,立即有人进来说,村头有好些穿着军服挂着腰刀的兵士在游走,好早就来了。

老庄家刘银山听了,长叹一声:“我今年的这一碗害了张一碗啦……”

果然,第二天有人到城里一打听,到处在传说着这样一件事,昨天京城里的李公公到过埋甲村,听说是去向昌盛纺织厂的当家张一碗募集军费的。当时就遭到了张一碗的拒绝,说李公公该不是募捐赔款吧,要不就赌一碗从我手中赢走“昌盛”纺织厂。居然,在埋甲村揭了个“天牌”,让当家的张一碗拱手让出了昌盛纺织厂……

张一碗再没有回到埋甲村。

埋甲村人们惦记着张一碗。尤其是每年过年赌博老庄家刘银山揭不开那一碗时,人们便会异口同声:“要是张一碗回来就好了。”孩子们也口里念着:“几年了,再没有得到一碗爷爷的压岁钱了。”

看场子出身的李二进省城办事,瞅空去汉口的大赌场瞧了瞧。回来说,那场子里有个看场子的人,特像张一碗,就是身上穿着一点也不光鲜,他看场子猜宝是一猜一个中,但从不押钱。我叫他他也不应……

真个是无钱猜灵宝了。李二加了一句,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神鞭陈四

月上柳梢,劳作了一天的塔沟村人借着点夜风,三五成群地坐在门前纳凉,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磕着,时不时地警惕着什么。就在上个月,山那边的白云村、牛草村好几个村子都遭了洗劫,还死伤了不少人。忽然,人喊马叫,人们一惊,知道担心的事儿终于发生了。十多个土匪骑着马拿着枪旋风地飘到了村头。

村子里几十个男人齐刷刷地站到了土匪们的面前,不甘示弱地拿着铁锹、锄头,准备反抗。一个土匪扬手一枪,打伤了最前头的李二。人们知道抵抗是徒劳的了。猛然,似一道闪电,十多个土匪的枪掉在了地上。

“谁?”匪首张疤子大声吼道。又是一道闪电,十多个土匪左边脸上都多了条血印,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人们诧异。只见人群中走出了把式陈四,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样子,他拿着条马鞭,如截木桩立在土匪们面前。

“好汉,有话好说。”张疤子说道,语气缓和了许多。

“妈的,有种的就不要抢咱老百姓的钱粮,算个屁好汉?是好汉咱一道去打日本鬼子。”话语似一颗颗铁蛋,掷地有声。说着,把式陈四又将马鞭扬了一下,土匪们的右脸上又是一条血印。土匪们慌忙翻身下马,跪地求饶。张疤子哭着说道:“好汉,俺青山寨弟兄也不算是真正的土匪,也是穷弟兄呀。俺们听兄弟的,一道去打日本鬼子,做条真汉子。”人们紧绷着的心弦这才放松下来。

把式陈四三鞭收服青山寨的事儿不到两天就在山里山外传开了,“神鞭陈四”的雅号也不胫而走。那晚青山寨的兄弟没有回寨,都嚷着要向陈四学神鞭。人们也诧异,咋那把式陈四有这高功夫。陈四除了有条长长的马鞭,还有条长长的辫子,徒儿们问他为啥不剪掉辫子,他扬起辫子说:“不把小日本赶出去,我就不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