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回顾战争,为什么?因为战争是人类敌对双方最高水平、最彻底、最完整的较量,也许每一场战争都在各自的时代中进行,因而在武器、技术、经济等方面千差万别,但我们应该记住一句话,人类在技术上越来越先进,然而在智慧方面实际上却一如既往——这就是为什么不论多么古老的战争都能给我们以启示的原因。
“防御无非是一种较强的作战形式,人们想利用这种形式赢得胜利,以便在取得优势后转入进攻,也就是转向战争的积极目的。”
这是德国的战争之父克劳萨维茨的一段话,这是一个与孙子一样可以归纳出战争规律的人,但与孙子那种玄而又玄的总结方式不同,克劳塞维茨的语言平实的有些硬邦邦,然而这却更加明确地告诉世人:战争是可以总结的,因而也就能够给我们以启示。
当拿破仑总结滑铁卢失败的原因时,他苦涩而又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很久没有和士兵一起喝汤了。”这位不可一世的统帅在埃及时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指挥官,他在穿越酷暑下的沙漠的时候,曾命令把马匹和车辆都让给伤病员使用,包括他本人在内一律步行;当“黑死病”在欧洲蔓延的时候,他也曾不顾传染亲自搬运尸体;当战场上缺少食品的时候,他曾和士兵一起进餐,这就是他所说的“一起喝汤”。同样,在春秋战国时期,齐国将令田单将要受命出征狄国,而鲁仲连则对田单说:“将军攻敌不下也!”田单像一个愤怒的公鸡一样吼叫道:“臣以五里之城、七里之郭、败亡余卒,破万乘之燕,复齐虚,攻狄不下?何也?”说完田单即挥师出征,但经过三个多月的连续攻击,田单果然毫无进展。无奈之下的田单只好请教鲁仲连,鲁仲连回答道,将军之在即墨,曾经和士卒们一起编筐挖壕,身先士卒,但现在将军东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虞,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所以不胜也。汉代被称为“飞将军”的李广,在征战漠北的时候,饮食与卒同,缺水的时候,士兵没有喝够,他滴水不沾;缺粮的时候,士兵没有吃饱,他不闻其香,所以李广军队能够令行禁止;战国吴起,与诸侯大战七十六,完胜六十四,其余未分胜负,未败一战,他曾总结道“与士卒分劳苦”就是一个制胜原则,诸葛亮也曾在《将苑》中有“军井未汲,将不言渴;军食未熟,将不言饥”的道理,可见,古今中外,战争的规律都是一样,因此军事家们在总结战争的时候总是能得到一样的道理。这就是规律。
1812年6月,拿破仑亲自率领60万骑兵、步兵和炮兵向俄国发起强大的攻击,在战争之初,法国军队凭借卓越的指挥、装备和素质,让俄罗斯军队接连蒙受巨大损失,这就如同重量级的拳王泰森与一位轻量级的拳手同台表演,泰森接连不断的进攻打得对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然而,当拿破仑一路势如破竹地迫近莫斯科的时候,俄罗斯的独眼统帅库图佐夫却做出了一个惊人举动,那就是撤出自己动手焚毁莫斯科,然后放弃莫斯科,让拿破仑在冰天雪地中获得他心目中的战略要地。然后,当拿破仑精疲力尽地在莫斯科度过不眠之夜后,库图佐夫却开始了最有力的一击——库图佐夫9月14日撤出莫斯科,而仅仅一个月后,在10月中旬,拿破仑就被迫离开了已经占领的莫斯科这座空城,再到11月中旬,撤退的法军已经只有3万余人,12月,拿破仑撤出了俄罗斯,拿破仑将50万士兵丢弃在俄罗斯。
然而,你知道库图佐夫的战略从何而来吗?
库图佐夫的战略被称为“战略大迁移”,而“战略大迁移”战略起自古希腊时期的著名军事、政治统帅,他就是曾经带领希腊取得萨拉米海战胜利的提米斯托克利。在希波战争中,当强大的波斯军队水路并进,直逼希腊时,当斯巴达人已经丢失了温泉关后,提米斯托克利作出了一个当时几乎所有希腊人都不愿意的决定,那就是放弃雅典城,全体希腊人应该迁往“木墙之城”。为了说服雅典居民,提米斯托克利甚至要借用希腊曾经流行的一个预言,即曾有预言说,雅典人将要在一个“木墙之城”中躲过一场灾难,而提米斯托克利散布消息说,所谓的“木墙之城”就是指雅典的战船,因为雅典是一个海洋民族。
于是,当波斯军队进入雅典后与拿破仑遭遇了同样的处境,他们一无所获,甚至连粮食和住所都没有,眼前只有被雅典人自己摧毁的残垣断壁。
当雅典最终取得萨拉米海战胜利后,雅典因此夺取了东地中海的霸权,建立起一个强大的雅典帝国。而同样,当拿破仑在莫斯科大败而归后,俄国沙皇也骑着白马骄傲地进入巴黎,俄罗斯随后成为欧洲的主宰。
这就是战争的启示。
别以为未来的一切都是全新的,至少在政治和战争决策上没多少令人惊喜的进步,因而,我们还是能够从历史的启示中寻找到未来可能重演的一幕。
在赫鲁晓夫这位粗线条的苏联领袖当政时期,世界曾几度处在核战的边缘,然而,也许当时只有赫鲁晓夫一个人清楚,这不过是个讹诈而已。1958年和1961年曾两度爆发柏林危机,而同期还有古巴危机,这曾经不仅让世界感到心惊肉跳,也让美国从总统到流浪汉都汗流满面,然而这一切却都又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原因就是美国人窥视到了赫鲁晓夫的底牌——1961年7月7日,美国空军紧急发射了一颗名为“萨莫斯”的侦查卫星,正是这颗卫星一举改变了美苏两国较量的命运!
在柏林危机前后,美国情报部门一直弄不清苏联到底有多少核武器,与美国的差距到底是多少。由于苏联在1957年首先发射成功世界第一枚洲际导弹和第一颗人造卫星,1961年4月又首先完成载人航天飞行,因此,西方和整个世界几乎都认为美国已经落后了,西方情报部门和美国情报部门也都认为美国和苏联存在导弹差距,即美国情报部门估计苏联的战略核导弹大约有400枚,而美国当时却只有100多枚,因此差距十分明显。而就在8月份,苏联开始恢复一系列核试验,而且爆炸的当量惊人,达到千万吨级。此外,在10月份,苏联和华约集团国家开始举行大规模联合军事演习,苏联官方媒体在宣传这次演习的时候措辞强硬:苏联拥有强大的核武器,如果美国发动战争,美国及其盟国的军事基地就将被彻底毁灭,肯尼迪将是最后一任美国总统。
苏联的咄咄逼人导致美国和盟国高层十分紧张,他们不清楚苏联人到底拥有多少实力。
此时,“萨莫斯”开始发回一系列清晰的照片——这是美国第一种能够用无线电将普查型照相底片传回地面的侦查卫星,这种及时地信息转递大大加快了情报收集和分析的速度,而不必焦急地等待卫星照片的回收。“萨莫斯”上装有自动扫描照相机,拍摄的照片在卫星上自动冲洗,然后用电扫描的方式将底片上的信号转换成电信号,这样就可以用无线电传回地面,这在当时是首创无线电传输摄影技术。
在对“萨莫斯”传回的照片进行分析后,美国情报分析专家得出结论:苏联现有的洲际导弹仍然是SS-8,而更为先进的SS-7和SS-8还处在试验阶段,并不具备实战能力;另外,更重要的信息是,苏联世纪部署的洲际导弹只有14枚,而根本不是什么400枚,那也就是说苏联的核战能力远远低于美国!当肯尼迪得到这一报告后,曾经受到赫鲁晓夫欺负的年轻总统感觉到了扇他一耳光的时候了,他此时充满了自信。
不久,美国表现出了比苏联更为强硬的姿态,声称,美国将“为保卫柏林而战。”并愿意为此承担一切风险,如果苏军进攻欧洲,西方将动用核武器,“如果战争开始,将是在莫斯科而不是柏林。”
苏联人一时无法弄清美国人为何态度变得如此强硬,直到1961年10月6日,苏联外交部长葛罗米柯访问美国,在同肯尼迪总统举行会谈的时候,美国人轻蔑地对这位外长说:“外长先生,请不要再作戏了。我们并不是幼儿园里的孩子,会被你们几句虚假的童言搞得不知所措。”
随后,肯尼迪出示了来自“萨莫斯”的卫星照片,葛罗米柯惊愕地望着这几张照片。
于是,赌博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