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来打工之前在镇里果树站当过技术员。当然技术谈不上,只是年轻,念过高中,被站长安排当技术员,就是一个叫法而已。干了三个月一分钱没挣着,果树站黄了。
在站里没事就和工友们喝点儿小酒,有时候镇里来领导检查,我负责办理伙食,也会陪领导们喝点儿,就这样练出了酒量和说话的本事。
果树站黄了之后在农村的土建筑队当小工,一天下来三块钱。和一些大老爷们儿一块干活,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会喝点儿酒,间接地也锻炼了酒量。二十三岁的我养成了喝酒的习惯,年纪轻轻的每日一酒。
有人说喝酒是为了麻醉自己,我倒没那个感觉,因为每次喝完酒头脑都特别清醒,一点不糊涂,甚至比不喝酒的时候都清醒。老大就说我是精神受打击,恋爱受挫折,所以借酒消愁。对他的说法不做解释说明,但绝对是喜欢上了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很舒服。
小弟问我:“三哥,喝酒不辣吗?”
“不辣。”我说。
“我喝过一次,就一口,挺辣的,难喝。”小弟边说表出现难受的表情,看着直乐。
我说:“那是你喝得少,喝多了就不辣了。”
“我才不喝呢,不好喝。”
我开始磨刀,他站在旁边看我。
“我磨磨刀,拿你二哥的刀练去。”我对他说。
“我不敢,怕他骂我。”他小声说。
“你二哥骂过你?”我问。
“没有,上回喊我了,我害怕。”
他这是叫人打怕了,已经留下了阴影。
“你二哥挺好的,用他的刀没事,不会说你。”
看我这么说他才小心翼翼的去拿老二的刀切菜。
这孩子太怯弱了,跟他从小长大的经历有关,不用说他上学的时候在学校里也没少受欺负,所以养成了挨打受气忍气吞声的习惯。
我小的时候也受人欺负,但是别人怎么打我,我就怎么打回去,就算打不过也要打,直到那些欺负我的人不再找我麻烦为止。但从不欺负别人,也没啥可欺负的。上学的时候总有同学的爸妈去我家找母亲,说我把他家孩子打了,其实我也是鼻青脸肿的。但是第二天我绝对会叫他家的孩子再次鼻青脸肿,当然我也好不到哪去。
因为每次别人家的爸妈找到我家之后,跟母亲说的话都非常难听,农村骂人的话非常丰富,我听了受不了,必须打回去。
上学的时候打架还好,家长说说就拉到了,毕竟岁数小不懂事,也涉及不到医药费啥的。等长大了到社会上再打架,就算派出所不抓你,你也得给人家看病,陪药费啥的,所以能动嘴的就尽量不动手,把谁打坏了都不好。
打架的时候谁都不会理智,下的都是狠手,所以尽量不打架。如果人家欺负到头上,到了不动手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不动手也不行,就得打,一次性打服了就不会再有麻烦了。当然动手的时候千万不要拿家伙,打两下就行了,也就是个教训,真打出事还得进去,得不偿失。
刘晓燕和葛晓霞俩人想吃火锅,老大和老四俩人就得陪着,走的时候老大喊我一起去,冲他摇摇头,没心情去当电灯泡。
我在前面走着,老二去了旁边的小卖部买烟,李海娜和周兰走了过来。
“谭老三,请你喝酒呀。”李海娜说。请喝酒是好事,但是她的语气叫人不能接受,好像施舍一样。
“不喝。”我冷冷的说。
“不喝拉倒,上赶着不是买卖,走,二姐咱俩喝去。”她对周兰说。
“不去,早上泡的衣服还没洗呢。”周兰说。
“这么不给面子,你和谁一伙儿的?”
李海娜准备拿周兰来打击我,没想到周兰也不去,不禁有些来气,正好老二买完烟过来,她对老二说:“二哥,今天下班早,咱俩到大哥那看看去?”
老二一愣神,李海娜一直都喊他李老二的,乍一叫二哥还有点不习惯,也没多想,说:“去呗。”
哥俩儿去了他们大哥那。
“海娜爱小心眼儿,李海涛也那样,那真是亲哥俩儿。”周兰说。
“老二还行。”我说。
“行的话就不和他离婚了,你们都不知道,他家就他大哥还行,有样儿。”
周兰说着看了看我,轻声道:“你没和海娜处对象也对,她不适合你。”
我笑笑,不置可否。
“海娜心高,想找个省城的,然后把她爸她妈也接来。看刘晓燕和邢师傅处成了,她也心活,跟我说要是省城户口,就算岁数大点都行。”周兰说。
“挺有心计。”
“你这是夸她还是损她?”
“怎么认为都行。”
“我一直认为你和张玲挺好的,没想到张玲回家了。”周兰略带遗憾的语气让我很自然的想到了张玲,她临走上火车时的情景出现在眼前。
“谁和谁在一起是缘份,要是有缘,到啥时候都会再见,都会成为一家人。”
周兰像是说我和张玲,又像是在说她自己。
入伏之后天气非常炎热,这个时候人们都想吃点凉的,越凉越好,于是冷面成了省城人的最爱。要说冷面最好吃的得数西塔大冷面,全省城有名,其次是白鹤大冷面。
这两天老大就张罗着吃冷面,今天冯哥把冷面买回来准备中午吃。冷面回来了老大说吃冷面就得有狗肉,那才对路。老四也喜欢吃狗肉,到对面的冷面店买了二斤。
冷面有了,狗肉有了,怎么说也得喝点酒,要不然对不起这冷面狗肉。
没有午睡习惯,喝完酒之后来到厨房,小弟正在那切菜。
“刀快不快,不快三哥磨磨。”我说。
“刚才我用二哥的刀了,他的刀不快。”小弟说。
来了高兴劲儿,拿起老二的刀开始磨,磨好之后拿着刀逗小弟:“知道怎么试刀快不快吗?”
“切菜不就知道了。”
“不对,切菜试不出来,要想知道刀快不快,割下手,看看出不出血就知道了。”
只是想逗逗他,拿着菜刀在手腕子上比划。
“我划一下,你划一下,看看出不出血。”我说。
“我才不干呢,划出血多疼呀。”他知道我在开玩笑,笑着说。
“不疼,试试刀快不快,就划一下,看看出不出血。”
“不划,你就吓唬我。”
“就划一下,你也练练胆。”
“不练,多疼呀。”
拿着刀往手腕子上比划着,边比划边说:“我先划了,我划完了你就划。”
小弟也知道我跟他开玩笑,笑着说:“你划吧。”
本来是假装比划一下的,哪知喝完酒手不灵活,真划出一道小口子,血顺着手腕子往下流。
小弟一下子就懵了,开始往后躲。
“三哥划完了,现在该你了。”
“我不划,你都出血了。”他边说边往后退,小脸煞白,吓得转身就跑了。
我哈哈笑,拿纸巾擦了血,一个小口,不一会儿血就不留了,啥事没有,可是再找小弟没影了。
过了一会儿老大从外面回来,黑着脸问我:“老三,你是不是拿菜刀吓唬小弟了?”
“和他闹着玩呢。”
知道闯祸了,低着头。
“你吓唬他干啥,明知道他胆小。”老大上来踢我一脚,气呼呼对我说:“他吓得在外面呢,我咋喊他都不进来。”
心想这下惹祸了,出去请回来吧。来到外面,小弟在不远处站着,看我出来开始往后跑。
我喊他:“你干啥去,和你闹着玩呢,赶紧回来。”
他停下来回头看我。
“你都拿到把手划出血了。”
我把手举起来冲他喊:“你看,没事了,三哥逗你玩呢。”
“那我也不回去,回去你就该划我了。”
“你回来,三哥保证不划你。”
“我不信,你连自己都敢划。”说着还往后退了两步。
哭笑不得,这玩笑开大了。
我不行,老二出来了冲小弟喊:“回来吧,你三哥和你开玩笑呢,不划你。”
“我不信,你们竟骗我,我回去就该划我了。”他明显的不相信,以为在骗他。
于是出现一个滑稽场景,我和老二、老四站在酒店门口,耐心的喊他回来,他站在马路对面五十米远的地方打死不回来。我往前走两步,他就往后退两步,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
喊他,商量他,劝他,好话说尽也不见成效,就是不回来。
老四最先没了耐心,说了句不管了,他妈的气人,不回来拉倒,然后回了厨房。
周兰出来喊也不行,冯哥出来喊也不行。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老二看了我一眼无奈的说:“没办法了,我找老大。”
小弟看老大出来了,站在那也不说话,保持着安全距离。
老大看看小弟,又看看我,抬腿又给了我一脚。
“该,整不了了吧,叫你们别吓唬他,明知道他胆小,还吓唬!”
我没敢吱声。
“咋的,下午不上班了?你就在外边呆着了?”老大冲小弟喊。
“我想上,怕我三哥拿刀划我。”
“你三哥要真想划就你那小体格还躲得了?”老大道:“快回来,你三哥逗你玩呢,不划你。”
“那你让我三哥先回去。”小弟提出条件。
我一听有门,赶紧回了厨房。
三分钟之后老大回来,余怒未消的给了我第三脚,冲我说:“以后别跟他开这玩笑,他胆小。”
我笑笑跑到刷碗间门口往里瞅,看着小弟站在水池子边嘟囔:“净吓唬我,以后不叫你三哥。”
哎,不叫就不叫吧,能回来就行,我是服了。
第二天我问他:“昨天你跑啥?”
“我害怕就跑了。”他笑嘻嘻的说。
“我就那么吓人?”
“其实也没怎么害怕,就是三哥你长得本来就挺吓人,还拿着刀,手腕子还流血,我一看着血就害怕跑了。”
“我长的吓人吗?”
“挺吓人的,你一瞪眼睛还渗人。”
心想完了,连男的都觉得我长得吓人,那女的就别提了,悲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