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文以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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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辞官南归,借梅喻世

道光十九年(1839年)龚自珍48岁时,辞官出都,南下返乡。他只身出都,于八月底到江苏昆山县,修缮拓建其父亲当年置买的“羽陵山馆”别墅。然后再北上,迎回妻子儿女,安顿下来。

龚自珍回到南方后,有一段时间来往于杭州、昆山两地,照顾父亲和家小,还到过苏州、南京、扬州等地。后因家境困难,应聘为江苏丹阳云阳书院讲席,父亲去世后,又兼任父亲原来担任的杭州紫阳书院讲席。

南归途中,南归之后,龚自珍的情绪都相当消沉,过着“颓放无似”的生活,然而仍关心国事,阅读邸报,这从他此间所写《己亥杂诗》和南归后所作《病梅馆记》都可看出。

《病梅馆记》借梅议政,以梅喻人才,控诉封建统治者扼杀人才的罪恶,一吐自己心中的不平之气,同时宣扬自己的个性解放主张。

文章开头说,浙江一地产梅,可“文人画士”欣赏的不是梅自然生长的美,而是梅的病态美。龚自珍借此赏梅趣味,隐射了封建统治者在用人问题上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的罪恶。

文章接着说那些“文人画士”因不便公开自己喜欢梅的病态美的心思,便挖掘卖梅商人求高价的心思,以钱为钓饵,指使卖梅商人体会他们的心思而施虐于梅。文中极写卖梅者摧残梅的种种做法,从而充分揭示了封建统治者肆意扼杀人们个性、摧残人才的罪行,表现了龚自珍在个性人才问题上痛心疾首的感慨。

文章最后写龚自珍的“疗梅”主张,表现了他要求打破个性束缚,解放人才的强烈愿望:

预购三百盆,皆病者,无一完者。既泣之三日,乃誓疗之:纵之顺之,毁其盆,悉埋于地,解其棕缚;以五年为期,必复之全之。予本非文人画士,甘受诟厉,辟病梅之馆以贮之。

呜呼!安得使予多暇日,又多闲田,以广贮江宁、杭州、苏州之病梅,穷予生之光阴以疗梅也哉。

文中可见龚自珍对“病梅”的无限同情,他要设法疗治病梅,态度是积极的。“疗”的方法是使梅获得解放,让梅顺从天性自然成才,即让人才顺着各自的个性自由地发展,不受种种封建条条框框的束缚。文中也显示了龚自珍作为一个改革派启蒙思想家,与封建顽固势力划清界限并与之斗争的斗士气概。

龚自珍辞官南归途中,途经扬州,便住在魏源寓所“熄园”内的秋实轩。轩旁有数株千年梧桐,枝叶繁茂。龚自珍闲暇时喜欢在此树下吟哦诗作。轩内陈设精美,正是他会客谈天的好地方。

扬州的士大夫们此间都来拜访他,有请教经义疑难的,有提问史事的,有询问京师近况的,等等。龚自珍虽然为此应接不暇,但却感到很欣慰,他为扬州城好学术的人如此之多,学风如此之盛而高兴。人们对他的仰慕和朋友对他的友情,使他自辞官以来沉郁的心情变得振奋了一些,他说今后“甄综人物、搜辑文献,仍以自任,固未老也。”

龚自珍在秋实轩接待宾客,谈得兴意浓厚时,往往言辞风发泉涌,有不可一世之意。以致有一次跳到桌子上讲话,而不知何时又把穿的魏源的一双极大的靴子抛到了帐顶上,很久以后离开时,收捡卧具才又发现。

这次在扬州,龚自珍经常出去访友,这些朋友都是学者。如他拜访过阮元,阮元官位显赫,社会地位很高,又是大学者。一般人以俗事求他总是装聋不理睬,可是龚自珍来了,与他讨论学术问题,一谈就是一整天、一晚上。

这次在扬州,龚自珍深感清王朝已趋衰败,再也无法用“太平盛世”的调头来粉饰了。他把这样的感受写了一篇游记,叫《己亥六月重过扬州说》,文中充满了盛衰变迁的感慨。

龚自珍南归之后,最初是和妻子儿女一起住在昆山的羽陵山馆。馆内有龚自珍亲手种下的梅花。时值隆冬,梅花都开了,一株株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引得龚自珍常在树下流连欣赏。不过,它们不是病梅,而是不受拘束和戕害的生命。

南归以后,龚自珍先后在丹阳和杭州书院讲学。鸦片战争爆发后,他曾给江苏巡抚梁章钜写信,要求赴沪参加抗英斗争。尚未成行,即于1841年9月26日暴死于丹阳云阳书院。时年49岁。

龚自珍一生所著诗文甚多,其中不少已散佚。今人辑《龚自珍全集》,收诗600多首,词100多首,文章300多篇。龚自珍自称“但开风气不为师”,但他的诗文却达到了深刻的思想内涵与高超的艺术形式的统一,不仅开创了一代新风,也使他自己成为一代宗师,成为近代中国维新思想的先驱者。梁启超曾评论说:“晚清思想之解放,自珍确与有功焉;光绪间所谓新学家者,大率人人皆经过崇拜龚氏之一时期。初读定庵文集,若受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