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觉得“褚楚喜欢辛辰”这几个字说来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唐突，甚至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褚楚？”万嘉帆见凌亦瑾沉默，冷不丁地狐疑起来。
“我哪有？”
“喂，凌亦瑾，我说你是不是也觉得辛辰和褚楚站在一起特别般配？”
“配什么配！你那什么眼神啊！”
“你凶什么？难不成你也喜欢辛辰？”
万嘉帆的神色与刚进门的时候简直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仿佛真要是让他说中了，就跟她对不起他一样。
“我哪有！”凌亦瑾矢口否认。
“你不断重复一句话，眼神散乱的时候就是在说谎！”
“我哪有？”
“你看！”万嘉帆笃定地指着她，一副“看你怎么狡辩”的表情。
凌亦瑾语塞，好在她反应够快，一把拂开万嘉帆的手，正经地说：“我问是因为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人是褚楚！”
“啊？”万嘉帆一时接不上话来，他的脸上腾起一片红云，可是还故作镇定地弹了一下凌亦瑾的额头，“你瞎想什么！”
凌亦瑾摸了摸额头，就听到楼下妈妈在喊她吃饭的声音。她松了一口气，推着万嘉帆走出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时候看到他给的入场券还捏在手心里，那薄薄的纸片皱巴巴的，还写着万嘉帆的名字。
比赛的那天，A市正迎来今夏的第一场台风。台风警报在各家电视台的字幕区连环滚动，还真有几分来势汹汹的意味，可这一点儿都不影响万嘉帆的热情。
万嘉帆一大早就出门去做最后的集训，临走还不忘嘱咐凌亦瑾不要忘记去看比赛。
学校因为台风停课了，凌亦瑾在床上赖到中午还未决定要不要去，直到临时接到万嘉帆打来的电话，说是他的护膝落在了家里，让她出门的时候给他带上。
凌亦瑾赶紧换衣服洗漱，天还是阴沉沉的，她刚刚出门就遇到了瓢泼大雨。一到下雨天A市的交通就堵得寸步难行。
她到体育场门口的时候，万嘉帆正打着伞急匆匆地跑出来。他已经换上蓝色的球衣，英姿飒爽，只是不合时宜地打了一把小花伞。
“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
“下雨，堵车。”凌亦瑾的目光绕过他往体育场里面看了一眼，“快开始了吗？”
“就是快开始了我才急。”万嘉帆说罢，直接拉住了凌亦瑾的手将她拖进那把小花伞下。
凌亦瑾边快步地跟着他走，边嫌弃地看了一眼这把伞：“你哪儿借来的这么花的伞？”
“褚楚的。”
“哦。”凌亦瑾失落地应了一声，随即就看到场内休息区的辛辰和褚楚。辛辰正扭头往门口张望着，那深沉的目光穿越层层人群，笔直地落在了她身上。
凌亦瑾触到他的目光，才猛然想起万嘉帆还握着她的手，她连忙挣了一下，万嘉帆回了一下头，大概也意识到不妥就赶紧放开了，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辛辰已经挪开了目光，凌亦瑾望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冷漠至极。
她跟着万嘉帆走近的时候，辛辰和褚楚已经开始交谈了，不知道聊着什么话题，只听见褚楚咯咯地在笑。
褚楚看到凌亦瑾，主动抬手打招呼：“亦瑾，你怎么才来！”
这熟稔的语气让人尴尬万分，其实她们根本算不上认识。
“下雨，堵车。”凌亦瑾把理由又说了一遍。
“你不知道，你才来晚了几分钟，就把嘉帆给急坏了。你要再不出现，没准他连比赛都顾不上就要去找你。是吧？辛辰。”褚楚抬肘撞了撞辛辰。
辛辰没作声，倒是万嘉帆干笑两声，死不承认。
“我才不是担心她，我是怕没有护膝影响我发挥！”
凌亦瑾白他一眼，就听见场上有人招呼万嘉帆他们快点儿。
“我们去热身了。”万嘉帆交代着，将她按在了长凳上，然后他回身撺掇辛辰，“辛辰，别光顾着聊天了，走走走！”
万嘉帆顺手扯住披在辛辰身上的外套，回身就朝凌亦瑾扔过来。
凌亦瑾下意识地接住，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辛辰“哎”了一声，只是还没来得及拦住万嘉帆，外套就已经落在凌亦瑾怀里。
他有些尴尬地与凌亦瑾对视一眼，就被嘉帆拉走了。
外套暖暖的，被凌亦瑾捧着。领口的Logo露出来，在其他同龄的男孩子还在追逐耐克、阿迪这样众所周知的名牌时，这个少年早已有了自己低调而独特的品位。
褚楚闷闷地别开了脸，一言不发地目视着前方。
热身很快结束，在裁判的哨声下，两边的队员开始了你争我夺的战斗。比赛一开始就不顺，万嘉帆作为主力，却明显不在状态，对方球队的队长身手了得，篮板、三分，像是发了狂一样地得分。
辛辰投进了振远的第一个三分球，可是两队比分已然悬殊，这个三分并没有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
万嘉帆眼神生猛，显出几分急躁。他和辛辰的配合也没有平时练习时候看到的那样默契，两人频频失手，让对方夺了先机。
褚楚急得从长凳上跳了起来，远远地为辛辰加油助威。
凌亦瑾也坐不住了，她轻轻地跺脚，把手里的衣服攥得很紧。辛辰正好跑到她面前回防，密集耀眼的灯光里，他鬓角淌下的汗珠像是钻石一样闪闪发亮。
“辛辰，加油啊！”凌亦瑾几乎是脱口而出。
面前专注的少年明显一僵，然后飞快地转头看着她。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心情激动地为场上的队员加油助威，不过看他一脸错愕，凌亦瑾自己都怀疑刚刚那声叫喊是不是有点儿不合常理。
正当她踌躇后退的时候，眼前的辛辰忽然微笑一下，对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球飞过来稳稳地落在辛辰手里，他带球一路上前，一个漂亮的扣篮。
沉沉的后场上有欢呼声响起来，万嘉帆及同队的队员跑过来和他击掌，击完掌抹汗的瞬间，辛辰又回过头来看了凌亦瑾一眼。
凌亦瑾还未感受到这一眼的深意，就先感受到了来自褚楚的敌意。
裁判吹了中场休息的哨子。
万嘉帆为首的一群人聚在一起边喝水边商量着战略。万嘉帆汗流浃背，那么认真地在比画着什么，这样的万嘉帆让凌亦瑾有点儿陌生，他举手投足间显露的那一股子霸气完全取代了他平日里的孩子气。倒是本就沉默的辛辰依旧沉默，但他偶尔一开口，就引来大家集体点头。
“你说他们会赢吗？”褚楚不知何时靠了过来。
“不知道。”
“其实输赢真的不重要，只是辛辰从小习惯了把什么都做到最好。
他对自己这么苛刻，我都替他觉得累。”
褚楚的目光追随着辛辰，一声叹息，叹得凌亦瑾也无端惆怅起来。
下半场形势明显好转，对方队长因为太过于嚣张，犯规过多而被罚下场。辛辰和万嘉帆像是失散了多年的兄弟又重新相认，默契得让在场的人唏嘘不已。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加油声中，振远很快将比分拉
平并反超对手。
万嘉帆每得一分就对着后场的啦啦队甩手竖大拇指，他真是很享受这样万众瞩目的感觉。
比赛结束的哨声一响，辛辰他们一群大男生就围在一起抱成了一个圈，个个汗流浃背，却笑容灿烂，场面相当励志。
褚楚第一个拿起水瓶跑过去递给辛辰，辛辰没有马上接过去，直到万嘉帆冲凌亦瑾喊了一句：“傻妞，你还愣着干吗，给爷拿水啊！”
凌亦瑾蹲下去拿水的时候看到（2）班的班长忽然蹿出来，晃了晃手里的相机。
“拍照吧！”他说。
“好啊好啊！”褚楚拍着掌，手下意识地挽住了辛辰的胳膊。辛辰微微挣开了她的手，但凌亦瑾心里还是起了疙瘩。
“凌亦瑾，过来。”万嘉帆边冲她喊边跑过来，一把扯住她的手，把她往拍照的队伍里拉。
她站在辛辰和万嘉帆的中间，甚至还来不及跟上他们说茄子的节奏，就听“咔嚓”一声。
后来，凌亦瑾是从万嘉帆手里拿到照片的。照片上的她半张着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万嘉帆站在她的左侧，很随意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辛辰站在她的右侧，她怀里还抱着，辛辰来不及要回去的外套。
比赛结束后，万嘉帆代表球队上去领奖，他拿到奖杯的时候高兴得手舞足蹈像个大孩子，凌亦瑾在台下鼓掌鼓到手心发麻。辛辰一直站在她身边，随着大家一起鼓掌一起开怀大笑。
走出体育场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大家互道了再见之后就散了。凌亦瑾看着辛辰和褚楚坐上了同一辆出租车，他绅士地给褚楚打开了车门，褚楚上车之前还歪着头兴奋地和他聊着天。
凌亦瑾想他们的话题可真多，而她和辛辰今天加起来也只说过两句话。一句是她说的加油，一句是他要回外套时说的谢谢。
她正出神，万嘉帆忽然提议要走回去，她心里堵得慌，莫名其妙地顺了他的意。
没有雨可风还是很大，她边走边拨弄着被吹乱的头发，万嘉帆的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去，蹦蹦跳跳着走路也不消停。
“凌亦瑾，今天赢了比赛有你的功劳，说吧，想我怎么谢谢你？”
“你平时少欺负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不好意思，欺负你是我人生的一大乐趣。你还是要点儿实在的吧。”万嘉帆嬉皮笑脸地拒绝道。
凌亦瑾眼神斜过去，他往前跳了一步正好躲开她凌厉的视线。
“我要吃那里的棉花糖！”她漫不经心地随手一指。
这样的台风天，街边的廊檐下还摆着各种小摊儿，而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转出棉花糖的机器。
万嘉帆二话不说就跑过去掏钱拿了最大的一串折回来。他一身酷炫的球衣拿上这樱粉的棉花糖比他举着褚楚的花伞还不搭调，可凌亦瑾心里暖暖的。
“拿着！”他把那个细长的竹棒塞进亦瑾手里。
她低头就舔了一口，真甜。
“瞧你那馋样！”
凌亦瑾不理他，舔得越发起劲，万嘉帆爽朗地笑起来。
身后忽然有一辆汽车疾驰而过，路上的积水在车轮下飞溅起来。
“当心！”
万嘉帆一声高呼攥住了她的胳膊转了一圈，他们两个站立的位置掉了个儿，她衣服上滴水未沾可他的球衣上凝满了水渍，那棉花糖黏在他的下巴上，像是粉色的胡楂。
“哈哈哈哈！”看着万嘉帆如此狼狈的模样，她忍不住大笑起来。
“还笑！有没有良心？”
“对你要什么良心。”
“我好歹是为了保护你。”
“你的衣服本来回家就要换了，一股汗臭味！”她捏了一下鼻子。
万嘉帆没好气地一只手拂落下巴上的糖渣，往自己嘴里送，另一只手却没有松开凌亦瑾的胳膊。
凌亦瑾想挣脱他却擒得更紧。
“你干什么？”她红了脸往四周看了看，好在周围没有什么熟人。
“凌亦瑾，我喜欢你。”他正儿八经地说。
“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万嘉帆你开什么玩笑！”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凌亦瑾上下打量他一眼，点头：“像。”
“可我真没有开玩笑。”他小声嘟囔着，“我真的喜欢你。我们整个球队都知道。”
她心里“咯噔”一下，整个球队都知道，那么辛辰也知道？她手上陡然生了力气，气愤地一把甩开了万嘉帆的手。
“万嘉帆你乱说什么！”
“你觉得我喜欢你是乱说？”
“难道不是乱说吗？你是万嘉帆啊，你只会欺负我，你怎么会喜欢我？”
她说完撒下手里的棉花糖就跑，唇边的甜味甜得发了苦。如果这就是表白的味道，她的喜欢宁愿永远不让辛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