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大学生品读“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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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崔衙内白鹞招妖 痴情红兔儿难嫁如意郎

“虎奴兔女活骷髅,作怪成群山上头。”

此卷主要讲述的是崔衙内为了炫耀,带着唐玄宗赏赐给父亲的新罗白鹞去打猎,在荒芜的定山上遇见了一只红兔子,崔衙内于是放出白鹞去追红兔子,结果猎物没有到手,白鹞飞走了。于是崔衙内紧追白鹞,却发现白鹞在一个活骷髅手里。又因崔衙内求之数次,活骷髅却不理睬,愤怒之下,崔衙内便用弹弓打中其眼,活骷髅逃走。夜晚将至,崔衙内不巧却借宿到白天得罪的活骷髅的家里,吓得连夜逃跑。回家后,崔衙内在书院呆了三个月,因夏天炎热,便走出书院来到花园乘凉,此时红兔儿乘香车出现,崔衙内为其美貌着迷,而与之你侬我侬数日。最后,崔衙内父亲得知,找来罗真人把其缚住。

也许,在人们眼中,红兔儿就是一个邪物,与父亲活骷髅及哥哥大虫精班犬作怪于定山上,害得过往行人不敢经过此地。但是,就是这么一个“邪物”,我却要为之鸣不平。

红兔儿只是一只小兔子,作怪的主要是她的父亲及哥哥。红兔儿力量比较弱小,还不足以作害,有例为证:当崔衙内放出白鹞的时候,她如果有力量的话,完全可以与之斗争,但是她却“去浅草丛中便钻”;当红兔儿乘香车在空中乘云而至时,是哥哥班犬来替她驾的车;当罗真人派道童来捉她的时候,如果她有法术,她完全可以与之搏斗,但是见到道童来捉自己的时候,她却“叫一声班犬”。

红兔儿是一只善良的小兔子。在崔衙内无处住宿的时候,红兔儿为其提供住宿,并为其准备美味佳肴。当父亲回来,向她讲述要如何报复崔衙内的时候,她说:“告爹爹,他也想是误打了爹爹,望爹爹饶恕他。”这是何等的善解人意啊!她毫不计较崔衙内曾经放白鹞捉过自己,还一再请求父亲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很善良,很有真性情。扪心自问,以德报怨,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红兔儿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为了不惊吓到崔衙内,红兔儿谎称自己是将军的女儿(虽然她确实是将军的女儿,但是那个将军却是晋朝的将军,因在山上埋葬太久而成精,变成了活骷髅)。后来,崔衙内因听到活骷髅说“我若捉得这厮,将来背剪缚在将军柱上,劈腹取心,左手把其酒来,右手把着他的心肝,吃一杯酒,嚼一块心肝,以报冤仇”,便立刻逃走。当再次见到崔衙内时,她没有诘问他听到了什么,而是问他为什么不辞而别。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崔衙内对她的恐惧,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红兔儿是一个直率大胆、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女子。当崔衙内夜宿她家时,她热情款待,并直言相告:“奴家见爹爹议亲,东来不就,西来不成,不想姻缘,却在此处相会!”后来,趁崔衙内出来纳凉之时,她来与崔衙内相会,并声称:“我与崔衙内是五百年姻眷,今时特来效于飞之乐。”崔衙内一时被她迷住了。这样直率的女子,确实是迷人的、可爱的,阅过无数大家闺秀的崔衙内,遇见如此直率可爱的女子,为其动心,也显得合情合理。

红兔儿还是一个痴情的女子。也许第一次在丛林的相逢,红兔儿就对美男子崔衙内产生了好感。直至傍晚,崔衙内叩响了她家的大门,也推开了红兔儿的心扉。她热情地招待了崔衙内,并为他准备美味佳肴。崔衙内因为她哥哥是班犬以及她表白的话过于直率,有点心慌,便要她指一条路教他回去,红兔儿便宽慰他,叫他不妨先休息,明日让爹爹送他。如此细心温柔,只是因为对崔衙内的一往情深。

当红兔儿的爹爹怒气冲冲地向女儿倾诉崔衙内的“恶行”时,她只是倾听,不敢告诉爹爹崔衙内就居住在他们家。也许没有班犬的“告密”,红兔儿是不会让爹爹知道崔衙内曾经与她喝过酒,崔衙内就在他们家的。当真相被哥哥揭露后,红兔儿告诉爹爹“崔郎与奴饮酒,也是五百年前的姻眷”,爹爹听后“便只管焦躁”,“女孩儿只管劝”。如此用心良苦,全是为了如意郎君崔衙内。

痴情女子,从古至今,数见不鲜,红兔儿也许只是其中之一,与众多痴情女子一样,但就是这样的痴情女子,也足以令人感动。也许,在她的内心里也有过挣扎:我只是一个妖,崔衙内如此优秀,他会看上我吗?一般的老百姓都不能接受我这样的妖,何况是他高高在上的父亲崔丞相呢?如果他真的跟我在一起,那他的父亲颜面何存……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她还是选择执著地追求自己的幸福:谁说妖怪不能拥有爱情,不能追求自己的爱慕对象?

然而纵使痴情,红兔儿的爱情之花却难开。当崔衙内接受了她后,他们二人是多么的甜蜜!不料,崔丞相得知,便来质问儿子,儿子只说无此事。红兔儿却从屏风后面径直走出来,坦然告诉崔丞相:“相公休焦!奴与崔郎五百年姻眷,合为夫妇,不日同为神仙”,如此直率大胆,因为她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的。

崔衙内的父母当然不同意儿子与一个人不人、妖不妖、仙不仙的女人在一起。当崔丞相派来罗真人捉拿她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爱情结束了,即使牺牲了自由或者生命,她也不会后悔。

看到红兔儿的爱情悲剧后,我们应该思考:红兔儿虽然是个妖怪,但是难道她就不能拥有每个女孩都渴望得到的爱情吗?她的爱情悲剧,由谁来“买单”?

在我看来,多数是因为红兔儿的出身,崔丞相才难以接受。如果她是人,也许他们的爱情会有结果。为什么这么说呢?

想必白娘子的爱情传奇我们都非常熟悉了。这条白蛇治病救人,造福世人。可是,好妖没有好报——因为她是妖,白娘子在追随爱情的道路上,备受坎坷;因为她是妖,她被法海永镇雷峰塔,与丈夫分离,与骨肉相隔。白娘子是个悲剧的典型,红兔儿亦是,二者有相通之处。

当白娘子蜕变成人的时候,世人才允许她存在于人们的视线中。而红兔儿呢,却连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机会都没有。

自古以来,封建礼教残害了多少善良的人,更何况妖呢?即使是人类,在封建势力面前也不得不低头。《家》里的鸣凤不正是因为自己的出身低贱而难得爱情吗?连出身低贱的人类都难逃封建礼教对爱情的鞭笞,更何况是异类?封建礼教只能让红兔儿的爱情被扼杀在萌芽里。

“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二者皆可抛”,痴情的红兔儿,终因世俗封建礼教的束缚,而牺牲了她的生命、她的自由,以及她的如意郎君!

(杨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