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程琳琳告诉我说,如果不是那个时候和我一样有点儿蒙,又苦于人太多,早就扑上去揍她了。揍死一个算一个,揍死两个算一双。
我只能苦笑。
那时林远乔突然走到我身边,叫我的名字:“沫沫。”
在他身边,有几个人认识我,见过我,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他们在看见我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面上却是讪讪的。谁都不愿意在梁嫣然的生日会上多开口,怕说多错多,越说越错。
有的时候我甚至在想,或许在那些人眼里,会觉得晚于梁嫣然认识林远乔的我,才是他们之间感情的第三者?会觉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是天生一对?而我,就活该是一个被炮灰的命。
我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想吐,反胃。我猛地蹲下来,剧烈地咳嗽,还想吐酸水,我只是觉得恶心,太恶心了,从来没有那么恶心过,恶心得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林远乔也陪着我蹲下来,轻轻地拍着我的背部,问我:“沫沫,你怎么样了,好点儿了吗?”
程琳琳忽而跑过来,大力地扯开林远乔,说:“你别碰她!”
我没力气站起来,我不知道林远乔是什么表情,但是我知道,梁嫣然的生日会应该要毁了。
程琳琳也蹲下来问我怎么样,我没力气回答她,只听见梁嫣然正在努力地向其他人解释我的身份。
她说:“这是我社团的学姐安沫沫,她可能身体有点儿不舒服。”
她又想来扶我,被程琳琳用同样的方式推开了:“别用你那脏手碰她!”
程琳琳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纷纷指责她:“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也太不干净了吧。”
“今天是嫣然的生日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还不赶紧向嫣然道歉?”
我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刚想开口,门又开了。
这次,是社团里的人来了,他们推开门的时候,我还听见小白大声说:“安沫沫,我们来了……”
小白每次都是这样,活泼好动,通常都是人没到,声音先到。
可这次小白的声音说到这里就停滞了。在推开门,看见这么多陌生的人时,他似乎有点儿错愕:“安沫沫人呢?难道我走错了?”
我勉力站起来,伸手叫他:“小白,我在这里。”
梁嫣然也叫了他:“小白师兄。”
随后,没等小白说什么,社团的人全到齐了,朱社长也来了。大伙儿看见桌子上的蛋糕,又看见里头的人都是不认识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朱社长也很奇怪,问我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了是社团活动吗?
我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社长,那你要问问梁嫣然了。”
在那个时候,梁嫣然脸上是惨白惨白的,我想她知道,我叫人来的事了,她知道我要搞砸她的生日会了。
梁嫣然眨了眨眼睛,局促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学姐就是在使坏,突然叫了这么多人过来,我都不好意思了。”
“何止?这些都是你沫沫学姐给你安排的呢,为的就是好好地给你庆、祝、生、日。”程琳琳看着梁嫣然,咬牙切齿地说,那眼神真是生吞活剥了她也不奇怪。
梁嫣然的目光扫了扫我,又扫了扫林远乔,微微低着头,很抱歉地说:“各位师兄学姐,真是不好意思,生日会太仓促了,只临时通知了几个好朋友,来不及通知你们,也没有怎么准备。”
听见她这么说,大伙儿才知道今天是梁嫣然的生日,看见林远乔也在场,还以为是我和林远乔瞒着大家,想给梁嫣然举办一个生日Party,又偷偷地叫来了社团的人帮她庆生。平时我和梁嫣然的关系挺不错,她和林远乔也走得近,所以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有那么多人在,她居然还假装镇定,还装没那一回事似的。
我看着梁嫣然的脸,却像看着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孩子。那个时候我在想,她肯定是恨死了我,恨死我拆穿了她,还带着那么多人来搅和她的生日会,但她可以这样不动声色地圆场,不动声色地对我笑,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敌人啊。这样的敌人,我能打败她吗?而林远乔呢,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心痛如绞,脸上却是淡淡的。常有人说哀莫大于心死,意思是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情低落沮丧,意志消沉到无法自拔。或许真的是因为太痛,痛到心里已然麻木了,凌迟过后,才能在众人面前强装着镇定自若,但心里已经崩溃得不行了。
我还没开口呢,程琳琳却抢先说:“不仓促啊,你还给你学姐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呢,如果我们不过来,又怎么能看见这么精彩的场面呢?”
程琳琳一语双关,夹枪带棒,梁嫣然脸上青白一片,也不接话,只是转过头去,脸上却忽而有了晶莹的泪光。她也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很低声很低声地啜泣。
她颤抖着声音说:“学姐,我想你是错怪我了。”
我说:“梁嫣然,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害怕被人揭穿吗?”
我又说:“朱社长,上回我明明听你说向梁嫣然表白的,但是她拒绝了你,不是吗?可是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别人说这件事的呢?还有,梁嫣然,社团的那些女孩子,也是被你赶走的吧?你装得比谁都高洁,心肠怎么就那么狠呢?”
梁嫣然木讷地待在那儿,像被孤立的人似的,她举目无措地看着朱社长,又看向林远乔,眼里居然蓄满了泪水:“学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但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有什么误会,过了今天再说,好吗?”
梁嫣然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对我说的。
后来程琳琳跟我说,当时我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就像是一只受尽了伤害的刺猬,拔出自己身上的刺,疯狂地把身上的刺都捅到别人身上去,伤害自己也刺痛别人。
再到后来,我发现,我们都是刺猬,我们都是互相拥抱着的刺猬。
程琳琳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害怕失去林远乔。其实在今天这件事情之前,我也不知道,我有那么害怕失去他,一个平时让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一个容忍我的小任性包容我的人,我把柔软的心都关闭在里头,只用高傲的姿态去对待他,而当他快被人抢走的时候,我却忽而胆怯了。
我只是想让所有人知道,表面心无城府,装得像一只兔子一样无害的梁嫣然,她不配让所有人喜爱。
为了揭下她的面具,揭开她的所有伪装,我鼓起所有勇气去面对,却变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人。但后来的局面会变成那个样子,让我始料未及。
朱社长脸都气绿了,咬牙切齿地小声对我说:“副社长,嫣然都这么说了,你可不要乱说话啊。要开什么玩笑,以后再开吧。”
敢情他们以为我这个样子,都是在开玩笑的?
朱社长平常都是叫我沫沫,叫副社长也就意味着警告。朱社长觉得我的行为出卖了他,所以我很卑鄙,简直坏透了。
林远乔也发现我不对劲了,从刚刚他就一直试图哄我,但不奏效。
我忽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放空了,既然我已经坏透了,那么我不介意再坏一点儿。
我站在那儿,像一个高傲无比的女王,对梁嫣然做出无可辩驳的指控。
我尖声说:“呵呵,梁嫣然,你不喜欢朱社长,莫非你喜欢罗速?喜欢小白?还是说,你喜欢的是林远乔?”
林远乔是我从大一到大三的男朋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在场的有二三十个人,全部静默了,这场剧的转变,太过于突然,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下一步会是什么。
在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林远乔想要来拉我的手,或许他已经意识到我会说些什么,但今天晚上是我第三次甩开了他的手。
他说:“沫沫,你身体不舒服,我先带你回去好不好?”
程琳琳嗤笑了:“急着回去做什么,趁着这么多人都在,大家一五一十地把事情摊开来说,不是更好吗?”
林远乔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隔着包厢里幽暗的灯光看着他的眉眼,只忽而觉得他的脸像是蕴含在远山眉黛里头,突然看不清了,就像是忽然换了一个陌生的人一样。
林远乔蹙着眉头:“沫沫,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听我解释好不好?”
事到如今,我却仍旧像一只蜗牛一样,龟缩在自己的壳里头,不敢探出头来。听见他叫我,看见他想来拉我的手,我却是整个人僵住了似的,只听见程琳琳对他说了句:“林远乔,有什么话以后再对我们沫沫说吧,今天我们要解决的,是梁嫣然的事情呢。”
梁嫣然本来就像一座遗世独立的孤岛,听见我和程琳琳又把矛头对准了她,显得更加的孤立无援了。
她用手捂着脸,轻轻地抽泣着:“沫沫学姐,你在说什么,你误会了,你全误会了。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的,真的不是……还有什么社团的人,我从来没有赶过任何人离开,我只是一个大一的学妹啊。沫沫学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呢?”
“你不喜欢林远乔的话,为什么今天晚上要约他出来,为什么用巧笑嫣然去勾引他?”
朱社长第一个跳出来为她辩解,道:“安沫沫,你疯了吗?你今天晚上是在闹什么?”
林远乔仿佛也在我耳边说:“沫沫,别再闹了,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在那片乱糟糟的景象里,只有程琳琳站出来说:“梁嫣然,你敢不敢拍着胸脯大叫一声,就说你不喜欢林远乔,要是你喜欢林远乔,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朱社长的声音也很大,覆盖住了程琳琳的:“我看是安沫沫本来就对嫣然有偏见吧?今天晚上说话全部带刺儿的,她是吃了火箭炮吧?”
程琳琳又高声骂道:“梁嫣然,你怎么不说话,你就只会站在男人背后让男人帮你撑腰?你回答我一句,你天生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是吗?”
我知道,不管她有没有,在她以后的大学生涯中,这个污点会浸渍在她的社团活动、院系活动中,她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沫沫学姐,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梁嫣然却只是含泪,无助地说,“就算是,我也只是像喜欢自己哥哥一样喜欢远乔哥哥而已啊……我又有什么错呢?”
她喜欢他。她承认了,她终于承认了。
她说她有什么错,仿佛她是最无辜、最无助的人了,而我是天底下最恶毒的人,对她做着最恶毒的事,只为了让她备受千夫所指,为了让她身败名裂。
在人群中,我无声地和林远乔对望,我知道在这个时刻,我是倔强的,丝毫不退让的,全身布满了荆棘和刺。
林远乔用那黑亮的眸子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在他眼里,于我,是深深的失望。是啊,她终于承认喜欢他了啊,她是为了他才来到这里读书的,一直有人用那么巨大的感情追逐着他,他承受着那样巨大恢宏的感情,面对着清纯温柔的梁嫣然,难保他就没有一点点儿的动心。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呢?
我耳边有闹哄哄的声音,有其他人在指手画脚、暗自讨论的声音,还有人在对梁嫣然指指点点的声音,所有的声音,全部汇集成一条阡陌的河流,那条河流流向无声。
我的世界已然无声,黑白。
生日会早就一团乱麻了,我整个人也都失控了,所有的场面也都跟着我的失控而无法控制了。
不知道是谁,在最后面,爆发性地喊了一声:“你这个虚伪的狐狸精!”
有一个酒瓶子,从后头扔过来,抛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朝着梁嫣然面上直直地飞过去。
事情发展得太快,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有人会将酒瓶子甩出来的事情。我回过头去,才发现,抛酒瓶的人,就是上次因为梁嫣然而退出社团的几个女孩子。
梁嫣然的尖叫声响彻包厢。
接着,是酒瓶子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连小白都忍不住出声提醒我:“沫沫,别看。”
但我还是看见了,就在刚刚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有人走上前去,挡住了梁嫣然面前的酒瓶子。
他用自己的背部,替她挡住了飞过来的啤酒瓶。
酒瓶子里还有酒,剩下的酒全部洒在了他的白色衬衫上。他原来是那么喜爱干净、一丝不苟的人,眼下却被酒淋得全身都是,却只是低头把酒水都拂去,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可他的衬衫脏掉了。
我的眼里升腾起了一些水汽,心里仿佛被人抽去了什么一般,一丝一丝地疼着。那个人的背影,我似曾相识。
我还依稀记得这两年为了一些校外的大型主持活动,我要经常穿高跟鞋,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还要跑来跑去。有一次把脚后跟都磨破了,走路的时候还尽量不让人看出来,没想到被林远乔发现了,二话不说就把我背了起来。
从活动现场到我们寝室,他背着我足足走了三十分钟,那时还是酷暑,他流汗流了一身,却还时不时地问我脚疼不疼,背我到寝室后还跑去给我买药,在那个时候,我就认定了这个肩膀,这个背影。
可是现如今,那个背影,却背对着我,为了另一个女孩子遮挡风雨。
我莫名地红了眼眶,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为任何人任何事掉过眼泪,可是为了他的这个举动,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哑然:“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她挡酒瓶?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林远乔看着我,大概我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头发狂的母狮子,他看着我的眼里全是悲悯和无奈。
梁嫣然就在他身后,拿着纸巾想要拭去他身上的酒水。他没有搭理她,只是看着我,静静地看着我,看得我的心都揪紧了。
我看见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形,眼里全是悲悯。
他只淡淡地说了句:“沫沫,你能不能别这样?”
我听见自己的喉咙咕咚一声,像是濒临死亡的病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但是在那一瞬间,那根稻草顷刻断裂。我想说,她们不是我叫来的,我很想说,她们所做的事,也不是我让她们去做的。
但我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就像一个无助的人,站在深不可测的暗黑的海水里头,一个又一个无名的波浪向我涌来,我没有办法解释,也没有办法回答,只是无法呼吸。难过像洪水一样,淹没了我,淹没了我的头顶,最后把我整个人都溺毙在里面。
林远乔和梁嫣然站在我对面,只有两步之遥,我们之间却像隔着一道深深的坎。
他们在对岸,和我对看。
这个男人,他曾经为你跑遍了全市的大街小巷,只为了买你喜欢吃的东西。
他曾经为你把所有狂蜂浪蝶全部扼杀在摇篮里,他对别人的拒绝是真实的,对你的喜爱也是真实的,不掺杂一丝杂质。
我一直相信,背着我走了那么远的林远乔,为了我放烟花表白的林远乔,为了我放下自尊的林远乔是真的喜欢我的,他的爱曾经就像大海一样把我包裹起来。
但我只记住了大海里的温暖,却在这个时候,被大海的寒凉伤得体无完肤。
在那一刻,我很想问自己,安沫沫,这三年以来,你是怎么把这个爱你至深的男人,给丢掉的?
或许,正如程琳琳所说,我在最美好的青春时代肆意地挥霍林远乔对我的好,把他对我的好,挥霍一空。
或许,是时候终结了吧?我极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极力表现得如同平常正常时候的样子,我想笑,但我甚至没有力气去扯开嘴角的弧度。
在我们三个人之间,我输掉了。梁嫣然一直就像一只虎视眈眈的狼,就等着伺机而动扑向我和林远乔之间。我不应该小看她,不应该没有听从师妹的叮嘱,不应该太自信我和林远乔的感情。
但是即便输了,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可怜。
在那么多人面前,我努力维持着自己那点儿单薄的自尊心,强装镇定,告诉林远乔:“我们玩完了。”
之后,我拔腿狂奔。
我在学校参加校运会都没有跑那么快过,就像身后有数十只猛兽在追咬我似的。
林远乔似乎跑了出来,身后好像还有别人在一起追着我,喊我的名字。
我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不顾一切地狂奔着,仿佛如果不努力地跑,就会被后面的人给追到,一旦被追到,就会再次陷入万劫不复。
我头也不回地穿过了马路,再随手招了一辆的士。上车后,车子绝尘而去,把身后的所有狠狠地抛下了。
我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一眼,只是低着头啜泣。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和林远乔分手的事情,虽然是我先提出来的,但我还是伤心难过得一塌糊涂。
虽然和林远乔分手对我们这些人之后所发生的事来说,伤痛是微不足道的。但对那时的安沫沫来说,已经是天塌下来一般的事了。
在把所有人隔绝在我之外后,我渐渐地察觉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这几年,别人总分分合合,只有我和林远乔两个人感情越来越好,他已经像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和我密不可分。和他分手就像从我身上撕扯出什么东西似的,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我在车上哭得一塌糊涂,中年的士司机无奈地看着我。
过了好久,我一边哭一边说:“师傅,你怎么一直在这个路口兜圈啊?看我是外地人想欺负我啊?”
司机差点儿要流冷汗:“小姑娘,你都没说要去哪里。”
我迷茫地望着夜色。我说:“我要去酒吧。”
司机回头看了我一眼,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小姑娘,失恋了吧?”
我没搭理他,只是把一直在响的手机调成了振动,手机里有程琳琳打来的,有小白打来的,还有朱社长等人打来的,可是偏偏就是没有林远乔的……
“现在失恋的大学生挺多的,一谈个恋爱就要死要活的,像我经常在这地段拉客的,可见过不少啦……”
见我没搭腔,的士司机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其实也没什么,不是有句话说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嘛,你瞧瞧你眼前的可不是一大片森林?”
我知道司机是好心,可是他的劝解对我而言,没有一星半点儿的用处,只会让我越发怀念林远乔的好。
在我面前,有无数森林,可是我眼里只有林远乔那一株。他让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彻彻底底成为一个睁眼瞎。
我感觉自己哭得眼睛要坏掉时,车子终于停在了一个地方,的士司机指了指面前一家店面,苦口婆心地对我说:“这家酒吧比较安静,小姑娘喝完两杯之后就赶紧回去吧,不要让爸妈担心。”
末了,他又抓抓头,像是在解释似的说:“你和我女儿差不多大。”
我下车看了一眼店面,一边关上车门,一边咒骂司机大叔多管闲事。
眼前这家酒吧,装潢不是那种灯红柳绿,也不是贵气逼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低调。的士司机没忽悠我,这的确是一家酒吧,不过却是安安静静喝酒的静吧。
门面纯黑色,招牌在右侧,大红色的“左岸夜色”。红色的招牌和黑色的门面交相呼应,蛊惑人心。里面只有高高的吧台,还有几个卡位。吧台上有个衣着干净的高个儿年轻男人在细心地擦着酒杯。
我假装驾轻就熟地走进去,看见吧台边还有一个大大的播放机,在缓缓地流淌着音乐,音乐很慢,是八十年代的英文歌Yester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