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一如以往……而辛仪在金戈的心中就如同他的第二个影子,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一天,与平常没什么区别,金戈晚上下班回家,在穿越自家楼下那条马路走到一半时,他下意识地向左边看一眼,却发现一辆刚转过弯的车正向这边驶来……白天下了一场细雪,刚到地上就全部融化成了水,到现在却又结成了冰,整个马路如同一块镜子一般,眼睛虽看得很清楚,但手脚却无法反应,一切都已来不及——金戈眼睁睁地看见这辆车撞在了自己身上!大脑出现一阵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撞出了二米多远,而车也在刚才自己所站的位置处停了下来。
怎么样?哥们你有事不?司机恐慌地跑过来俯下身上下打量着。金戈感觉自己的整个左身都很麻木,至于伤在哪里伤成什么样他心里根本不清楚,他侧过头看眼左前方的车牌号。哥们,我送你上医院吧,金戈看了一眼司机伸出的双手,别动!我打个电话,金戈皱着眉。好,好,司机忙蹲在那里。金戈从包里拿出手机,所幸刚才包并没甩出手去,媳妇,我在咱家楼下被车撞了,拨通曲文红的手机后他直接说道,心想现在不仅要稳而且也要抓紧时间,啥?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事的曲文红大惊失色,你别动,我马上下楼!啪的一声不知什么摔倒在了地上。
金戈,被撞哪了?几分钟后慌慌张张的曲文红喘着粗气跑过来,关切焦急之情溢于言表。患难见真情,关键的时候还得自己的媳妇!金戈心里一热,媳妇,好像没多大的事,他边说边咬着牙想站起来。你别动,司机呢?曲文红摁住他左右看看。大姐,司机向前一步向她笑笑。还等啥呢?还不上医院?曲文红呵斥道。司机忙应一声向自己车走去。告诉他打别的车走,金戈忙说道。哎,你把车开走了,一会儿交警来了怎么说啊?曲文红站起身。
司机转身截下一辆出租车,两人把金戈扶进车里。按现在的感受,问题好像真不大,除了有些麻木以外再没其他的不适,并且行走都无大碍,但金戈不敢大意,按听说过的故事,知道一切只有等做完检查再定论,这样做无论对自己还是肇事司机都有好处。
去人民医院,曲文红对出租车司机说道。怎么去那啊?金戈的心猛地一动,既然曲文红都说了,自己也不能反对,再说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只是到那里以后千万别遇见辛仪,金戈暗暗念叨着,或许不会吧,看时间她应该下班了,另外自己看的是外科,与她的办公室根本不在同一个楼层,应该没问题,不至于那么巧吧,金戈的心七上八下,为了防止自己所担心的事发生,他硬犟着给在人民医院上班的另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曲文红奇怪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不找辛主任呢?你懂什么?她是内科,我现在需要看外科,金戈白她一眼,曲文红便不再说话了。电话是通了,没想到朋友正好在外地出差,还关切地让金戈直接去找一位姓丁的医生。放下电话后金戈默不作声,曲文红看到他的表情怪怪的,也不敢再说什么。
世界上的一些事情就那么怪,有时不想发生的就发生了,而不想见到的却偏偏路窄相逢,正当金戈等人从急诊室出来的时候,身穿白大褂的辛仪自走廊那头走过来,曲姐,你怎么到这来了?她有些奇怪地拦住曲文红。哎呀,辛主任,太好了!如同见到久违的亲人曲文红的眼睛立时亮起来。哎,金校长这是怎么了?无意中瞥到躺在后面车上的人竟是金戈,辛仪吓了一大跳。
辛主任,下班他被车撞了一下,曲文红沙哑着嗓子说道。撞了?辛仪的脸瞬时失去了血色,撞哪了?严重不?她俯身去看金戈。没啥事,就是有点麻,金戈下意识躲一下,动作虽不大但还是被辛仪察觉到了,略一愣她的手停下来,你们这是去哪啊?转过头她问曲文红。去拍片,都下班了,不知人在不在那?曲文红焦急地说道。能有人,我跟你们一块去,曲姐,一切事我来安排,放心吧,辛仪看金戈一眼边说边拿出手机。金戈把头扭向一边,众人推着他向前走,什么栗主任王主任的辛仪边走边打了几个电话。
诚如辛仪所说,X光室确实有人,见到辛仪值班医生很热情,认认真真给金戈检查了一遍,还好,除了皮肤外表有些青紫划伤以外,其他像骨骼内脏之类一点事情都没有,众人松了口气。
辛主任,再给脑袋做个CT吧,从X光室出来以后,曲文红对辛仪说道。对啊,我告诉他们在那等着呢,这是必须要做的,辛仪以一副自然而然的语气边向前走边说道。
做完CT检查,需要等候,由于辛仪的原因金戈等人便呆在了CT医生的办公室。在这一段时间内,为了不使自己的眼光与辛仪碰到一起,金戈自始至终装做很痛苦的样子向墙那一边歪着头。曲姐,你们在这等着吧,我去看下住院的事,辛仪看眼金戈转过身。辛主任,给你添麻烦了,曲文红有些不好意思,应该的,辛仪暗叹口气向门外走去。
大哥,大姐,我车还在大道上停着呢,你们看——一直跟在屁股后面跑的肇事司机此时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就是,也不能总停那啊,时间长了该被小孩啥的给祸害了,从家后赶来的司机媳妇也上前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两人心里现在最担心的其实倒不是自己的车,而是今天肇下的事会如何了断结束的问题,从进医院大门以后,他俩的心便高高悬了起来,什么校长部长主任的,他们知道今天撞的可不是普通人,这个金校长曲部长要是讲理还行,要是不讲理就完了,自己这车不仅白买了,而且这几年的活或许也白干了。
刚才忙忙呼呼的倒把这事给忘了。你俩别太紧张,谁都不容易,我们不会讹你们的,一切事咱们都正常办,金戈上下打量夫妇俩几眼笑道。住院观察两天要没事我们就出去,丧良心的事你们放心我俩不会干,曲文红也转过头说道。谢谢大哥大姐!谢谢你们!司机两口子忙连声说道。文红,你跟着他去看下车吧,金戈转过头指着司机对曲文红说道。你自己在这行吗?要不让二姨夫他们谁来?曲文红有些不放心。不用,金戈摆手,文红,没准过个两天三天的我就出去了,所以,这事别跟任何人说,他叮嘱道。见他这样说,肇事司机夫妇面露感激之情,知道自己遇见的是好人。
如果实在放不下心,看见交警去你就回来,行了,你们快去吧,金戈催促道。曲文红点点头与司机向外走去,房间里静了下来。没过一会儿,辛仪回来了,金戈忙把眼光转向别处。哎,他们人呢?辛仪打量下屋子问道。曲大姐和俺家他看车去了,肇事司机媳妇站起身,辛仪看金戈一眼哦了一声,一时无语。司机媳妇见两人似有话说,便很识趣地借故出了屋。
哎,怎么整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她在金戈对面坐下来。金戈心里说,问什么问?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如果过马路的时候心里不想到你也不至于不提前向左边看,如果神志不恍惚也不至于被那车撞上!金戈转睛上下看她几眼,一时感到自己非常的委屈。先观察几天,房间我已安排好了,还是上次你住院的那间,见他神情有些怪不知就里的辛仪笑了笑。
这次看的是骨外科,与上次的不一样,按理说辛仪根本过问不到这儿,一定是她动用了关系才把金戈安排到自己科室的。我不去!金戈赌气地说道。辛仪一愣,继而脸色一变,把手中票据往他面前一摔,愿去不去,自己看着办!反正事我都安排完了。
金戈这个气啊,刚想同她好好理论理论,没想到曲文红同司机走了进来。辛主任,曲文红向辛仪点点头。曲姐,我把金校长的病房安排完了,一会儿你们谁去交下钱吧,辛仪把金戈面前的单子拿过来。我去,司机忙伸手接过去低头看了看。辛主任,挺好,啥事也没有,真是奇迹啊,这时做CT的医生从里面房间走出来,看眼金戈说道。
离老远我就踩刹车了,道太滑,始终没停住,司机高兴地说道。是啊,不幸中的万幸,如果白天不下那场雪就发生不了这件事,但要不是提前踩刹车而是直愣愣地撞上,恐怕金戈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小薛,谢谢你啊,辛仪接过片子。谢谢啊,曲文红也忙说道,辛主任,给我吧,她把片子从辛仪手中要过去。谢啥谢,小薛略带腼腆地笑笑。曲姐,咱们走吧,辛仪不再理金戈转身对曲文红说道。曲文红点头称是,几人与小薛医生告辞后走出CT室,司机两口子忙着去交费用,曲文红告诉他们办完后今晚不用再回来了。
我不想在这住了,都啥事没有了,走到一半金戈停下脚步,辛仪像没听见似的脚步一点也没慢下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万一今后要有事怎么办?曲文红看辛仪一眼有些生气地拉他一把,再坚持就会自讨无趣,没有办法金戈只好跟着继续向前走。
这次住的病房,的确还是上次得胸膜炎时住过的那一间,走进门,看见似曾熟悉的一切,旧事立即浮现在脑海中,物是人非,金戈感到很伤感忍不住看了辛仪一眼。曲姐,一会儿护士过来给打针,没啥事我回办公室了,辛仪没有反应而是转过头对曲文红说道。今晚你值班啊,真是太巧了,谢谢你啊辛主任,曲文红忙上前相送。别送了,打完针好好休息吧,路过金戈身边的时候,辛仪礼貌性地对他笑笑。辛苦了辛主任,金戈忍着万种感触向辛仪点点头。
今晚幸亏遇见了人家,这人真不错,回过身曲文红叨咕道。是啊,又欠人家一个人情,金戈顺着她的话说道。明天上街我给她买点东西,曲文红在一旁坐下来。
你回家吧,宁宁自己在家不行,金戈抬腕看下表对她说道。你自己行吗?曲文红看他一眼有些不放心。有啥不行的,也不是头一次,金戈一头躺在床上。我先下楼给你买点吃的,然后等你打上点滴我再回去,曲文红站起身。你别去了,金戈坐起来,我不饿,等打完针再说,这事你就别惦记了,实在不行我自己下楼买点。
你可别瞎乱走啊,大夫不说了嘛让你好好休息,明天不行我打电话叫我妈来,曲文红说道。不跟你说了嘛别告诉别人,你让她来干啥?还吓她一跳,你千万别打电话!金戈皱起眉头。再说吧,曲文红走出门去。
她刚走,有名护士拎着点滴瓶走进来,金戈在病床上躺好并把右手递过来。哎,你们辛主任在办公室呢?金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在啊,有事啊?要不一会儿我回去跟她说说?这名护士认识金戈,她抬起头说道。不用,我只是随便问问,金戈忙答道。护士不说话,低头把针头扎进他静脉中,金校长,你点可够背的,一年住两回院,她松开胶皮管然后又调了调流量。大力支持你们医院工作嘛,金戈笑笑。你真逗!护士笑着看他一眼,好了,点完了摁下铃,她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金戈转动眼珠四处看了看,人生真的挺有意思,七个月中竟会在同一病房住两回!而前后的心境却完全的不同,前者肉体虽遭受了一定的痛苦,可是内心却是幸福甜蜜无边,自己与辛仪的情感也正是通过那次住院而得到升华的。但这一回呢?原本要好的一对人却一下成了陌路,快乐之所也就成了伤心之地,金戈摇头苦笑。
这么快点上了?曲文红推开门走进来,哎,你怎么了?低头看见金戈眼角有泪她禁不住问道。媳妇,你来的正好,我眼睛里好像进东西了,你给看看,金戈忙抬起手揉下眼睛。别动,信以为真的曲文红放下东西走过来,用手拨开丈夫左眼仔细看了看,没有啥东西啊,她纳闷地说道。不对,疼,你给好好看看,金戈摇头。没有啊,曲文红又仔细看了看,最后用力吹了两口,怎么样?出来没有?她抬起身。
行,没事了,好像被吹出来了,金戈眨巴两下眼假装高兴地说道。我给你买了排骨海菜汤,点完了多喝一点,曲文红把买的东西拿出来。知道了,文红,你快回家吧,要不闺女该害怕了,金戈说道,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那行,我走了,吃完扔那就行,明早我过来收拾,曲文红拿起包走出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屋子里一时又静下来,金戈继续胡思乱想起来……别的都不说,若换做以往,此时辛仪一定会想尽办法跑过来照看自己,而如今,一个呆在办公室,一个躺在病房中,咫尺之隔却不再相见,她在忙什么?是否也会与自己一样在想念着彼此?想到这,实在忍受不了煎熬的金戈拿出手机拨通了辛仪办公室的号码,响了很久却无人接听。看来,辛仪这辈子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自己了!而刚才的跑前跑后一定是一半碍于昔日的情面,另一半是有曲文红在场的原因,否则说不定会怎样呢。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没出息?难道与辛仪之间非得发生些什么事情才可以?离开她就活不了吗?不,我偏不要她给的这些!不再欠她的人情!想到这里,金戈忽地坐起来,几下撕开左手背上的胶布拔出针头扔在一边。哎,你在干什么?门一开辛仪走了进来,看到金戈的一幕很惊奇地喊道。不打了!我不住这!金戈梗着脖子边说边低头找鞋。医院是你家的?你说了算怎么的?想不住就不住啊?辛仪走上前一脚把金戈的鞋踢到一边。
你——金戈抬起头瞪大双眼,辛仪并没被他的气势吓倒,反而胸脯一挺也直直地看过来……对视几秒钟后,哎!金戈把头扭向一边,强忍着没叫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似的?辛仪摇摇头上前拾起针头把它别在点滴瓶上,金戈不说话了。
什么鲜花机票西藏,什么活到八十,是不是都在逗人玩呢?挺大个男人说话不算话!辛仪看他一眼有些神情悲戚地说道。我没有!听见这话金戈跳起来。没有?没有你这样!不知怎的辛仪的眼睛也红起来,一切都不用再解释,一切都很清楚,金戈一时气短,辛仪的短短两句话,使他瞬间明白过来,不管曾发生了什么,原来在辛仪的心中始终还爱着自己,始终还有着自己,而在事情面前,反倒是自己显得小气并且有些不可理喻。
对不起,辛仪,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他嗫嗫地说道。辛仪叹口气默默在一旁的陪护床上坐下来,我给你扎上吧,她看眼吊瓶架对金戈轻声说道。金戈嗯一声使劲点下头顺从地重新躺下去。
辛仪叫金戈用右手紧握住自己左手腕,然后拿起针头扎进他手背的静脉,好了,松开吧,辛仪看见回血拍下他,疼吗?她回过头问道。金戈笑笑幸福地摇摇头,住院真好,他突然开口说道。为什么呢?辛仪有些不解。因为总能碰见好事,今天我要不住进来,这辈子你能再理我?金戈由衷地说道。辛仪看他一眼叹口气,听我们骨科吴大夫说,今天你这简直是个奇迹,撞车事故中像你这样一点伤都没有的一百起中根本没有一起,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老天可怜我啊,说这小子平常好事虽没做多少,但坏事却一件没做,你知道,现在这个社会不做坏事就等于做好事了,老天琢磨,这小子还行啊,怎么那谁不理他呢,好吧,我让他叫车撞一下吧,然后再把这小子安然送到那谁那,所以,我就来了,金戈笑道。
就瞎说吧你,吓都吓死了,还说呢,辛仪扑哧笑起来。哎,你别说,现在我还真感激那位肇事司机,真的,要早知道这样你能理我,我,早撞车了我,金戈认真地说道。你怎么又瞎说,辛仪鼻子一酸。哎,我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辛仪,你会怎么样?金戈紧盯着辛仪继续问道,你要不理我,我会让你再也见不到我,让你后悔半辈子!他有些发誓般地又说道。
咱们不这样说话行不行?你欺负我!辛仪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金戈仰起头,以前老受你欺负,现在我也让你体会一下被人欺负的感觉!今天我就欺负你了!他狠心说道,仿佛要把一个多月来自己所遭受到的一切不公全部都发泄出来。
辛仪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慢慢地金戈的情绪也平静下来,看到辛仪的样子又有些难受,两人无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过一会儿金戈低声说道。哎,这一辈子咱们既做不了夫妻,也不愿意做情人,那,还是做兄弟吧,辛仪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抬起头用一种深思熟虑过的语气说道。
金戈眨下眼,思维似停顿了几秒,辛仪说得不错,他们都是互有家室的人,归根结底不可能抛弃各自家人而结合到一起,同时又不想苟合,玷污彼此之间的情感,所以,除了远远相望别无它途。
金戈禁不住长叹口气。
其实金戈并不知道,要是他在四天以前住进来,辛仪虽可以为他安排打理一些事情,但绝不会对他说这些话,前天下午发生了一件事,它令辛仪的思想有了新的变动。
马国强两口子离婚了,这次是李艳杰提出来的。为什么啊?辛仪不解地问坐在对面的曾是自己小叔子媳妇而现在只能勉强称作妹妹的女人。当然有原因,李艳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神情没有太多的悲伤和不舍,上次在嫂子你和大哥的尽力说合下,国强不是已答应不跟我离婚嘛,可你们走后,他虽闭口不提原来的事,但却不肯和我睡一个床不在一个饭桌吃饭,甚至把自己平常用的碗筷盘子及洗漱之类的东西都悄悄放在一边。
为什么?辛仪感到有些奇怪。嫌弃我呗,嫌我脏,李艳杰淡淡说道。还有这样的事?辛仪禁不住长叹口气。并且国强还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嫂子你知道,原先家里钱啥的都归我管,自从上次以后,不怕嫂子你笑话,我兜里揣的钱再没有超过五十块的时候,另外,我要出去的时间长点,不管是白天黑夜,他虽不开口盘问,但必定当着我的面又是骂又是摔东西,不把人折腾个神经崩溃他绝不罢休,李艳杰继续说道。
夫妻之间的情感一旦损伤当真如同被摔碎了的罐,即使粘补上,可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覆水难收啊,世人当以此为戒,听到这辛仪暗摇头不止。
嫂子,说实话,如果可以,这些我都能忍受,谁叫咱们有短处在人家手里呢,是吧?但这些都不是我要和国强离婚的最后原因,你知道真正使我下决心的是什么吗?李艳杰苦笑一下,辛仪不作答,等着她继续向下说。
是人都想不到!从上次吵吵离婚以后,马国强不仅没改掉手淫的毛病,反而愈演愈烈,最后竟他妈的当着我的面弄!李艳杰用手捂住胸口脸扭向别处,辛仪猛地一恶心,差点呕吐出来,马国强也太不是东西了!这样的事都做的出来!
辛仪不知道自己应该对李艳杰说些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李艳杰擦拭一把眼泪说,原以为通过上次那一遭他能改掉毛病,没想到——我的生活失去了奔头,黑暗得叫我看不到光亮,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我真的受不了了,嫂子,我也是个女人啊,她的眼泪又掉下来。
看来,命里该来的早晚都要来,靠躲是躲不了的,自己辛辛苦苦极力撮合的婚姻最终还是以散场做结局,李艳杰下跪的那一幕仿佛一如昨日,绝想不到这次主动断然要离婚的人却是她!
国强,国强他同意离吗?你俩没打没闹吧?辛仪想了想问道。不同意!嫂子你看——李艳杰扒开自己的衣领,里面青一块紫一块的。怎么这样?都是他弄的?辛仪大吃一惊。除了脸,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李艳杰重新整理下衣领默然地说道。畜生!辛仪暗骂一句。
他说,离也行,不过得付出沉重的代价。我说,没事,只要给留口气不整死我就行,就算还债了,李艳杰说道。辛仪无语,挨打受骂被歧视虐待无性——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讲,她赞成李艳杰离婚的做法,但从社会道德出发,李艳杰却有错在前,临到最后还背负一个坏女人的名声。
其实,世上有些事情不能简单地分为好与坏、对与错,有时仅靠语言是说不明白的。
房子啥的法院怎么判的?辛仪问道。马国强让我净身出户,李艳杰苦笑一下。什么?马国强也够狠的,一点夫妻情分都不讲,前段时间为了整房贷公司李艳杰已辞去了保险公司的工作,马国强这样做,是想饿死她啊,想不到多年的夫妻到分手时竟成了分外眼红的仇人!艳杰,嫂子手里有点钱,你想干点啥跟我说,辛仪仗义地说道。李艳杰感激地向她一笑,嫂子,不用,我没那么傻,这些年我背着他也攒了一些,原来是想留着家里有个急用啥的,这次我没给他,开个店啥的够了,谢谢你。
嫂子,你就像我亲姐一样,今天约你出来,一是要感谢你对我这几年的照顾关爱,现在我什么也不说了,将来吧,等妹妹有能力的时候一定好好报答你,另外,我也是来向你告别的,今晚我就走了,李艳杰说道。走?去哪?辛仪一惊。
想去广州,说不定,到地方我再告诉你,李艳杰说道。挺好的人,没想到却要远走他乡,辛仪有些伤感,此时李艳杰的手机响了起来,嗯了几声她站起身对辛仪说,嫂子,我得取票去,不跟你唠了。
今晚,去送送你吧,辛仪站起来幽幽地说道。不用,我也不是不回来了,过两年一定回来看你,李艳杰眨下眼。辛仪鼻子一酸忙把头扭向一边,姐——李艳杰双臂伸了过来,两人拥在一起……下次回来,姐去接你,辛仪低声说道。李艳杰使劲点点头,好了,姐,我走了,她擦拭下眼角转身向外走去。
望着熟悉的背影渐渐消失,辛仪的内心很不是滋味,在那里站了很久才一屁股坐下去,重新要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品着苦苦的味道,她想起了许许多多的往事,上学工作结婚生子遇到金戈……因为亲眼目睹到李艳杰出轨被丈夫知道之后的一切,担心自己会步入她的后尘,所以狠心与金戈离开,这样做,虽及时斩断了一段不该有的世俗情缘,但同时也使自己陷入到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从在邮箱中留言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再没真正地高兴过,其中冷暖只能自己独自感受。
想不到,今日李艳杰两口子还是离了,看来,世间有些事情不是人力所能预知和掌控的。自己与金戈之间,虽要保持一段距离,但也别刻意疏远,一切以顺其自然为好。
正因为有了以上这些,所以,今晚看到金戈辛仪才如此说话行事,而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一切金戈自然不知道,同时辛仪也不想说,她要把这些事情作为自己心中永远的秘密。
点完以后,吃点饭早点休息吧,辛仪站起身。别,再在这呆一会儿行吗?金戈下意识伸出手一把拉住她,猛然间记起辛仪刚刚说的话,于是手又无力地松开,辛仪看他一眼叹口气又坐下来。哎,一会儿我打完针上你办公室看看行吗?金戈见她不走脸上露出笑容问道。到那看什么?辛仪有些不解。我想看看那盆花,金戈动情地说道。这么久辛仪为金戈摆在办公室窗台的那盆花始终没挪开,每次路过金戈与以前一样能时时看到它。
辛仪脸倏地一红,仿佛被人看穿心事一般,不行!不让你看!她嚷道。哎,你能告诉我,为啥你没把它挪开吗?金戈嘿嘿地坏笑。我的窗台我做主,我愿挪就挪不愿挪就不挪你管不着!辛仪头一仰站起身。知道我知道,不说了还不行吗?金戈忙说道。辛仪哼一声重新坐下来。哎,骨朵挺大快开了吧?金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当然,我天天给它浇水啥的,可精心了,有两朵都张开嘴了,辛仪有些得意地答道。
金戈不语却笑起来,辛仪看看他也笑了。
打了三天的点滴,见没有什么事情,第四天上午金戈便办理了出院手续。这场车祸对于他来讲真的收获很大,与辛仪见了面不算,而且两人之间的关系虽没完全回到最好时候的样子,但比前一段时间却好了许多,辛仪不再故意躲着他,有了这一点,金戈就很知足,心又安稳下来,他没把自己撞车的真实原因告诉辛仪,过去的事情永远过去,他要把这些烂在心里。
与之前一样,SH阳光再没登录过自己的百度空间,辛仪说,就让时间及页面永远定格在那一特殊的时刻,今生不再改变,金戈说她不去自己也永远不去,就算辛仪去今生他也不再登录自己的空间,他要把这个作为对这段经历的一种纪念。两人说话彼此算话,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有再到过那里,两人的空间在他们各自心中渐渐变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除了他们,世界上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其中发生过的故事。
公共信箱两人还在用,隔些时日,会彼此给对方留些话,而电话虽也打,但不是很多,每次聊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与以往相比,两人的交往少了些许冲动多了几分理智,少了些许热情多了几分客气。
不过金戈也有控制不好自己情绪的时候,有几次酒后,掏出手机要给辛仪打电话说说话,可最终还是忍住,但却把醉话留在了公共邮箱中,辛仪看完这些话后就把它们删除了,金戈不服,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要删除的话,今后他也删,辛仪说历史上他也没少删,最让人心疼的是竟然把自己的文稿都删除了!金戈不语,过了很久说,是因为辛仪删除了他在她空间里的留言他才在一气之下做出这样举动的。
有些事情一旦抹去,再也无法复原。辛仪不说话,过一会儿说,今后两人成立个公告,邮箱属于两人共同所有,不管发生什么,谁都不能在未获得对方的允许下再删除这里的任何东西,哪怕一个符号,金戈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