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的樱花,雪片一般,从绿意盎然的枝头悄然飘落。穿着绯红制服的学生,成群结队地踩过落英满地的小道,在当当当的铃声中匆匆赶往教学楼。
“樱灵学园!”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传闻中的皇家妖魔高中?!
“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静羽漆黑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孟言的力量还不足以维持一个过于庞大的梦世界,他只不过是用梦作为媒介,限制了我们的力量,让我们不停地在不同的空间跳转。”
“这一点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束夏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白了他一眼,“马后炮。”
“之前我们只是猜测,现在是确定。猜测是没有足够证据之前提出的假设,而确定是收集到足够证据之后所下的结论,这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静羽双手抱胸,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用非常不屑的口气说道,“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宗政!你以为自己是教导主任还是语文老师?!说这些废话,对改变我们的现状有什么作用吗?!”束夏气得七窍生烟,正要冲过去,被姐姐一把拉住。
“韩允希,你放手!”
“我想,你现在应该听我的话吧?”姐姐勾起嘴角,把脸凑到他面前,“你忘了我是你的女朋友了吗?”
看到两人亲密的样子,我的心好像被长有利刺的蔓藤植物给紧紧缠绕住,一点都透不过气来!
“……”束夏咬着牙默默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愤愤地转过头,“韩允希,别得寸进尺!”
“呵呵,你说的得寸进尺是不是这样?”说着,一张薄薄的唇就凑到束夏耳边。
“哇啊啊!韩允希,你干吗啊?!”束夏脸色煞白,好像在公车上遇到变态大叔的初中女生!“别乱动。”姐姐勾起他的下巴,扬起两道秀气的眉,严肃地警告他。眼见两人的嘴唇就要碰上的瞬间,她忽然扭过头来,挑衅地冲我笑了笑,“小韩,宗政同学能不能请你们回避一下?”
“我……”
她在故意作秀!明明知道这一点,我还是有种呼吸被人掐断的感觉。
静羽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小韩姐姐,我们到树林里去。”
微风吹过,纷纷扬扬的樱花慢慢落到地面。一片夹杂着鲜红血色的粉白花瓣粘在静羽的头上,映衬得一双狭长的黑眸格外闪亮,他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寥落。但现在,我哪有心情在意别人的感受?!
“小韩姐姐,你难过吗?”
难过?为什么要难过?他和她只是交易不是吗?我的视线透过樱树茂密的枝叶,紧紧粘在远处的两个人身上,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时间全都冒了上来。束夏只是害怕我的妈妈和朋友受到伤害,所以才和姐姐在一起。那么只要我和他回到现实世界,制约他的条件就不成立了,我们就可以再次走到一起了吧?虽然这样做,有些背信弃义,对姐姐说不过去,但是……但是……但是我真的想和束夏回到从前,能够毫无顾忌地吵架,然后……嗯……拥抱……嗯……kiss……唉……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小韩姐姐?”静羽用力地扳过我的肩膀,用手指在我眼前用力地晃了晃,“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啊?你说……”我用力伸长脖子,歪着头往束夏那边看。静羽生气地捧住我的脸,硬生生地把我的头掰过来,让我的眼睛迎上他的。
“小韩姐姐,即使束夏和韩允希接吻,你也能原谅他?”
“……哈、哈、这个……”这个问题,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在脑袋里乱搜了些三流肥皂剧台词,“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演员演吻戏,也可以借位嘛!又不是真的……只要……只要……”只要知道他喜欢的是我,就好了。虽然想到他和姐姐呆在一起,我会很难受,但那种感觉比起之前他疏远我的时候要好得多……
“你认真一点,不要敷衍我好吗?在那家伙让你难过的时候,你一点也不想依靠我吗?”静羽失去了一向的冷静,手劲儿大得差点把我的下巴给掰断,“本来以为叫你姐姐,我们可以更亲近一些,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离你越来越远呢?”
“静羽,”看着他煞白的嘴唇,过了好半天,我才低下头小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你。12岁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点了。对不起……”
那个夜晚,我明白了世界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单纯:作为家庭支柱的爸爸可能离开,坚强乐观的妈妈可能失去笑容……心中强大的、足以依赖的人,实际上并不完美,也许他们会在下一秒钟变成人鱼的泡沫。所以,我必须支撑起自己的世界。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Dream世界,不管是乏味的世界还是诡异的世界,不管是痛苦的世界还是欢乐的世界……总是要去面对的,不是吗?静羽已经给了我太多的帮助,我不能再放任自己了……
“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静羽的手指不断收紧,好像要把我的骨头给拆掉,“你和束夏那小子在一起,我很讨厌。但,你们不在一起,你会难过,我也讨厌。”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黑亮的眼睛涌动着让人心痛的暗流。
“静羽……”拜身为编剧的妈妈所赐,我的口才不错,平时说话噼里啪啦的,比那些诡辩的律师还厉害,可一到关键时候竟然不能开口了,真是可恶啊!我扭过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要不然我把你和他的记忆抹去?”静羽用力压住我的头颅,眼睛里突然放出绝望而又凶狠的光芒,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从我脑子里挤出来一样!“我不能扮演好人,干脆做个彻彻底底的坏人好了。”
“静羽!你在干什么?!”我慌了,伸直胳膊使劲挣扎,好像被网住的鱼。
“真的不能喜欢上我吗?”花瓣簌簌地从茂密的树叶间掉落,把静羽的脸阻隔在红色的花墙之外。“如果一切从头开始。你和他没有相遇,我是不是会有机会呢?”
“静羽,你清醒一点!”脑子开始发怔,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我很清醒。”好听的声音,一如既往,“如果你能把我放在第一位,不管是爱,还是恨,我都能满足。”
这样的静羽好陌生,好可怕……
“静羽!这不是平时的你啊!快放手啊!”他是不是中邪了?!
“你们是什么人?”就在这时,在纷乱的樱花花瓣中,出现几缕随风飘舞的银丝。
静羽怔了下,手指间的力道猛地放松,我慌忙把他推开,抬头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有着一头闪亮的银发的少年隐藏在樱树后面,眼睛是比樱花还要刺目的红色,美丽到极点的脸孔简直可以用“妖艳”这个词形容!连梦藤草幻化成的绝世美男子和他比起来,也像极了一株不知名的小草!
“我在问话呢!你们是人类吗?”银发美少年见我没有回答,身上骤然升起腾腾的杀气。即使是这样,他的五官还是散发着让人无法质疑的绝对的美感!
“司炎,你吓坏他们了。”一个黑发黑眼的可爱女生把他拉到一边,扭头对我们笑笑,“对不起,我们正在找一件东西……”
“小月,他们身上的气很不正常!”司炎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继续用可以秒杀无数人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我们。
“我们是人类。”静羽拧紧眉毛,“只不过身上粘了孟言的魔气。”
“人类?你们身上的力量怎么看也不太像人类的样子。”司炎双手抱胸,深邃的眼睛眯成一道缝。“樱灵学园现在是我的地盘,你们别想打什么主意!”
“司炎,好了啦,”被叫做小月的女孩拧了拧他的胳膊,“别疑神疑鬼的。”
“可是,小月,这些家伙看起来太可疑了!他们一定是想从这里得到什么东西,说不定是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被小月指责的时候,司炎粉色的唇高高地撅起,就像只炸了毛的宠物狐狸,所有的杀气全都消失了。
“那个?”我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司炎没有做声,冷冷的目光从静羽脸上滑过,和我的视线撞在一起。我的胸口立即涌出一种被冻住的感觉。吓,这小子虽然对小月很温柔,但本质是个危险的人!刚刚我差一点就被他孩子气的表情迷惑了!
“放心吧。我们不需要那个。”远远的,姐姐的声音把我从冰窖里拯救出来,“九尾狐,我只要你的一根头发。”
“啊?”听到这话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