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我们永远都不要再见面了
时间飞快地流逝，伊美散顺利地通过了地区预赛，而不知不觉间，明天就是伊美散参加决赛的日期了。我独自在家里做着他送给我的练习题，怎么也进入不了状态。
手机突然响起来，是林羽山的短信：“深云，我明天会到比赛现场。只要结果一公布，我就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消息通知给王子课程评选组委会。我已经跟他们沟通过了，他们说只要成绩在网上公布，就会立即向我……不，是向伊美散发来入学邀请函。我还叫他们发相同的邀请函给伊美散的爸爸。伊美散的爸爸应该会很开心，这样的话就算伊美散不想去，他家里的人也会迫使他去的。”
“你考虑得真周到，谢谢。”我简单地回复了林羽山。心里就像打翻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调料瓶，各种各样的味道混杂在我的口腔，让我完全迷失了自我。
我做的是对的，我没做错，我不会后悔的。
我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伊美散和我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与其相爱至深再受伤害，不如早点让这癫狂的一切画上句号吧。
我想着，在手机上痛苦地敲下了一行字：“加油哦！你一定要赢！”
我立刻就收到了伊美散的回信：“我一定会为了你赢的！”
他一定会赢的，我根本不会怀疑，因为他是伊美散。这本应当是让我快乐的事，现在我却只想大哭一场。
总之，所有的麻烦、痛苦明天就可以终结了吧。
我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幻想着明天之后我又变成以前那个深云了，那个不认识伊美散之前冷静理性的深云。
一切都会好的。
睡梦中我默默地对自己说。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射进我的房间，把我从床上揪了起来。我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窗外忽然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
我打开窗户一看，红色的法拉利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美散！”
“让你失望了。”淡灰色修长的身影从车里走了出来，淡灰色的刘海下是一张出水芙蓉一样清新而幽美的脸。
“森十月……学长？”我呆呆地说，心里有一点点怅然的失落。
“美散叫我来接你。你准备好了吗？”森十月盯着我，微微弯起他的嘴角，露出绿茶一样清淡幽雅的笑容。
“嗯。”森十月的笑容可以说是YS学院的十大奇迹之一了吧，但是我却没有一点儿开心的感觉，甚至想到等会儿的比赛，我的身体只有一个感觉——痛。
红色的法拉利开始在道路上奔驰。森十月安静地坐在我身边，沉默中我发现他的眼角不时地瞟向我。
“十月学长，你有话要对我说吗？”我小心地问。
一小朵浅灰色的阴云在森十月的额上出现。他想了想对我说：“深云，我想我还是应当告诉你，光神在调查你的动机。”
“我的动机？”
森十月深深地看着我说：“你让美散提供那么多关于他的资料和成绩证明的动机，光神在调查这个。”
“哦。”我心慌得有点想立刻从车里逃出去。
“他要我帮他的忙，但是我没有。”森十月将他的视线转向前方，轻声地对我说，“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一定会帮光神的，因为我不愿意看到任何人伤害美散。但是现在的我有点乱，所以我会考虑，也许美散他根本不关心真相，只关心你。所以……请你诚实地面对自己好吗？”
美散不关心真相，只关心我？
我诚实地面对自己……
森十月再也没有回过头看我一眼，也许他是察觉到我已经在默默地哭泣了吧。
“总之，我们好好地为美散打气吧！”
下车时，森十月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到他脸上依旧保持着清茶般温和善意的笑容。他这个人也许内心是很温暖的吧。
我点点头。总之，现在我能做的就是为伊美散默默打气了吧。
“深云！”突然听到林羽山的声音，我有点惊愕地转过身，看到他很开心地朝我跑过来。
“深云，我们一起为伊美散加油啊！”林羽山看上去非常开心。我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开心，今天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深云，你怎么了？怎么不开心呢？”林羽山望了一眼甩开我先行进入会场的森十月，小声地在我耳边说，“过了今天，你就可以恢复自由身了哦。你看……”
他得意地将手机拿到我面前，给我看那封全英文的来信，说：“王子课程组委会的人说他们派人考察了伊美散的资料，觉得他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人之一。所以他们可以适当放低标准，只要伊美散能够进入前十名，他们就会立刻录取他！伊美散这个家伙虽然讨厌，但是他做事真不是一般的认真。进入前三可能有点难，但是进前十，我想他一定可以！”
“美散……”我终于明白林羽山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了。实际上不对劲的人是我。我本来应该像他一样开心的，但现在我真的没有一点儿力气去笑了。
“深云，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林羽山担忧地望着我。
我用力摇了摇头，说：“我没事，我们先进去吧。”
“嗯，好。”林羽山依旧担忧地看着我。我尽量保持平静的表情，而实际上我觉得我全身都在痛得哭泣，我不想伊美散离开，不要他离开。
我……
我……
我喜欢他，我喜欢伊美散。事到如今，我还可以喜欢他吗？
我和林羽山走进会场，两个穿校服的男生拦住了我。
“深云同学，会长在运动员休息室里。他叫我们看到你就跟你说，他想在比赛前见你一面。”其中一个男生礼貌地对我说。
“哦。”我点点头，让林羽山先到观众席上等我，而我跟着那两个男生走进了运动员休息室。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簇金色的阳光从衣柜上的窗户射进来，正好照在伊美散的身上。他整个人就像黑暗中唯一的发光体，耀眼夺目，散发着圣洁的气息。
我独自走进房间，房间的大门在我背后自然地关闭。
房间里好安静，只有我和伊美散在里面。
“美散，你想见我？”我有点结巴地问，心情复杂得难以想象。
“嗯。”他低着头轻声说。那声音有点沙哑，低沉得能够直接击中我的心脏。他抬起手示意我走过去，我默默地听从他的命令，走到他身边。
他握住我的手，依旧低着头，轻声地说：“深云，我好紧张……如果我失败了，你会生我的气吗？”
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伊美散，你这个大傻瓜！
“美散……”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握着我的手加大了力度，伊美散就像害怕我会从他的手心里逃走一样，固执地拉着我不肯放手。
“我该怎么做？”我无助地问面前的伊美散。认识他以后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或者说因为伊美散是YS学院的大魔王，是所有人都可以去依靠的人，所以他不会让大家看到他的脆弱，他会用他阴晴不定的脾气、天花乱坠的谎言来掩盖他的脆弱，让自己永远坚强，值得被每个人依靠。
但是现在，他却在我面前暴露着他的软弱。因为他觉得我是他最信任的人吗？
但是我不是的……
我背着他做了很不应该做的事，我甚至从来没有对他好过，一直都是他在付出，在说着那些美好的承诺。
“美散，你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我开口问。我好害怕过了今天我就连为他做点什么的机会都没有了。
“云子。”他抬起头，眼神涣散而无助，看上去那样纯净、真诚。
“我可以吻你一下吗？”他小心地问。而我发现，在回答他之前，我已经让自己的嘴唇轻轻地压在他的嘴唇上。
他的呼吸渗进我的呼吸，我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带着淡淡苦涩的玫瑰花味道，还有他发梢上清新的薄荷味。温热的感觉在嘴唇上蔓延，我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好响。
还有我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甚至比他的还要响。我喜欢伊美散，比任何人都要疯狂地喜欢他啊！
“好了，我会成功的！为了你！”嘴唇上的温暖猝然消失，我看到伊美散漂亮的瞳孔里重新焕发出王者的光芒，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所向无敌的气息。
他摸了摸我的头，跟以前一样温柔而亲密。然后他朝我打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拿起他的弓箭走了出去。
我听到休息室外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解说员在台上为大家介绍着伊美散：“下面出场的是来自YS学院的选手，伊美散……”
掌声甚至淹没了主持人的声音，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伊美散同学3年前因为复发性的遗传眼疾而告别了射箭运动，3年后他克服了只有一只眼睛的缺陷，重新站在了比赛场上，让我们为他的复出而呐喊！”
3年前……
复发性遗传眼疾……
伊美散，你这个大傻瓜！大骗子！
那张医学报告是假的，他那天说的话是假的！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不停地骗我。眼泪拼了命地涌出来，胀痛了我的眼睛，打湿了我的面颊，它们迅速地结成水珠落下来，润湿了我的衣服。
伊美散的左眼就是因为射箭而瞎的，夜光神那天对我的威胁，我明白了……
还有那天我闯入伊美散的休息室里，他桌子上的那些东西，一定都是他用来冰敷他疲劳的眼睛的。那么高强度的训练，那么辛苦的学习，那么多处理不完的事情，他怎么可以这么拼命，就为了我的一个谎言？
为了我把他彻底地从我身边赶走的谎言！
伊美散，你这个大骗子、大笨蛋、大傻瓜！
我独自坐在休息室里，全身都没有力气了，没有力气走出去看他的比赛，没有力气再去维持脸上僵硬的微笑。
我不敢……
不敢面对那个在赛场上为我拼命的他，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独自坐在休息室里，我捂住自己的脸号啕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我一个人在休息室里待了多久，久得我觉得自己都要石化了。门外不断有激烈的掌声和喧闹声传来，但是我都不再关心。
突然，手机响了。我麻木地接听，里面一个很大很兴奋的声音对我吼：“深云！伊美散是第一名！第一名！太不可思议了！他居然是第一名，他才训练了一个多月，而且……”
“你到哪里去了？你没有看见最后三箭，他都射出了超级高的分数！他，他简直就是……不说了，我马上和王子课程总部联系，他们一定会惊喜的……深云！你成功了！伊美散马上就要离开YS学院，他马上就要去英国上王子课程了！”
“深云！恭喜你，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把伊美散打包送走，永远地摆脱他，他终于……”
“这就是你的计划吧。”
手机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其实并不是夜光神的突然出现吓到我了，而是我本来就已经痛得全身痉挛，他的出现只不过是让我彻底失去控制而已。
“夜光神？”
“嗯，是我。”夜光神推开休息室的大门走进来，他面无表情，眉宇间积满了浓重的阴云，而那双墨染般的眼眸里更是闪现出肃杀的寒光，“我一直在找你，想不到你在这里。怎么？不敢看美散比赛，因为做贼心虚吗？”
“我……”我无言以对。
“深云，你怎么了？深云……”林羽山还在电话的那头叫着我的名字。
夜光神走到我身边，捡起我的电话对着那边毫无感情地说：“她在休息室，你也过来吧！”
我浑身僵硬地看着面前的夜光神，就像在等候判决的罪犯。过了一会儿，林羽山急匆匆地冲到了休息室门口，而与之同来的还有森十月。
“光神！”
“深云！”
“好了，该来的都来了，我们就赶在那家伙回来前，把真相说出来吧。”夜光神面无表情地说着，拿出一叠纸丢到我面前。
我看到那是全套王子课程报名的文件。
“深云，你还真是好心呢，主动帮美散申报王子课程。我听说这个课程入学标准相当高，全世界只有不到10个名额。不过美散这么优秀，只要他们不介意招收独眼龙，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夜光神语调平缓地说，脸上看不出愤怒或者不满，有的只是让人难以呼吸的巨大压力，“但是，不知道深云你有没有问过美散的意见，问过他愿不愿意去上这个该死的王子课程？”
“我……”我只能回答，“我没有。”
“那么，你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呢？”夜光神深邃的目光里埋藏着瞬间就能燃烧一切的火焰，“你就那么讨厌美散吗？美散他像你伤害他一样伤害过你吗？美散他可以为了你甘冒失明的危险啊！”
“那么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深云的感受？”林羽山突然发话。难以想象这是那个我认识的林羽山，他不是最胆小怕事的吗？
我惊讶地望向身边的林羽山，以确认刚才的话是他说的。而他则继续说着那些我想都没有想过的话……
“你们想过深云愿意伊美散做她的男朋友吗？想过深云也会很困扰吗？想过她也有她的想法吗？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以为你们喜欢谁，谁就一定要喜欢你们吗？”林羽山红着脖子大声地说着。
那些话，我听着好陌生，但又仿佛是几个月前我心境的写照。那时候，我真的很困扰，因为伊美散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只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儿都不会为别人思考，奇怪、乱来的妖怪男。
但是忽然间，我想起了伊美散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的心跳，难道还不足以表达我的诚意吗？我是真的喜欢你！”
“这样的玩笑真的不好笑，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对不起，深云。”
“好了，我会成功的！为了你！”
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因为一个简单的传说就爱上一个人？怎么会有人这么傻，这么白痴的谎言也看不出来？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傻傻地会喜欢我？
伊美散，你怎么这么傻？
傻到，我已经无法抵抗地爱上了你。
除了你，这个世界上已经不会有人再让我爱上了，因为你是这么优秀，又是这么傻！
“你是说那个女孩不喜欢伊美散？”夜光神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点天生的傲慢。
林羽山被彻底激怒了，跳起来大叫：“当然！你们这些人，一点儿都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喜欢伊美散，喜欢伊美散。
“‘你们这些人’？”夜光神冷冷地说，“能不能请你定义一下‘你们这些人’的意思啊？”
“就是，就是……”林羽山看来是豁出去了，他咬着牙说，“就是你们YS学生会三个人。每个人的出身都很好，一出生就很了不起，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的……你们，总之你们……”
“羽山，不要说了……不要……”我意识模糊，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羽山再说下去了，不要！
“哦？总之我们？实际上你无话可说了吧。”夜光神冰冷的视线转向我，“难道你改变主意了吗？发现美散真的很好后，又变了心打算跟他在一起了吗？”
“不，不……”我想解释，但是我要怎么解释？
“你会这样做，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美散真的很优秀！”夜光神说着话，全身都在颤抖，“你根本看不到美散有多努力去做到那一切。你只看到美散的外表，看到他华丽的身世，你从来都看不到他一个人有多努力。如果不是大家都信任他，你想他会是YS学院的学生会会长吗？如果他只是一个出身很好却什么都不会的家伙，你认为大家会这样臣服于他吗？你们亲手收集了那些资料，看到了那么多关于美散的东西，难道他在你们眼里真的就只是一个除了出身好什么都不是的傻瓜吗？”
“夜光神……”林羽山望着夜光神，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我，我更是……我记得伊美散为我所做的一切，记得他一个人在射箭馆里苦苦地练习，记得他是如何在百忙之中抽空去应付学生会的那么多事情的。实际上……他是那么想要和我在一起，却只能每天挤出很少的时间送我回家，或者只要我有需要，他可以在任何时候放下手中的一切不辞辛劳地赶到我身边。
“如果你们心中的我们就是这种人，我只能说我真的很抱歉，我觉得我们有我们骄傲的理由。而你们在背地里做了这么多，有没有想过美散的感受呢？”夜光神站在那里，目光让我胆寒，“你有没有想过美散如果知道他被欺骗会怎么样？或者，你有没有想过美散是不是愿意去国外留学？你们就这样擅自为他作决定，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谎言，他在拿他最宝贵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伊美散突然出现打断了夜光神的话，“你们都在这里啊！太好了，我正想找你们一起去庆功呢！”
他手里抱着那个硕大的奖杯，满头都是晶莹的汗水。我这才想起来，我都没有去看他的颁奖典礼，我真是失败得好彻底，好彻底。
“云子，你不乖哦，你都没有去看我比赛呢！我在观众席上面很努力地找你，都没有找到你哦！”伊美散抱着奖杯，虽然在埋怨我，却还是一脸的疼惜、爱怜，“这次呢，我就原谅你。”不等我道歉，他就主动为我开脱起来，“不过下次呢，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哦！好好想想，你今天晚上要如何在庆功宴上补偿我吧！”伊美散说着就跑过来要拉我的手。而我站在那里，全身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难受。
“美散，你难道看不见，有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人出现在这里吗？”夜光神在一边冷酷地说。
我觉得他的声音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屠刀，马上就要向我砍过来了。伊美散再也不会理我了，而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什么啊？”伊美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羽山，说，“林羽山是深云的好朋友啊。云子是我喜欢的人，所以我可以破例邀请他参加我的庆功宴啦。”
“美散，你到底搞懂没有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夜光神指着我大声说：“这个女人一直都在骗你！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你以为她真的是为了说服她的爸爸妈妈才要你提供那么多的资料、参加这个比赛的吗？她是为了彻底摆脱你才这样做的！他们把你的资料都寄到英国的王子课程评委会去了，他们想把你送到英国去留学，彻底地从这里消失！”
“去英国留学？王子课程？”伊美散转过头来看着我，而我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但是他，他居然大度地笑起来，整个人就像沐浴在清晨阳光下的向日葵。
“我不去就是了啊，深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伊美散就好像完全不了解状况一样，笑着对我说，“深云，走吧，我的庆功晚宴就要开始了呢！”
“伊美散，你到底有没有搞错啊？这个女人一直在骗你啊！”夜光神难以置信地看着伊美散，满脸都是关切。
“骗我？深云只是想证明我真的很优秀吧。因为深云很好很好，所以一定要全世界最优秀的王子才配得上深云啊！”伊美散揉了揉眼睛，然后微笑着坦然地说出这样一番话，转过头望着我说，“是不是，深云？”
突然，我想……
也许伊美散什么都知道吧……他一直都知道我在骗他，一直都明白我说的那些话是假的。他真的跟他自己说的一样，就算我再糟糕，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喜欢我。
忽然之间，感动得难以想象；忽然之间，心痛得难以想象。
终于，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美散，夜光神说得没错，我真的一直都在骗你。我一直想把你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离开我，离我很远很远！”我哽咽着说。
我已经不奢望伊美散会再次对我展开微笑了。
但是他却真的再次向我展开了他明亮的、透明如水晶一般的微笑：“那么云子，你希望我离开你，离开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吗？现在的你，希望我这样做吗？”
我不希望你这样做……
我想这样说，但是现在的我还有资格这样说吗？
“深云，拜托你告诉我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好吗？我只要你对我说一句真话就可以了。”伊美散望着我，深情地说，“说吧，什么都没关系的。”
我喉咙哽咽，我知道我不想他离开我，就算我曾经一百遍一千遍地希望他消失，但是其实我的心底真正的想法是希望他不要消失，永远都不要离开。但是，我真的还有资格这样说吗？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对着伊美散，好像在森林里迷了路的小鹿，一方面，我是那样地希望能够抓住他；但是另一方面，我觉得自己好讨厌，已经完全不配再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了。
“云子，不要怕，回答我。”伊美散伸出手，好像是要跟以前一样拍拍我的头，却奇怪地拍了拍我面前的空气。
然后……
“哦？回答我的问题就这么难吗？”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脸上那些美丽得让我忍不住要哭出来的笑容顷刻间烟消云散。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我呆呆地望着伊美散在瞬间变化的表情。好像他总是能够这样做，前一秒还是阳光明媚，后一秒他就可以寒冷得让人绝望。
但是此时此刻又是为了什么？他的变化忽然间让我窒息般寒冷。不要，不要！我在心底恳求，不要变，我……
“美散，我喜欢……”
“呵呵……你不会是要说你喜欢我吧？”伊美散冷笑着打断了我的话。我不敢相信……明明刚才他还愿意原谅我的。我并不是说我还值得他原谅，但是明明……
“我问你话呢，你是要说你喜欢我，不希望我离开你吗？”伊美散直勾勾地盯着我，表情冷得可怕，嘴角还带着傲慢阴冷的笑容。
“我是……”我感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我身上，我的身体寒冷得仿佛才从冰窖里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终于第一次直面了我的心。
“我喜欢你，伊美散。我终于发现我已经很喜欢你了！”我大声地说，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后悔和醒悟。
而他望着我，眼神空洞而冷漠。他的嘴角扬起更加骄傲而冷漠的笑容：“那么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你喜欢我，这个学校没有人可以不喜欢我，连你也不例外。哼……”他冷笑一声，视线无所谓地掠过我和林羽山，继续说，“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你们的目的嘛……呵呵，王子课程，我还挺有兴趣的呢。想不到我的恋爱游戏居然还能带来这么有趣的副产品，真是太有趣了。”
“恋爱游戏……”我麻木地重复着伊美散的话。
“恋爱游戏？深云只是一个恋爱游戏？”许久都没有说话的林羽山忽然间愤怒地冲向了伊美散。他扬起了拳头，但是他真的不是YS三人组的对手，还没有接近伊美散，森十月就从旁边冲了过来，以一招完美的擒拿术拦住了他的拳头。
“你们这些人糟透了！你们都是坏蛋……”林羽山慌不择言地乱骂。
他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吧，但是我怎么觉得我没有资格让任何人为我打抱不平呢？
我欺骗了伊美散，他也只不过是欺骗了我而已。
我们……
谁都不欠谁的。
“羽山，住手！”
“深云……”
“住手！”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吼。
休息室里再一次静得好像午夜3点的森林，我用力地抬起头最后望向伊美散绝美而冷酷的脸。
他的表情还会突然变化吗？会突然笑起来，告诉我一切都只是一个玩笑吗？
我望着他，他的脸好像石雕一样定格在了那副冷酷孤傲的表情上。其实这才是他吧。他本来就是高不可攀、孤傲得无人可比的伊美散。他的笑容、他的温柔都是过眼云烟，都是不属于我的幻想！
“这是你的恋爱游戏吗？”我平静地问。奇怪的是，休息室里所有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伊美散，夜光神是，森十月也是，但是大家都出奇地安静。或许连夜光神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切对于伊美散而言只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游戏吧。呵呵，拿自己的眼睛玩游戏，也只有伊美散做得出来了。
房间里安静至极！或许唯一能够衬托我此刻苦涩而又奇怪的心情的，也只有这出奇的安静了吧。
“那我们……”伊美散张开他漂亮得不似真人的唇，轻轻地对我说，“游戏结束。你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人，那我们就永远不要再见面了吧。”
是的！
我点点头，强迫自己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那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祝你在英国快乐。”
我要离开这里……
我要永远地离开伊美散，离开让我伤心的YS三人组。